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窃考题”

贾瑛摸黑下了梯子,关闭洞口后,便开始在一条黝黑的通道中七拐八拐前行。大约行了小半里的路程,他眼前隐约出现朦胧光线。

贾瑛见状后,呼气吹灭照明白烛,加快步伐,直奔光亮所在。

……

吱呀~

掉漆柜门被打开,贾瑛一跃而出,现身于一处城内破庙的后室之内。

这个破庙后室看起来十分陈旧,房梁上到处悬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四周还发着一股霉味。

很显然,此处已然荒僻了不止三年五载。

贾瑛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便见他早有预料般,先是用手在鼻头扇了扇……待鼻头适应下四周污浊的气息,神色方逐渐舒缓。

随即他迈步,提蓝,径直走向室内正中的一张破旧供桌前方。

贾瑛抬眼,目光如电,凝视供桌上方供奉的五只青面獠牙的小鬼,嘴里低声喃喃道;

“这怕是最后一次如此招灵了。此次之后,《五鬼搬运术》术法也趋于小成…!之后再需作法,便不必如现在这般繁琐。”微作嘀咕一番后,贾瑛方撸起左右袖子,开始一通忙活。

奉香烛,点阴香,接着取出篮内五只纸马置于供桌前蒲团两侧。

完事后,贾瑛一屁股盘坐在破旧蒲团上,略做调息,便开始双手结印,生阳火。

贾瑛在穿越后,有奇遇。

那年十三岁时,刚穿越不久,他路遇一濒死黑衣道士。本是好意,准备唤人将其送医馆救治。岂料~那道人却恩将仇报!竟强行施法,欲行夺舍之事。

幸而那道人将濒死,神魂羸弱,贾瑛也不似寻常幼童,两世神魂健壮,拼死吞噬对方神魂。

二者神魂争斗中,道人灵魂不知为何逐渐衰弱,贾瑛想起前世小说经常看见的桥段,便立刻飞扑上去,大吞噬其灵魂。

最终,在道士惨烈哀嚎下,贾瑛吞噬了对方一部分神魂。

那次,贾瑛归家后,直接生了三日大病。

不过也得福荫!

记忆中多出小半卷《尸衣经》。

这记忆中得的《尸衣经》因为不全,且前半卷只有修内息之法,以及三两种基础禁术。

故其来历,贾瑛并不知晓。

后,贾瑛修习《尸衣经》二年后,内息方生,便开始修炼其上的咒术。

贾瑛选择修炼的是要求较低,名气较大的《五鬼搬运术》。这正是靠着半吊子《五鬼搬运术》,贾瑛家才渐渐殷实,积累一定家资。

当然,当时,这些贾瑛父母均不知,他们还当自家后院真有先人埋下的财宝呢!并不晓得,那都是贾瑛施展半吊子《五鬼搬运》,从金陵各处寻摸来的。

可是费了老鼻子劲!

前言不序。这次贾瑛在临近乡试之际,大费周章日日勤练此术,不为其他,只为一件事;

“窃考题。“

三年的守孝,加之对《尸衣经》内息之法,以及《五鬼搬运》禁术的修习,耗费了贾瑛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以至于他的学业断崖式下降,于上个月书院举行小考中,成绩竟直排到了前十开外。

金陵江南锦绣之地,文风鼎盛之所。就算贾瑛所在的潮鸣书院士子质量于江南各省名列前茅,但别的书院也不差。

像文轩书院,东林书院,也都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学术圣地。潮鸣书院最鼎盛时,乡试入榜也不过七八人。是以,以往能进书院前三的贾瑛,一下滑落十名开外,上榜希望瞬间变得十分渺茫。

学院岑夫子的怒斥声仍有犹音在耳,一个月的闭门读书,成果也是寥寥,不尽如人意。若是换做以往,贾瑛倒也没有这么着急。

但这次乡试对其意义,却大为不同!

二月份,官府张榜,言;为庆贺上皇甲子大寿,故于九月重阳节后特开恩科。

这就导致,去年方才举行过会试,今年又是恩科乡试之年。

也就是说,他贾瑛只需要在三日后,也就是四月乡试得中,取得举人功名,就能直接凭举人功名,参加朝廷今年特加的恩科殿试。

若是此次不中,怕就算下次乡试、会试一路顺遂,连登黄甲。

待走完科举流程,时间至少也到六年后了……

六年,人生有几个六年?走完官场,又需要多少个六年?况且,六年后,贾家还在么?

