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束光照进了地洞》：赵燕燕被抓

赵燕燕出事之前，正是她母亲赵姨娘出城之时。当时，在米氏车马店里，赵姨娘亲自过来敲白管家的门，问他起来了没有？说早点动身。白管家立刻拉开门，说早就起来了，等燕燕过来一同吃早餐。赵姨娘说：“不等了，不吃了，咱们收拾走，带的干粮还有呢，谁饿了咬上一口。”

白管家见赵姨娘两眼肿胀，脸色不好，知道她昨晚生赵燕燕的闷气，就顺着她的意思来了，答应马上走。赵姨娘离开后，李欢子喂了马进来了，白管家给了几个铜板，让李欢子到附近买点油条豆浆啥的，送到赵姨娘房子。之后，他提着行李来到了赵姨娘的房间，见赵姨娘和王巧巧已经收拾整齐，好像就在等他，他一进去，赵姨娘就准备出门，白管家说稍等一下，马车还没套好呢。因为此时天刚麻亮，他想到了赵燕燕，就问道：“燕燕不跟你回家？”

“过些日子回来。”

“那就等她来，咱们和燕燕吃个早餐再走。”

“不等了，我没心情见她。”见白管家目光诧异地看着自己，又说道：“你回去别给掌柜的说咱们碰见燕燕的事，就装作你啥也不知道。”

白管家只好从赵姨娘手里接过皮箱，说道：“昨晚，我听见你在骂燕燕，这么说，燕燕的思想还没有变化？”

“该说的我已经说给她了，成神成仙，由她去吧。人碰不到墙壁上，是醒不过来的。碰好碰坏，由她自己承担。”

“这……由着燕燕的性子走下去，恐怕不好吧？掌柜的总怕她影响智勇的前途……”

“乱世年代，谁能影响谁？各人的命，由各人把握吧，不要把功名利禄看得那么紧了。”

白管家看看赵姨娘，不知道怎么说了。但见赵姨娘突然又说道：“我见你和米家车马店的人熟悉，你去给那女掌柜说一下，让她和燕燕走近一点，照顾一点，若燕燕有啥动向，给你捎个话。”

白管家说：“行行行，这也是个办法。”

因为车马店是个过往的驿站，院子里经常有车进车出。尤其鸡叫二遍之后，院子里就有了马蹄声、车轱辘声和人的走动声。老板娘米珠珠尽管有男人董长明和伙计余风儿照管摊子，但只要客人走，她都要打个招呼，特别是熟客，不是说“慢走啊，路上小心一点，到西峰了就来”；或者说“在西峰有啥事，尽管吭声，我本事不大，可心能操到。”源于此，米珠珠总给客人的印象不错。

米珠珠通过白管家结账，知道他们要走了，微笑道：“掌柜哥，我以为你在西峰还待两天呢，准备今天抽空跟你聊聊，结果这么快要走了，还走得这么早，我看你们没拉货，急啥呢？见你一次不容易啊。”

白立刚就乘机说道：“过些日子还来呢。街对面烧锅店那个收账的伙计，是我亲戚，以后你方便了，你们认识一下。”

“哦，姓啥？”

“也姓赵，跟我东家一个姓。”由于赵燕燕的身份特殊，他只能撒谎。

“姓赵？那里面的伙计我都认识，估计是才来的吧？”

“是啊，来了没几天。不急，慢慢来。”

给米珠珠打了招呼，白管家和赵姨娘一行就走了。

赵姨娘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赵燕燕就进了车马店的院子。昨天与母亲分别时，她问了表妹王巧巧，在哪个房间住？说她早上过去。母亲听见了，说：“既然你不听我的话，就别来了。”赵燕燕估计母亲说气话，就没放在心上。考虑到她昨天走了长路，夜里又生了气，就想让母亲多睡会儿，所以，天大亮后，她才出门。

她打算带母亲到羊肉馆吃清汤羊肉，然后陪她转转西峰的百货铺子，买点东西，和母亲处上一两天，再沟通沟通，让她消消气。但没想到，母亲竟然早早走了。看到这间房子的门敞开着，老板娘米珠珠正在收拾卫生，她傻眼了，问道：“这个房子的客人走了吗？”

“走了。”米珠珠注意地看了看女扮男装的赵燕燕：“你是宁县白掌柜的亲戚？”

赵燕燕愣了一下，说：“是。”

“你在张怀荣的烧锅店当伙计？”

“就是的。”

米珠珠立即热情地说道：“兄弟，我姓米，叫米珠珠。白掌柜向我提到了你，我还打算今儿去你店里转转，跟你认识认识呢。以后，你就叫我米姐吧，闲了过来坐坐。有啥事，给姐说。”

解旺子袭击了南梁剿匪团团长方德生之，就失踪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侦查，他们分析解旺子有可能被孙天赦带走了。因此顺藤摸瓜，得知孙天赦的亲戚在西峰开车马店，赵燕燕因此才到了离车马店不到一千米的张记卤肉砂锅店卧底，打算时机成熟后，与车马店老板俩口接触接触。没想到白管家已经给她牵了这个线，使她与米珠珠有了接触的机会。在看到米珠珠的这一瞬间，她想起方德生，说：“孙铁匠的这个亲戚俩口年龄跟孙天赦差不多，那个女老板穿衣打扮比较阔绰，我们怀疑那个老板娘与孙天赦有一腿，所以，你的任务是接近那个老板娘，从她那里寻找孙天赦的蛛丝马迹。”

