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很童话

“您是手艺人,做一张飞毯一定不在话下吧?”伍天然无视旁边木头人玛丽的复读,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拜托——我需要一张会飞的魔毯。”

这话将服装店店主问住了,它方形的嘴关节卡在半路,想要拒绝,又觉得不妥当。毯子当然是一种纺织品,甚至可以算一种特殊的服装,服装店怎么能不提供呢?

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胡桃夹子决定挑战它服装设计生涯中这座拔地而起的高峰,抬起剪刀,开始制作世界上第一张飞毯。

这不现实,但很童话,也很梦境。

服装店内只余充满节奏的喀嚓声,木头人玛丽也安静下来,注视着胡桃夹子手上快速翻动的布料。

数次呼吸后,裁缝松开手掌,任由布料从柜台上飘落,触地的瞬间,它扩展成一张花纹繁复的魔毯,离地几寸兀自漂浮着。

居然,真的可以......

悄悄合拢自己半张开的嘴,伍天然正打算接着跟裁缝提出诉求,却看到对方从柜台底下搬出一个【今日歇业】的牌子,对着她们一鞠躬,提着剪刀走进内室,关店歇业了。

在梦中取巧也是有极限的,这回伍天然甚至没有得到手套,可这张飞毯已经是意外之喜。她小心爬上毯子,确认它漂浮的高度并未因她的体重改变,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伍天然稍微动个念头,飞毯就会按照她的意愿朝指定的方向飞动,只可惜不能再升高些。

伍天然把飞毯拖到店外试飞了两圈,眼看离混乱起始已经很近了,便叫醒玛丽。

“玛丽,能带我去你家吗?”

在玛丽的欢叫声中,飞毯沿着小镇的街道掠过,吸引了不少居民的注意力。

飞毯全速前进也就是成年人匀速奔跑的速度,但快过伍天然的步速太多,每次抵达裁缝店那二十分钟的路程走得她身心俱疲,如今低空飞行,别提有多畅快了!

广播在飞行途中就响了,得益于飞毯的独立性,彼此攻击的玩具们还没和玛丽打完招呼,她们的背影就从岔路口消失,谁都没法引导玛丽仰望天空。

路上的冲突逼得伍天然不停变道,见到岔路口就往里钻,在大小道路间窜来窜去。

飞毯冲过闪闪发光的爆炸烟团,从不长眼乱飞的枪弹间钻过,有几次甚至从交火的场地中径直冲了过去,地图上的行进路线简直拧成麻花。

伍天然抽空观察时,玛丽正伸出右手感受风的轨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完全没心思关注周围的事情。

两侧的建筑物高速后退,上一轮远在天边的古旧小楼一次次在房屋的间隙中短暂现身,不断抵近。

最终,飞毯冲出建筑物的包围,在荒地上漂移急停,稳稳刹在小楼门前。

行动开始后第30分钟整,伍天然翻身下毯,反身将玛丽也抱了下来。

玛丽家所在的三层小楼孤独地伫立在荒地上,正大门前摆放着古怪的石台机关,上面开出了手套和织针造型的凹槽。

伍天然没抱多少希望的推了推大门,果然,门扇仿佛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似的纹丝不动,她便绕着外墙观察起来。

“爸爸妈妈,我等下就带礼物上去哦!”玛丽抬起双手拢在嘴边,朝三楼的窗户喊着。

“快过来!”伍天然蹲在墙边朝女孩招手。这里太空旷了,万一有玩具包围过来都不知道怎么跑。

织针所在的位置已经确定,玛丽的状态也十分良好,但伍天然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距离50分钟时的“死线”已经不远了,这次她注定无法集齐两件道具,必须将探索效率发挥到极致。

玛丽乖巧地跑到她身边,和伍天然一同抬头仰望。

房屋的占地面积不大,一楼没有开窗,那些茂盛的植物基本集中在房屋侧面的南墙上,一路上攀到了顶层的窗口。拨开茂密的叶片,能发现攀缘植物的根系都已经深深扎入砖块间的空隙,与外墙融为一体。

垂直攀登并非易事,更何况是徒手上到三层高,伍天然暂时放下这个念头,盯上了建筑物背面的二楼露台,露台的门虚掩着。

“那是我的玩具屋。”玛丽指着露台告诉她,“爸爸妈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都放在里面。”

“我需要你帮忙,玛丽。我把你抬上露台,你进屋后下楼打开正门,能做到吗?”

玛丽亮闪闪的眼睛眨了眨,“我们还没有拿到礼物......”

“礼物等会儿再说,我们......给你爸爸妈妈一个惊喜吧,总之先把门打开,我需要你帮忙......来。”伍天然将飞毯开过来充当垫脚物,扶稳墙矮下脑袋,指挥女孩踩着飞毯爬到自己肩头。

玛丽没有再反对,她颤巍巍地扒着藤蔓登到伍天然肩上,勉强站稳。

过了几秒,肩上的重心向左转移,极力稳住身体的伍天然抬起眼睛,瞥见女孩的手已经离露台很近了,只差一点点......

“踩我的头上去,没关系的!”

她的话成了玛丽的定心丸,头顶传来一记猛蹬,踩得伍天然直接歪了下去,摔倒在飞毯上。

等她晕乎乎地抬头,玛丽已经翻进露台,从栏杆间朝她挥手。

对女孩竖了个大拇指,伍天然来到正门等待起来。她眼冒金星,不过完全值得。

为什么非要等收集到物品才能进门?她是来改变梦境的,她偏不按照流程走。

枪声在广场周围徘徊,远方升腾起火焰,伍天然打开地图,发现玛丽家、服装店和织针所在的三点正好构成一个扁扁的等腰三角形,她的“出生点”则在三角形内部偏上的位置。

足足三分钟过去了,大门仍然没有半点动静,玛丽花的时间比她想象得更久。伍天然焦虑地不断抬头看,正打算高声询问时,大门传来咔哒一声,玛丽从内部推开了大门。

女孩像是在迎接客人,跑在前头领她登上二楼。

一踏进玛丽家,伍天然就觉得此地和小镇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只消将门一关,外部的混乱和喧嚣就无法侵扰此地。

经过一间间敞开的房门时,能从中窥见玛丽一家曾经的生活。想必他们会在玩具屋内席地而坐共同玩耍,玛丽沿着走廊在墙壁下端留下自己的画作,一家人齐聚餐厅共同享受温馨时光......

然而,现在这里一片混乱。

屋内如同遭遇过飓风袭击,桌椅翻倒,器具凌乱一地,所有的橱柜都遭人翻开,瓷器和各类物件的碎片洒落在走廊上。

“......玛丽,你们在计划搬家吗?”

“没有啊。”

“那这里到底——”

看着女孩若无其事的样子,伍天然一度搞不清到底是玛丽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了。

玛丽推了推通往三层的门,停下脚步,“锁住了。”

伍天然跟着上手试了试,门扇向内轻微晃动,直到被锁舌卡住才停下,锁非常结实,没有工具恐怕打不开。她伸手敲门,“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我是玛丽的朋友。”

回应她的是一阵低沉的嗡鸣,这声音绝非自然事物所能发出的,地板上的碎片因此轻微震颤。伍天然侧耳倾听,发现这声音来自外界,它竟越过了“家”的保护闯入室内。

“车”这个词语跃入脑海。

很快,楼梯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几道人影从走廊那端显现,将她们迅速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