第76章 远方传来的消息

贾政走上前来，看着贾蔷：“最近林妹夫打算将女儿送来京城，上月已来了书信，说今年秋入京。”

贾蔷却是忙回头看：“林姑娘入京城，走水路乘船北上，只怕也得入冬才至。”

贾赦：“这本来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也不太好说话。”

在贾赦看来，而今来了一个林家姑娘，却非是什么好事。

多事之秋，来来往往，多一个人就多几分不便。

万一要是照顾不周，反倒是落人口舌，白折了自己的脸面。

但是，荣国府以贾母为尊，封建孝悌文化影响之下，家中父母便是最高的权力执掌者。

那怕是贾政、贾赦这两个儿子也不敢与贾母闹红脸，惹一个不孝的骂名。

不过，贾蔷从贾赦的口气与神态当中看出来，贾赦其实不太欢迎林黛玉入京城。

即便是贾政似乎也对此事颇有看法。

却碍于贾母的面子，不便当面明说罢了。

.......

扬州府。

贾雨村会过友人冷子兴，得闻都中贾府的情况，又得友人张如圭提点，遂就有东山再起的念头。

于是，一日，他去当面找林如海讨要推荐信。

林如海得知贾雨村的来意，忙笑着说：“天缘凑巧。

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

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

此刻正思向蒙训教之恩未经酬报，遇此机会，岂有不尽心图报之理。

但请放心。

弟已预为筹画至此。

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方可稍尽弟之鄙诚。

即有所费用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

林如海的话语说的很清楚，自己愿意提携一下贾雨村，算是念了旧情。

毕竟，现在的贾雨村在林如海家中充当林黛玉的教习先生，负责教导林黛玉四书五经之类的文章。

这里面有香火情分，却非那么好拒绝的。

贾雨村闻言大喜过望，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上次被革职查办，就已使得雨村狼狈不堪。

而今巧遇贵人提携，飞黄腾达，或可观其后效。

贾雨村一面给林如海打恭，表示感谢，嘴里面说着：“林大人，大恩大德，雨村我没齿难忘。”

一面他又问：“不知令亲大人现居何职？只怕晚生草率，不敢骤然入都干渎。”

林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同谱，乃荣公之孙：

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名赦，字恩侯。

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

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

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贾雨村听了，心下方信了昨日与冷子兴所谈论的贾府事。

于是，他又谢了林如海：“林大人，思虑周全，雨村当再拜谢大人恩德。”

林如海瞧见贾雨村如此，忙挥了挥手，笑了笑：“我已择了出月初二日让小女入都，尊兄即同路而往，岂不两便？”

正巧林如海也缺少一个可以与林黛玉同行的人。

一来，护佑林黛玉周全，免得林黛玉一个姑娘出门在外不方便。

二来，贾雨村与林黛玉乃是师徒名分，贾雨村又要入都中求官复原职，甚至是更进一步。

顺水人情，给了也就给了，也算是为将来铺路。

林如海咳嗽一声：“咳咳！你去罢。有我的亲笔手书，会让你遇事其成的。”

贾雨村忙点点头，应答着林如海的话语，心中却是十分得意。

等他入京城拜了贾府，就是他贾雨村重回官场，再当老爷之时。

接下来的日子，林如海遂打点礼物并饯行之事，贾雨村一一领了。

那女学生林黛玉，身体方才痊愈。

原心中不忍抛弃自己的父亲，独自一个人去京城寄居。

无奈贾母执意让林黛玉入都中，非去不可，催的又急切。

也就只得顺从。

林如海自身染病，深感时日无多，咳嗽一番。

他语重心长的对林黛玉说：“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

且汝多病，年又极小。

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

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

林如海本来有一个儿子，却是死的早，不曾养活。

只剩下来林黛玉这么一个女儿。

林家林如海这一脉的林氏族人，几代单传。

至林如海这一代人。

虽也靠科举考试，出人头地，考中了前科的探花。

迁为兰台寺大夫，后为扬州巡盐御史，已极是风光无限。

但现如今林如海身染疾病，只怕命不久矣。

遂才有送林黛玉入京城，让贾母照管的想法。

林如海咳嗽一番后，才喘过气来，看向林黛玉：“女儿，我们林家业经五世。

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

至你祖父时，又袭了一代。

至你父亲我这一代，林家根基已尽，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

虽有几门，却与我们本家是堂族关系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

我的身体，我极清楚。

我死之后，家族产业都将归你。

几代人的积累下来，不提古董书法之类的宝贝，数十万两银子的存银应该是有的。

只恐我死后，你一个弱女子无法支撑林家基业，被堂族兄弟吃绝户。

遂，让你入京城投靠你外祖母，也好有一个依仗。

如若我真有那么一天，你可靠你外祖母家里面的娘家人撑腰，将这产业多数保全下来。

其中一部分银子孝敬给你外祖母家，全当保全你的辛苦费。

还剩下来一部分银子，可作为你的嫁妆，日后婚配用。

五六代人积累下来的祖宗基业，除去送与你外祖母家里面的银子外，估摸着还能余下数十万两银子。

你可俭省一些花销，却也足以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荣禄。”

林如海是一个聪明人。

在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药石无医后，也开始为林黛玉规划后路。

林黛玉听了这话，顿时间泪流满面，舍不得离去。

林如海则是叹息：“人没有不死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