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晴天

楚逍轻轻拨动吉他的弦，宛如午后阳光般明快清新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广播站内所有人都仿佛被施展了石化魔法，神情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还未开始唱，指弹的前奏就已经抓住了众人的耳朵，把他们带到了音乐描绘的画面中。

“行家呀。”安知夏眼眸带笑，跟着旋律轻声哼唱起来。

她隐隐预料到楚逍会带给所有人一个惊喜，但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猛烈。

单单铺垫氛围的前奏就已经杀穿了比赛，其他人出彩的表演在这段指弹前显得黯然失色。

顾云柯难以置信地看着低头弹琴的楚逍，少年的侧脸在灯光映衬中显得坚毅而脱俗。

哪还有半分懒散的姿态。

‘完了。’

创作音乐的人在鉴赏音乐的水平上更高。

顾云柯听完前奏就明白自己注定败北的命运。

可他仍旧不死心。

当着全校师生对沈茜表白的勇气不应该被如此轻易瓦解，原创音乐节的主角毫无疑问是自己。

楚逍不能也不应该夺走这份荣誉。

‘前奏归前奏，歌词拉胯照样无可救药。’

顾云柯充满恶意地想到。

嫉妒使他质壁分离，望眼欲穿中楚逍终于开口了：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当楚逍唱出《晴天》的第一句歌词时，顾云柯的心墙开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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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

“好好听。”

“少年感无敌了。”

“这种娓娓道来的叙事感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临溪中学各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讶赞叹。

树荫下谈恋爱的情侣肩并肩一起随着节律摇晃，打篮球的身影静静伫立在运动场上，侧耳倾听。

教室里埋头写题的学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教室墙壁上的音响。

“Re So So Si Do Si La

So La Si Si Si Si La Si La So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楚逍回忆着记忆中周董的歌声，用截然不同的清澈嗓音把《晴天》带到这个世界。

即使很多事都不同了。

但大家关于青春的追忆却永远保持不变。

留在心里的从来都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爱得太深，恨得用力，最后白茫茫一片无所归依。

你以为它随着时间消散了，丢失了，可当属于那个人的痕迹不经意间闯入你的生活时。

却也泪流满面。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楚逍的声音透过广播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带着一丝凉爽和无数的回忆。

懵懂无知的少年们开始对未来产生憧憬，幻想着名为爱情的卓绝旅程。

拉着喜欢女孩子的手在校园里奔跑，横冲直撞像热血漫画的主角那样打败所有拦路之敌，轻送越过校园的高墙，去往外面广阔的世界。

至于外面的世界到底怎样不用管，那堵墙就是想象的终点，越过了便不再有遗憾。

“是楚逍的声音没错，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高一（7）班，陈南激动地跳到桌子上大声宣布自己伟大的发现。

“别吵我们听歌！”众人怒斥。

很快他就灰头土脸败下阵来，不敢去做那打扰大家听歌的狂徒。

唐明烛忽然对他说道：

“楚逍以前写过歌吗？”

“没见，”想起早读课上楚逍的小说简介，陈南又跟着补充道：“但这词儿就该是他写的！”

“我也觉得。”唐明烛附和。

老陈坐在讲台前批卷子，还未开始上课，他看到许多学生离开座位跑到过道趴在栏杆上，对着教学楼中间的天井呼喊。

内容放在平时绝对会被班主任请去办公室喝茶谈心。

顺便叫来父母，语重心长科普早恋的危害。

但老陈并不想阻止。

他静静听着广播中楚逍的歌声，目光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谁不曾有过一段难忘的青春爱恋呢。

当时山海当时月，一过经年难再写。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老陈眼眶湿润了，模糊的视线中，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悄然浮现。

如果能再选择一次。

我绝不会离开。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歌曲达到高潮，楚逍忘我地拨动琴弦，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远离了。

他想起了上一世支离破碎的自己，被玩弄到颓丧不堪的自己，还有那个——

曾经用力去爱过的自己。

即使结果惨淡，那份纯粹的爱意也不应该被打上耻辱的标签。

物欲横流的时代。

楚逍高举纯爱大旗。

不为沈茜。

而为了所有热烈爱过的感情。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第一部分结束，楚逍不再开口，专注弹着吉他，演绎间奏。

留下短暂时间给初听这首歌的人消化歌词。

顾云柯脸色苍白，无力靠坐在林树生海报的墙下。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输得那么彻底。

同样是写青春的爱恋。

自己是堆砌意象，叫着喊着说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楚逍则是写下一封给过去的信，让泛黄的回忆有了色彩。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大合唱。

各个楼层的过道里，学生们自发地聚集起来，一起唱着这首歌。

男孩儿们声嘶力竭仿佛要压过咆哮的风暴，女孩儿们的声音清澈悠扬，仿佛泉水流淌。

偌大的天井中，歌声澎湃而热烈，汇聚成洪流传递出很远很远。

安知夏在广播站窗前看着这一幕，眼眸越发明亮。

这才对嘛。

一成不变的日常终将被取缔。

世界，给我好好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