这也都是未知数。

反过来讲,只要这次贾瑛能取得乡试举人身份,就算这次会试名落孙山,那也能参加三年后的下次会试,里外里…也节省了三载光阴。

那留给他的操作时间,可就充裕多了。

也正是基于此种种,故贾瑛可以断定,现如今整个金陵府,甚至整个大周,凡是有秀才功名必然都在挑灯夜读,作最后一博。

毕竟,没人是傻子,其中这点利益得失,都能算的清楚明白。

蒲团上,贾瑛头顶,两肩的阳火生了灭,灭了生,折腾的其烦躁不堪。

以至于,贾瑛不得不把闲暇时从娘亲那里翻看记下的《清心咒》默念几遍。

也不知道是心理所有还是其他,贾瑛浑身精气居然一下子变得舒缓许多。贾瑛再顾不得想其他,迅速凝神静气,手掐指印,口衔招灵决;

“山龙廉贞有向,水龙巨门见水。坎离聚方禄财,阴门遂露五神观。”

忽地,贾瑛额头开始密密麻麻出现汗珠,随着其印决一落,挥指一弹,从指尖飞出一滴阳血。

这滴阳血滴溜溜在贾瑛眼前三尺开始自燃,发出幽兰光芒。贾瑛顾不得头顶三火暗淡,忙伸手抄起之前摆在身侧纸马,黄表投入阳血火焰。

“呼呼,~”平地起阴风。

五只纸马灰烬迅速聚拢原先模样,闪着幽蓝光芒,直奔供桌上首五鬼泥塑飞去。

紧接着,五缕黑烟从泥塑天灵处越出,纷纷跨上幽蓝木马,径直望向贾瑛这边。

贾瑛扶地坐起,揉揉发酸的老腰,感觉浑身哪哪都空虚。他把身子靠在不远处的木柱上。

贾瑛暗暗告诫自己;【这玩样不到万不得已尽量还是少玩。每次都跟那啥一场似的,之后多玩几次,不得把这具身体都抽干了?】

大口调息一番,身上有了点劲儿,贾瑛方摇摇发昏的脑壳。

重新,把目光凝视到招灵而来五只骑幽蓝纸马的小鬼身上……

同一时刻,离贾瑛所待破庙东北方,半里地外的金陵贡院内。

这次负责“春闱”乡试的主考官翰林编修王思政,同考官金陵知府贾雨村,提学官刘永吉等人,正相继围坐在贡院正堂饮茶议事。

王思政自身翰林编修的身份不过区区七品,比之贾雨村金陵知府的品级低了数筹【知府正五品】。可毕竟此次监考,他乃是京官外派,该有的架子还是端得很足。

首先欠身,向包括贾雨村、刘永吉在内的四位同考官拱拱手,笑道;“赖诸位世兄照顾,这次封卷布考才进行的如此顺利。”

作为当地官职最高者,且这半年于金陵知府任上,已然深得为官三味的贾雨村,见状,十分自然顺势而起。

他代表金陵诸同僚,对王思政这位乡试主考官抱拳回礼。一脸亲切回道;“王主考哪里话?尔等代天选拔,乃是我金陵数一数二的大事,吾金陵上下岂能轻忽怠慢?”

说完后,贾雨村不知为何,竟然当着众人当面,潸然一叹!感慨道;

“只恨吾金陵府人文荟萃,每次都有诸多优秀学子名落孙山。每每见此,都让本府都痛心疾首啊!”说完,贾雨村再次唏嘘出声,用衣袖蹭了下自己眼角。

说实在的,作为上一届殿试刚入翰林的新人,王思政对这位贾知府不算很熟悉。只是在其出京之时,粗略打听过一些金陵本地官员的大略情况。

曾依稀记得,这位贾知府之所以能坐上金陵知府,如此实权官位上,走的乃是同宗荣国府的门子。

本来,也因为此间缘故,自诩为清流一员的王思政,对这位靠着关系上位的贾知府并无多少好感。

但到了金陵府后,短短一番接触下来,却不由对这位贾府台的印象,发生十分微妙的转变。

别的不说,就他现在这番能为本地士子鸣不平的言论,便直戳到了王思政的“G”点上。

王思政身处神京官场,听到了太多以“大局为重”的言论。遍搜记忆中,能如贾雨村这样,身为正五品高官,却为底层士子鸣不平的言论,在神京那等帝辇之下,实在鲜有耳闻。

王思政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解贾雨村,不觉间竟脱口一句他之前无比鄙夷的话安慰对方;

“贾府尊这是为何?需知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皇恩之下,大周二十三省,各府各道,总要雨露均沾,方才周全!”

说完,反应过来什么,王思政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正当几位乡试主考,副主考正在正堂喝茶谈话,贾府台狂飙演技之时,一股常人看不见的阴风,正席地卷着几朵桃花瓣,飘飘荡荡,来到了贡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