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漓大岛。
祖师殿内同样有一场典礼举行。
祖师殿正中。
掌教王恒难得身着沧漓宗掌教正服,这是一件穿戴很麻烦的、具有象征意义的礼服。
长袖拖地,袍尾冗长。
王恒跟前是盘坐蒲团的张火道。
他正色道:“祖师沧漓俾睨北海千载,踏足九渊,无修士、妖兽敢为敌手。后辈不肖,镇海太上身死,无敢言者,生受三宗逼迫!”
“今有镇渊岛一脉弟子张火道,天纵之姿,修行三载,铸就上乘道基。”
“得三殿首肯,诸脉长老共议,立沧漓宗弟子张火道,为我沧漓宗此代第四道子,愿举全宗之力,扶其修行,全力助之,一窥真人境界!”
一旁,同样身着高帽礼服的祖师殿长老,大声宣喝:“今擢张火道,为第四道子,晓谕全宗,立为榜样!”
“今擢张火道,为第四道子,晓谕全宗,立为榜样……”另一名祖师殿长老大声复述。
祖师殿作为沧漓宗三殿之一,其内长老人数永远维持在九人。
能够在祖师殿任职的沧漓殿长老,修为、德望、人品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张火道在王恒掌教的示意下,缓缓站起身子,对着历代祖师画像焚香礼敬,又奉上祭物,躬身再三。
“沧漓宗道子,执长老之权,享掌教之奉,以光复沧漓传承为己任,靖海、除妖、扫平一切宗门之敌。而今赵国沦丧、镇海新死,吾等道子首要之责,便是身成天象,重立顶梁……”
王恒掌教悠悠说道。
包括后面观礼的诸脉长老,无一不是潸然动情。
也许沧漓宗传下的荣耀,并不能让他们感同身受。
但因为赵国易主,本就臃肿的沧漓宗诸脉,会因为少去一部分可以分润地灵地,而重新爆发种种矛盾。
现在因为沧漓宗门规束缚,各方面还不敢肆意妄为。
一旦某天失去某个平衡点,一切的矛盾都会顷刻爆发,甚至酿成覆灭之祸!
青蚨上人站在一旁。
等到王恒掌教念完,他走上前,看向张火道,质问说:“吾师镇海衣钵,师弟愿继否?”
“弟子愿意。”张火道肯定答道。
此刻青蚨上人并非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死去的镇海真人。
见他情真意切。
王恒掌教继续宣布:“道子已择道统,从今往后,镇渊岛列为禁地,诸脉弟子非得允许,不可涉足!”
“是!”观礼的诸脉长老应允。
到这里,算是掌教正式为镇渊岛继承权的正统性,立下背书。
什么沧鱼岛、青禾峰,都没办法再染指镇渊岛。
趁这时候,王恒掌教又说:“蓝鱼长老,你去与寒鸾山使者言明,张金阳是我家稽查不力,逃出赵国的魔道修士,与我家沧漓宗门下张氏,全无关系,是生是死,皆是不论。”
“再者,赵国已是烈阳宗之土,赵国魔修事宜,且让寒鸾山使者去问问阳剑、阳炎两位真人,愿不愿意担这责任!”
“是。”蓝鱼长老颇有不愿,但没办法,现在已是立了法统。
说实话。
王恒掌教愿意保下张家,不全是疼惜张火道。
而是当初三宗真人登临沧漓大岛时,寒鸾山、荡剑山两家盟友,同样是半点力气不出。
既然对方能做初一,他也敢做十五。
……
郁国。
王都。
张金阳一袭黑袍,立在一处宫殿跟前。
宫殿内是郁国国教教主、当代郁王亚父、当朝国师、宰相、一字并肩王,五斗真人!