赵燕燕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考虑如何自然而然的接触到米珠珠，让对方不要看出她的用心。这不，机会就这么来了。但她装作矜持地说道：“谢谢米姐，有空了你也到店里来，我走了。”

米珠珠立即跟了出来，笑呵呵道：“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像个女娃。”

米珠珠的话音刚落，赵燕燕发现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注意地看了一眼她，在这一瞬间，赵燕燕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感觉，就说道：“米姐，你先忙。”说罢，急匆匆穿过走廊，出到了院子里。

由于院子里停了不少马车，有的车上摞的货物跟山似的，时不时堵住了人的视线。赵燕燕路过一辆货车时，多了个心眼，躲在货车后面，朝北面看去，发现那个人已经返身穿过走廊尽头的登记室，准备出院子，眼睛还朝她这边张望。就凭这个举动，赵燕燕分析这个人不是普通顾客，有可能是国民党的特务。因为她知道国民党在西峰安插的特务很多，尤其在南梁动静闹得比较大的这个时候，国军的情报人员无处不有。出于安全考虑，赵燕燕想自己如果出了大门，他会跟踪出来，尽管她在张记店当伙计，但她的收账之地是个隔断，一般顾客看不到她的面孔。所以，不能让任何行为可疑的人，发现她藏身之地。

赵燕燕就故意在马车之间捉迷藏似的绕了起来，最后躲到了东面的一个栓马棚背后，在这里，她偷偷观察那个人，发现看不见了，正好附近有个公用厕所。她就进了女厕，刚要蹲下，发现隔壁男厕墙里面，伸出了半截脑袋，貌似有人在偷看，但赵燕燕看不到他的面目。

赵燕燕犹豫了一下，蹲了下去，注意地听隔壁的动静，发现雀无声音。她定了定神，起身，出了厕，路过男厕时，迎面扑来了人，赵燕燕刚要还击，只感到脑后嗡的一下，接着一个黑色东西套住了她的头。两个男人将赵燕燕拉进了马棚，迅速捆绑起来，装进了麻袋。除了拴在木桩上的一匹马弹了一下蹄子，打了个响鼻之外，院子里的人浑然不知。

抓捕赵燕燕的人是马兽兽手下的特务。而马兽兽是郭辉团二营营长。

碰在走道里的那个特务，因为认识赵燕燕。上次赵燕燕被捕，就是他负责审问的，知道她是大地主赵发财的女儿，知道她现在还没收敛，继续给南梁的共产党做事。这个女的早已是他们黑名单上的人，但由于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的面子在那里撑着，他们只能把这个女子放在脑后，只要别碰到自己眼前，任她逍遥。

现在，她像鱼儿撞网似的，既然碰到自己网上了，总不能让她漏掉吧？况且，大清早的，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与哪个地下党接头，往南梁带人？作为特务，他眼下的使命就是抓捕她这类人，放掉她，就是有辱使命啊。所以，他很快就把赵燕燕的信息报给了他的同事，两人一前一后，给赵燕燕来了个瓮中捉鳖。

由于马兽兽知道赵燕燕的家庭背景，因此对于如何处理她，他自然不会自作主张。他得要向郭辉汇报，听听郭辉的意思。

马兽兽到了五三三团郭辉部，被警卫告知里面有客人，他只能在门外等。只听客人问道：“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郭辉说：“行，销路的事儿你别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负责往出拉。”客人说：“这个没问题。都是自儿个积攒的，又不是国库的粮食，只是赶个好行情，卖个好价而已。”郭辉说：“知道了，放心做吧。”

客人走后，马兽兽进去了，郭辉问什么事？马兽兽说：“抓到了一只南梁耗子，女扮男装，在西峰混，被我的人给抓住了。”

郭辉一愣：“难道又是赵发财的女子？”

“看来，你还记着这个女子。”

“前些日子老赵还到我这里来过，说起他这个女子，头很疼。”

马兽兽问：“就是啊，我也头疼。说句实话，抓谁，都不想抓这个人。可我的人不长眼睛，偏偏就捉来了，你说咋办呢？别说赵发财与你的交情，我也惹不起老赵这个人啊。”

见郭辉郭辉沉思的在地上来回走动，马兽兽说：“要不，送给崔营长吧，这个人鬼点子多，他会想出比较折中的办法的。”

“对这个女子，该照顾的，我已经照顾过了，如果不看在赵发财和他儿子的面上，前年抓住她时，就会要了她的命。”郭辉说：“这次，该走的程序，还得走。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像这个女子，我觉得单靠照顾、劝说是不行的，尤其像她这种家庭背景的人，越照顾，越会得寸进尺。南梁那帮人拿她当典型来培养，咱们可不能当典型来照顾啊。”

“是啊，若上边知道咱们庇护共党分子，拿军纪是问，咱们都脱不了责任。”

郭辉说：“这样吧，我给你叮咛过了，你只管抓人，有不方便处理的，我找人来处理。”

“好啊，那我把人交给你？”

“交给张山。我让张山来找你。”

“哈哈，司令，还是你高明。”

“但你要磨道弄驴，把圈子转圆，该遮掩的要遮掩。我说过了，对于张山这个匪头，既要让他给咱们把事办了，还要捏住他的七寸，懂么？”

马兽兽说：“懂！将来赵家的人情咱们落，抓人的名由张山背。”

郭辉：“说得这么明白干嘛呢？提醒张山，要把握住火候，别弄死人，让他到时候把人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