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一切都只是误会。”
“误会?”颜沐芸皮笑肉不笑:“顾将军都已经将礼物送上了门,二妹妹却还告诉咱们都只是误会。不知道是咱们误会了二妹妹,还是二妹妹误会了咱们。二妹妹与相爷是自小定下的婚约,即便不愿退亲,即便私下用了方法去偷偷见了相爷,只要这婚书还在妹妹手上,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二妹妹又何必假意掩饰,故意不说呢。”
“姐姐误会了,我是真不知道。”
“二妹妹若还要这么说可就真没意思了。”
“妹妹初入邺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大伯父。当日在城门口,妹妹是独自一人驾着马车过来的,其狼狈模样,大伯父应当记忆犹新。见到大伯父之后,妹妹我便随着大伯父返回家中,这一路上都是与大伯父同行的,其间是否见人,见了何人,大伯父都是清楚的。回到颜家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至于傍晚出府,也是与幼白一起的,就连与相爷见面的了了书局也是幼白带我过去的。若是依照姐姐的说法,我与相爷私下相会,竟是幼白从中斡旋吗?”
“咳!”颜白术轻咳了声:“此事,的确很怪。我虽不在朝堂,可关于顾相的事情也听过不少。他若真想见素问,绝不会私下进行。”
“父亲说的是,顾相的确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难保有人居心叵测,刻意接近顾相,制造契机。”
“姐姐这说的是我吗?”颜素问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姐姐方才也说了,我与顾相是自小定下的婚约,只要这婚书还在我手上,我与顾相见面便是名正言顺的。既是名正言顺,妹妹我又何须刻意接近,制造契机?”
“那是因为你知道顾相不喜欢你。”颜沐芸一急,竟忘了掩饰,将心里的话直接给说了出来。
“我都没有见过顾相,焉能知道他是否喜欢我。莫非,这话是顾相与姐姐说的?”
“这还用人说吗?顾相若是喜欢妹妹,自会依照婚约迎娶妹妹进门。这退亲,不摆明了是顾相不愿意,也不想娶妹妹吗?”
颜素问指了指门外:“姐姐莫非忘了方才那位顾小将军说的话了,那位顾将军可说了,说这退亲是顾老夫人的意思,相爷并不知情。那位顾将军还说了,说相爷甚为中意妹妹,这亲事是不打算退的。”
“自古婚配,讲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老夫人不喜妹妹,这顾家的门槛妹妹只怕也是迈不进去的。”
“姐姐又忘了,当初定下这门婚约的恰好就是顾老夫人与我爹娘。”颜素问眨巴眨巴眼:“当然,近年来,顾家越发显赫,我颜家却没什么起色。顾老夫人想要为相爷另选一门合适的姻缘,这个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只是,这婚姻大事,虽说全凭父母做主,可依着姐姐来看,顾相爷像是那般听话的孩子吗?”
“你——”颜沐芸急了,可当着颜白术的面,又不好明着发作,只能忍了下去。
“时候不早了,还请大伯父,大伯父以及姐姐尽早安歇。至于妹妹,得将这相爷送来的医书还有医案搬回宁心斋去。这相爷位高权重,他送来的东西,可怠慢不得。”颜素问倒了个晚安福,将十本医书一分为二,她抱了五本重的,将另外五本推到了幼白跟前,一主一仆,就那么抱着医书离开了。
“爹,你就让她那么走了吗?”
“闭嘴!”
“女儿也是为二妹妹着想。”颜沐芸轻轻跺脚:“这一会儿退亲,一会儿又不退亲的,若是传了出去,旁人要怎么看待二妹妹,要怎么议论咱们颜家啊。”
“这退亲也好,不退亲也罢,都是顾相与你二妹妹的事情,只要你二妹妹不说什么,咱们这些人,也都少掺和的好。”颜白术这话虽是对颜沐芸说的,眼神却落到了秦婉茹的身上:“你二妹妹有句话还是说对了的,顾相自有顾相的脾气,断不会像一般人家的孩子那样只听父母之命。再者,我颜家如今也没有去与顾家论长短的资本。你与你母亲的心思,我也是清楚的,事已至此,我劝你们知趣些,切莫自取其辱,到时候才是真正丢了我颜家的脸面。”
颜白术说完,拂袖而去。
颜沐芸紧抿着唇瓣,待看不见颜白术之后,飞快走到秦婉茹身边,用委屈的声音说着:“娘,究竟谁才是爹的女儿啊?”
