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死战

“王爷，咱们左翼已经败了，对面那艘大船火力太强大了！”满清天字号福船上，部将几乎是哀嚎着对孔有德说。

刚才自己阵营的左翼已经被敌方的那艘大船碾压了，左翼舰船损失了一大半，已经完全溃败。

自己的旗舰虽然在右翼击毁了了敌人两艘沙船，取得了较大的优势，但是对面的大船顺风航行十分的快，现在已经冲进了右翼战场。

孔有德原本是寄希望于以自己的旗舰遛着对方的旗舰走，好让自己其他的舰船靠着数量优势击溃敌人，自己再冲回己方的阵营中，形成最后以多打一的局面。

但是对方的旗舰并不上当，而是转向了自己实力更强的左翼，瞬间便扭转了左翼的战局，左翼多艘主力战船都被击毁击伤。

而自己的右翼本来就单薄，在左翼溃败的情况下，右翼已经独木难支，更何况还有一只下山虎般的敌方大舰冲入了进来。

孔有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冥想着，他想起了义父毛文龙，想起了登抚孙元化，想起了在吴桥县被穿箭游营的士兵，想起来自己从登州水城出海降清时候的情景......

“王爷，王爷！咱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部将的声音打断了孔有德的思绪。

逃跑？能逃到哪里去，他当年在明国虽然已经是参将，但是上官视他如炮灰，太监视他如奴仆，就连小小的知县，致仕的乡绅都能对他蹬鼻子上眼，自己无时无刻不活在周围人的轻蔑当中。

他义父毛文龙又如何？一个挂将军印，手持天启皇帝钦赐尚方宝剑的总镇总兵，说被文官杀了就被杀了。

他降清之后，黄台吉亲率诸贝勒出沈阳十里迎接，以女真人最隆重的“抱见礼”相待，发给房屋、粮食、土地，及至今年，更是加封为王。

想在明国，自萨尔浒以来，战死的总兵有几十个，封侯的将军却闻所未闻。

而且就算今日逃出性命，回到辽东，又如何面对黄太吉，如何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满洲勋贵。全军覆没之事，从萨尔浒起兵以来，似乎还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杀！”孔有德的喉咙里厮喊出一声。

那部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孔有德沉声道：“我受汗皇重恩，今日若是不胜，回去亦是个死，与其回去受辱而死，不如现在拼一把！咱们也是有血性的男儿，今日要不是他死，要不就是我亡！传我的命令，各船向我靠拢，与敌人的旗舰接舷作战！”

......

“旗队长，对面的旗舰好像朝着咱们驶过来了。”飞虎号船右舷下，那叫石头的少年士兵对身边的旗队长说道。

那旗队长又重重拍了一下石头的脑袋，说道：“躲好，不要把头伸出长盾。”

石头揉了揉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燧发枪击发装置。

此时传来了传令兵的喊叫声：“陆战队准备接舷作战！”

旗队长大声应答道：“火枪兵旗队收到！”

石头兴奋地动了动身体，旗队长安慰道：“别害怕，咱们放完枪之后，刀盾手先上，咱们后面才上，你一定要听清楚我的命令。”

石头咧着嘴笑了笑，“我不害怕。”

很快，轰隆的炮声响了起来，石头只感觉有不少的木屑碎块打在头顶的长盾上，整艘船都在震动，自己身后响起了几声惨叫声。

“火枪兵预备第一轮齐射！”随船的陆战队百总大声下达着指令。

旗队长大声应道：“火枪兵收到！”接着下达指令：“火枪兵旗队！上击锤！”

石头按照日常操练了无数次的动作将击锤往后掰了一下。

“起立！”旗队长接着下达指令。

石头掀开头上的木盾，立正站了起来，面朝船外侧，燧发枪枪托落在右脚旁边，与战友几乎是肩并肩。

此时对面的旗舰已经离距离自己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双方还在靠近。

零星的箭矢已经飞了过来，对面船舷已经聚集了几十名刀盾手准备跳帮。

“目标：对面刀盾手！预备——”旗队长下达了进一步的指令。

这些指令动作石头已经练出肌肉记忆，他迅速将燧发枪举起，瞄准了对面的刀盾手。

接舷作战，燧发枪只有一次的齐射机会。

飞虎号船身较长，所以不需要像其他福船一样，将一个火枪旗队分成两行，先后击发，飞虎号上的火枪旗队只排了一行。

石头屏住呼吸，端着燧发枪目不斜视的瞄准着对面的刀盾手。

火枪旗队后面，一个鼓手有节奏的敲击着小鼓，石头此时除了鼓点和瞄准的目标，好像周围的其他声音和实物都消失了一样。

每个燧发枪旗队都额外配备了一个鼓手，不管行进还是作战，都要求士兵在心中跟随着鼓点。

这个鼓手好像那个叫费士达的西洋人提出来的，被张将军采纳了。

起初石头觉得配个鼓手感觉很傻，但在后来的训练中他发现，鼓手不仅调整队列排面，还能让自己全神贯注，不再紧张。

两船相距已经接近十丈。

“放！”旗队长发出射击指令。

石头使劲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

五十颗弹丸便像是汇集成了一堵墙一样，朝着对面的刀盾手飞去。

当面的二十几个刀盾手应声倒下。

飞虎号上的刀盾手抓住时机，抛出挠钩勾住对方的船舷和桅杆，纷纷跳上了敌人的旗舰。

跳帮作战，主战场在谁的船上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先登上对方船甲板的一方已经胜利了一半。

两方的刀盾手在福船甲板上混战成了一片，而此时两条船的船舷也已经相接。

“杀！！”旗队长端着带枪刺的燧发枪冲了上去，而对方的一个刀盾手也跨上了飞虎号。

“杀！”石头心中默念着，斜着一枪刺向了跳过来的那个刀盾手。

那刀盾手被他扎中了左腰，大叫一声落入了海中。

石头看着自己枪刺的刀尖还滴着血，一时更加兴奋，大喊着跟随旗队长冲上了对面的福船。

“突刺，防刺，侧击，刺左，刺右，刺下，刺上......”石头心中一遍遍默念着学习突刺时的动作要领。

此时一个对面一个镗钯手正朝着他这边冲过来，石头主动跨上一步，迎了上去。

那镗钯手看到他是一个少年人，瞬间信心大增，双手握住镗钯回撤，准备待对方近些的时候刺出。

石头双脚一前一后，快速移动着，但并不主动发起第一击，而是等待敌人首先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