米教不愧魔道,对于郁国朝廷的方方面面都有插足。
“黑炎。”五斗真人悠然传声,“你且进来。”
张金阳得了回应,当即迈入宫殿。
“弟子黑炎,见过教主。”张金阳躬身。
宫殿并非庸俗的金碧辉煌打扮,而是一座彻头彻尾的米殿。
正中摆着五色米山。
米河、米壁、米柱……
所见之处,无一不是用各种凡米、灵米堆砌成的奇闻状貌。
“坐。”
“生火,赐饭。”
五斗真人喝令左右,替张金阳端上一樽灵米。
张金阳入座,拱手谢道:“多谢教主。”
眼前盛饭的容器,是一件玉质的小鼎法器。
灵米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有一天,被人用法器盛放,并视为灵丹妙药一般。
米是五色米,蕴含五行灵蕴。
光是张金阳眼前拳头大的小鼎,一鼎五色米便值当一瓶归元丹。
修士多辟谷,少有吃喝。
但张金阳早就习惯了米教生火,很自然地摄起五色灵米,运入口舌。
五色米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吞入口腹,像是吞食灵气一般,根本察觉不到吃了什么,只觉得心情愉悦,浑身怡然。
上等的灵膳都是如此。
只是其他灵膳,需要灵膳师特别烹饪,但五色灵米却属于天然的灵膳。
“黑炎。”五斗真人开口,“你瞧瞧。”
说话间,一具血淋淋的稻草人被五斗真人摄来殿前。
张金阳不解。
五斗真人说道:“这是寒鸾山派去沧漓宗的使者,贫道没兴趣知道他叫什么,但他似乎有逼迫沧漓宗,惩戒你张家的打算。”
别看五斗真人说得热切。
实际上,五斗真人是个地道的魔道真人。
张金阳不动声色,淡然开口:“寒鸾山与我米教作对,确实该死!张家如何,已与我全无关系,米教长老黑炎食米禄,忠米教。”
“弟子惟愿这修行界早日大同,无拘凡俗、修士,皆有所食,人人饱腹,饿殍绝途!”
“嗯!”五斗真人点头。
显然张金阳的回答在他这里过关了。
五斗真人端坐在稻草铺就的蒲团上,身着草衣,并看不清容貌。
他又说:“黑炎,你先前在青国做的事情,贫道一直未说什么,今日便算是肯定,青国之事,可以为功。”
青国之事,也就是一年半前张金阳劫掠青鸟郡城那事。
五斗真人看向一旁侍从,说:“你去内库,给黑炎长老,取一份火相精米。”
后者得命,扭头去了府库。
张金阳却有些怅然。
他先前得过一份火相精米,是五斗真人第一次与他见面时赐下。
事后他弄清楚了米教精米的大致来历,顿觉心悸。
诸多势力制作这等相精灵药,各有各自的手段,米教却也简单,无非是米肉配合相精灵物,日夜炮制,也便成了。
无非是沾了些人命。
五斗真人说话,总是环环相扣。
他刚奖励张金阳,又呵斥说:“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逾越。”
“寒鸾山的三名真人都不是贫道对手,但他们三个合力,贫道也需要费些手脚。这种事情,很容易将他们逼急,一齐联手,请上寒鸾山祖师留下的宝物。”
“到时候,贫道未必能讨的了好!”
五斗真人一直不敢擅动。
忌惮的就是寒鸾山一脉的祖师们留下的底蕴手段。
太久、太久。
北域已经很少出现灭宗的惨剧,便是各家都有底蕴手段,用作威慑。
米教新立,五斗真人的主意很简单,就是全据郁国,而后自家也慢慢积累,最终成为一家老牌宗门。
但显然这事不大可能。
排开身旁寒鸾山、荡剑山两家宗门的威胁,米教内部的统治,同样是危机重重。
因为功法缘故,米教修士修行着实费人。
像张金阳治下的丰台郡,已经出现了人口危机,其他郡城的情况,同样如此。
米教给出的法子是降雨。
但雨水一多,人口问题也许能解决,却会污了米教教义。
他家是米教,可不是另几脉欢喜魔道。
五斗真人明显也有提防,他和张金阳说:“黑炎,诸宗传承皆有其利弊,我家纰漏,想来你也见过了?”
张金阳连忙说:“北域诸宗,唯米教是出世的玄门,各宗焉能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