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盆记》

器物古来多,形意自相容。其中冠而绝者,盆缶也。旦暮漱饮,行即用之。会天雨雨,亦可遮体弊衣。至于丧死人去,颓发曲肱,击遏流云,寓乐悲乎大也。尚有甚者,寝急如厕,得之便宜。斯解人苦处于困厄,舒人淤塞于危难。放逐名利,未尝求分毫。此诚可效法者也。

吾同居人曰昆者,有一足盆。值群聚庆事,以作敲打之物。嘈嘈杂杂之声,狂作漏骨之音。实不为人听。然座下众人怡然安之,奔走呼号,结朋牵党而诟滞待之人。殊不知己视于人,近乎丑陋尔。又盆之所属者,其足最是不可闻。常释足而居室之味大变,非鼻喉可抵御之。

击如斯之物而厥词,庆之何物?盖所谓拔萃于体态而先于人者。久而观之,茫茫然几觉盆之味次矣。世间之味过之甚于百倍。而后知盆之用诚未消减,在乎人尔!人之可贵假于器物而明,此为明乎?人之可畏假于器物而行,果畏之乎?君子爱人,必不自取,虽假于物,常为效法。修身正内,大略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