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是学农的,又不是学医的。
他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只能提出后世一些概念、想法。
比如。
过敏、环境因素等等。
他尽可能用当代能理解的语句叙述。
过去六年的知识,此时便产生了作用。
李俊所说的东西,对张仲景而言弥足珍贵。
很多时候,限制医学的并非只是知识,还有思维、认知的层面,李俊所提及的东西在这两方面有极大意义。
张仲景心绪急转,同时也抛出了自己一些想法。
但是。
涉及专业……
李俊就真的不懂了。
张仲景深表遗憾,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大才交流,可惜对方并不治医学,只是读书多略有涉猎。
他现在是意犹未尽。
“这便是一人力穷,若主公能成大业,俊一定汇聚天下名医交流学识、经验,共同著书传承天下。”
“若如此百姓幸甚、天下幸甚,就不知道能否活到那一日。”
张仲景不禁感叹。
光是想想……
他就不免心潮澎湃。
但是。
太遥远了。
张仲景当过官、治过政,眼界、见识不是寻常医匠能比。
他很清楚。
刘备想成就伟业,难度比当年光武皇帝还大。
只是……
初次接触,他对刘备就极有好感。
身为主官肯下地做事,一心为百姓谋福祉,丝毫没有作为上位者的架子,颇有孟子书中“民贵君轻”。
这不正是他渴求的拯救天下苍生的人吗?
他一时间,不禁心怀侥幸——
万一成了呢?
张机深吸一气,道:“机愿助玄德公,只是眼下,机还需帮助友人……”
“先生自可前去长沙,眼下正是久喘高发之时,不可忽视。”
李俊颔首。
如果对方得的真是哮喘,在春季确实是高发阶段,即便张仲景用麻黄治疗,却也只能攻克一时。
真度过危机,还得等整个春季过去,到夏日固本培元、壮大自身,方才算是无事。
张仲景连连点头,然后皱眉。
“可这边……”
“新野这边,暂时需要先生帮忙的,主要是骟猪、杀虫两事。”
李俊说着,道出了骟猪、杀虫剂的好处。
目前,鱼藤草到位,杀虫剂也算有了一项着落,后续的杀虫剂更多还是要对症下药,需许久的研究和草药寻找,非一日之功。
关键还是骟猪。
如果能提高骟猪的稳定性,无论军营内还是百姓家中,养猪的收入都能大大提升,百姓身体也会更加健康。
张仲景听后吃惊不已。
“老朽只知骟马,不知骟猪竟还有这等用处,如此说来,若骟猪之法功成,则猪增肥迅速,百姓肉食将源源不绝?”
“正是,但也称不上人人都能吃肉,只是价格会更便宜,味道更好。”
李俊不敢打包票。
猪肉再便宜,也不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
张仲景点头,旋即颔首。
“老朽明白。”
他略微思索,道,“去势之法非我所长,若子章军中有骟马之人,或宫中擅去势之人,或许比老朽更懂一些。”
“奈何军中没有。”
李俊轻叹。
刘备麾下,马术高手倒是不少,包括刘备自己也是马术上的佼佼者,但养马、骟马的高手,还真的没有。
这种人才北方多一些。
张仲景闻言,道:“子章如今是用何等办法?”
“去势时,将刀用火灼烧,然后迅速割去小猪那物,再……”
李俊将自己摸索的办法道出。
张仲景听后,细思片刻。
“老夫不懂,但听子章之言,应欠缺了去势后固本培元的药方,其次就是避免刀刃带入邪气的法子……”
他想到此处,眼睛一亮。
“老朽前些年云游四方听说过一人,兴许能帮助子章,此人名华佗,医术惊人,尤擅以刀医人,可惜我不曾一见。”
“华神医之名,俊亦有耳闻,只是他云游四海,不知他身在何处。”
李俊也是无奈。
他只知道,华佗在今年可能被杀,但不知道具体怎么死的。
就算派人寻找……
恐怕也是大海捞针,最好办法也就是在许都和华佗老家等待。
“这也没办法,老朽也只知道,此人出身于沛国谯县,其余一概不知。”
张仲景也明白医者的习惯——
他自己也是经常上山采药,许久不回住处。
甚至。
有时候,医者采药遭遇意外,摔死或被野兽吃掉也并不罕见。
“这样吧,老朽尽力而为,子章这边……”
“我会派人去找找华佗所在,若能找到,自然将对方请来最好。”
“善。”
张仲景含笑点头。
他也想跟这位华神医见面交流,彼此交换医术,更好将医学传承下去。
想到此处,他便是心中火热。
“子章,我此番回长沙,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期至必回新野。”
“先生多关注五谷、家禽之药,其余俊这边并无要求,主公那边想来亦是同样,先生去了长沙,若需帮助可寻徐庶徐元直、陈到陈叔至求援。”
李俊说此处,取出绢布、笔墨。
“还有一事!”
“我修书一封,请先生帮忙转达这二位。”
“好。”
张仲景点头。
李俊迅速写字,将新野这边的政事大致、简单的以蝇头小字写下,同时交代了一些事。
比如。
让徐庶提前注意不同的粮种,关注作物定向培养的事。
此外就是……
江夏。
荆南是他目标之地,而江夏更是重中之重——
此地的夏口有夏、沔二水合流,连接荆扬二州,位置扼要,是抵御东吴的关键。
若失此地,结盟之事即便能成,双方地位高低也会大有不同。
不过。
李俊只需提及江夏,让其警惕东吴即可。
后边的道理,徐庶自然明白。
张仲景得了书信,不禁略有些恍惚。
自己才来,结果又要回去。
但是。
想到李俊所述的“久喘”治法,他不禁心中激动——
李俊的意见很有道理。
若按他所说去治,或许汉升那儿子不至于早夭病亡。
毕竟……
汉升就这一个儿子。
张仲景叹息,正要告别李俊,陡然想起一事,当即解下包裹打开。
里边是一个个竹简。
最上一册——
外刻《伤寒杂病论》。
还有个能看到的是《疗妇人方》,其余应该也全是他写的医学作品。
“这些都是老朽的心血,玄德公、子章皆有志之士,想必能将此书妥善利用、传承。”
说着,他深深一拜,“拜托了!”
李俊连忙避开,并立即郑重还礼。
“是俊与主公该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