秦婉茹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自个儿像是被人摆了一道,可这无端而来的怒气又不知道该向谁去撒。
“你放心,说到底,她都是外来的,你爹心里还是疼你的。”
“秦嬷嬷不是说她不想嫁给顾相吗?”
“这岂是她说不想嫁就能不嫁的,再说了,这乡下丫头说的话能信吗?”
“那现在怎么办?”
“你放心,娘自有主意。”秦婉茹拍拍颜沐芸的手:“你忘了,这顾言卿要娶谁,也不是他一人说了就能作数的。他的婚事,还得经由那位同意。只要宫里还有静妃,只要静妃还能在皇上耳朵边说上话,她颜素问,就不可能顺顺当当的嫁到宰相府邸,也别妄想着去做什么宰相夫人。”
“还是娘考虑的周全,女儿到底经的事情少,方才被那乡下丫头一激,差点给激恼了。”
“你可是咱们颜家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她颜素问是什么身份,你岂能与她一般见识。”
“娘说的是,女儿记下了,以后断不会上她的当了。”
这边,秦婉茹与颜沐芸母女情深,各自盘算。
那边,颜素问与幼白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十本厚厚的医书全部抱回宁心斋。
“小姐不是在房里休息吗?怎么抱了这么些的医书回来。”尔容正睡着,听见声音,来不及穿鞋,随手抄了个花瓶,就冲了出来。见来人是颜素问与幼白,这才将手里的花瓶放下,迷迷糊糊问了句。
“小姐去买书了。”幼白将书全部搁在桌上,“倒是你,才来宁心斋几天就忘了规矩。这光着双脚,拿着花瓶出来又是几个意思?”
“人家这不是着急嘛。”尔容委屈的嘟嘟嘴:“刚眯了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儿响声儿。这脚步声又重,便寻思着是那个不要命的又来惹事儿。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也来不及寻摸,就把这花瓶给提溜出来了。虽说是个瓷器,可关键时也能抵挡一阵儿不是。”
“这可是官瓷,你若真给砸了,这辈子就甭想别的了。”幼白瞪了尔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东西放回去。小心些,别毛毛躁躁的。”
“知道了。”尔容小心的将花瓶抱起,又瞄了眼搁在桌上的那些医书:“这些书都是小姐要看的吗?那小姐可真厉害,换了尔容,只一眼,就能给看瞌睡了。”
“小姐又不是你。”幼白将书按照厚薄程度给摆整齐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也都有每个人的短处,这医书枯燥,不爱看也是正常的。”颜素问随手翻了翻,从装订来看,这十本都是精品。有些,还是民间难寻的孤本。那顾长风,像是认真给挑选过的。
“小姐在想什么,这嘴角的笑都要兜不住了。”
“自然是在想这些书。”颜素问被幼白看的心虚,脸禁不住有些红了:“这本,还有这本,都是民间极难寻到的孤本,也都是学医者最想得到的珍品。这了了书局,看着不怎么起眼,却没想到竟还是个藏有宝贝的地方。”
“了了书局的确是个藏宝贝的地方,这邺城想要买书的都会去他那儿。只是那老板,看着像是不大正常似的。”幼白摇摇头,忽得想到那个在书局里见到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问:“小姐,那个人真的是顾丞相吗?”
“你也不认识?”
“小姐这话问的,那可是顾丞相,其实幼白这种小丫鬟能认识的。”
“顾长风很难见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小姐觉得好见吗?”
好见啊,像她,才到邺城几日,就连着碰见两回。只不过每一回碰见,都没什么好事发生。所以,像这种大官儿,这种大人物,她们平头老百姓,还是少见为妙。
颜素问心里想的,幼白自然不知道,她见颜素问低头,还以为是在想什么心事,于是道:“幼白觉得,这就是小姐与顾丞相的缘分。”
是孽缘吧!
“小姐你想,顾丞相作为咱们大魏首屈一指的权臣,全大魏女子的梦中情郎,莫说是像幼白这种小角色,就是大小姐,那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可偏偏小姐就能见到,不光能见到,还能跟顾丞相说上话,不光能说上话,还能得到礼物。这啊,就是老天爷安排好的缘分,小姐注定是要成为宰相夫人的。”
幼白眼睛里冒光,颜素问却在心里叫苦。
她不想要注定,更不想做什么宰相夫人,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她的小医女,做颜家庄那个无忧无虑的颜素问。若是一定要寻个人嫁了,她宁愿那个人是颜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