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多久，铁匠就找来四个脸上全是兴奋与期待的少年。
不知道是他们觉得年轻人更容易成功，还是家里人在了用几代的奋斗之后，把希望全放在了拥有更长道路的他们身上。
谢玲讨厌被人说教，也不愿意说教别人，尊重他人选择，在很多时候是最轻松与最正确的事。
当第一名少年盘腿而坐，把灵石含进嘴里后，她立刻念出了激活灵石的法咒。
“喗喙喛喞喟喠喡喢喣喤。”
随着法咒出口，那少年的嘴中里的灵石化作半液态半气态的形式，迅速融合进他的身体中。
几乎就在融合开始的一瞬，大量的热气从他身上涌出。
一开始只是让人觉得些许温热，数息过后变得炙热，再过数息，那带着汗水蒸发而起的白雾，几乎与沸腾的蒸汽水雾几乎一般无二。
周围的人被烫得连连后退。而发出高温的少年本人，原本朝气蓬勃的身躯，随着水雾蒸腾，逐渐变得干瘪。
短短十多息时间，就仿佛经历了千年风雨日晒，变成了一具被皱巴巴皮肤紧紧包裹的干尸。
啪嗒——
干尸盘坐的腿骨折断，重重摔在地上，脆化的皮与骨，有近半变成了碎块四散。
蜕凡化仙的残酷，以最直观的方式给了谢玲几人沉重一棒。
在他们惊恐万状之时，其他三名少年反倒表现得像是在玩一场儿戏。
“我就说他不行吧，还非要第一个上。”
“死都死得这么丑，还想当仙人，呸呸呸。”
“把他丢出去，别在这儿占着地方。”
与眼前场景毫不搭调的嬉笑吵闹过后，第二个少年坐到只是简单清理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捂住灵石，在紧张与期待中，眼巴巴望着谢玲。
片刻之后，见谢玲没有念出法咒，铁匠低声提醒，“师姐，他准备好了。”
谢玲当然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好，但她有种自己是杀人凶手的感觉，一时间无法平复心中的恐惧与罪恶。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希望他们能来分担一下。结果那三人一个比一个怂，全都低头装死。
她狠狠咬牙，再次念出了法咒。
“囋囎囏囐嘱囒啮囔囕囖。”
这一次，因为灵石是被捂在手中，可以看见，灵石像是具有实质的纯白光线般化开，向少年的双手渗透，然后顺着双手经过手臂，一路向着全身游走。
光芒透过皮肉涌出，把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会发光的人形灯笼。
第一位少年的惨状他是看见了的。所以在等了十多息后，他发现自己虽然发着光，但没有丝毫难受的感觉，所以惊喜的大叫起来。
“你们看见了吗？我没事，我成了，我就要成仙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畅快的大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身上光芒快速消失。
他依然还是那个普通得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
只是这个少年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就这么在觉得自己成仙的笑声中离开了人世。
铁匠检查一番后，一个人拖着他的尸体，丢到了旁边的杂物堆中。
接连两人的死亡，并没有给剩下的两名少年带来丝毫惧意。他们用类似剪刀石头布的猜拳，轻松决定了最后的先后顺序。
第三名少年身体蜷缩在地面上，紧紧护着怀中的灵石，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吸收更多的灵石仙力。
谢玲咬着牙，第三次念出了法咒。
“啫啬啭啮啯啰啱啲啳啴。”
她现在全凭小弟无用而引出一口怒气撑着，生怕稍微慢一些，自己就再没有念咒的勇气。
灵石融化而出的光芒，从少年的蜷缩的身体缝隙中透出。
这些纯净的光芒没有进入他的身体，而是像渴望自由般，努力的向外逃逸着。
最初，只相当于数十瓦的白炽灯，可很快，亮度就飞速增加，几息之后已经比太阳更加刺眼。
所有人都不得不移开了视线。
片刻之后，亮到极限的光，开始一点点黯淡，当到达某一个临界点后，彻底消失。
再次把视线放回到少年所在之处，那里只剩下了一具被高温碳化的尸体。
“三个倒霉蛋。”
最后一名少年只是这么简单评价了一句后，推开尸体，盘坐到了谢玲面前。
“师姐等我一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一刀划开了自己的肚子。
从他加剧的呼吸中，可以听出，他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但硬是忍了下来，在深吸数口气后，一把将手中的灵石塞进了划开的伤口。
说是蜕凡化仙，但眼前的景象和仙字哪有半点沾边。化魔，化鬼也不过如此。
兴许觉得，光是用手捂着还不够保险，他还脱下衣服，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个死结。
“师姐，可以了。”
谢玲的大脑已经麻木，嘴巴几次开合，才勉强念出了完整的法咒。
“噘噙噚噛噜咝噞噟哒噡。”
没有水雾蒸腾，也没有刺眼光芒，少年的身上就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般。
铁匠兄弟的眼里出现了希望的亮光。
在大多数时候，没有变化，没有外在的变化，就意味着蜕凡化仙的力量作用到了正确的地方。
又等了十多息，因腹部伤口，疼得满头大汗的少年从地上站起，“什么变化都没有，我这是......成了吗？”
虽然很久以前，他就对吸收灵石后的状况有了最大程度的了解，不用问别人他也觉得自己多半是成了。
可是他没有盲目表现，哪怕心中再喜也没有形于色。他需要把这个消息的宣布者让给师兄师姐们，等正式进入宗门，对方或许能因为这引路之缘，成为自己之后成长的助力。
少年对自己够狠，还有深沉的心智。如果换一个世界，哪怕当不了主角，至少也会是个有名有姓的大反派。
可在这个世界，你不管有多强，有多狠，有多聪明，只要那虚无缥缈，永远也无法让人掌握的运气，稍微差上一丝，其它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数息之后，见师兄师姐们没有任何回应，少年心中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低头看向腰上的衣服，它已经被不停渗出的鲜血染红。
他透过衣服，用力捂向了伤口的位置。
但是这一捂，衣服上吸饱的鲜血成片的洒落。就仿佛这个伤口成了全身血液争相逃离的出口。
这一下捂落大片鲜血，吓得他慌忙松手，可手刚离开，又意识到应该堵住伤口，再次捂向衣服，却又挤出了更多的鲜血。
大量的失血让他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他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捂。
铁匠冲上前，为他解开衣服，想要尝试用其它东西堵住伤口。
可是在解开衣服的一瞬间，不止是血液，连腹中的内脏也从伤口喷涌而出。
铁匠手忙脚乱的想要将之塞回去，但一切只是无用功。
在内脏喷出的一刻，少年眼里明亮的神采已经彻底消失。
铁匠甩了甩手上的血，“还是没有成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运气才能好上一回。”
他没有在意逝去的生命，只是感叹着失败本身。
谢玲几人此时的脑海里混乱无比，只有一件事异常清晰。
在这长月山，成为修仙者，比命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