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原市场一楼。
又是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每年九月份开始到春节之前，是传统的礼品旺季，随着这几年的收藏热，钱币收藏已经渐渐形成一种风潮，尤其是在中老年人群体里面，更是有一种隐隐的攀比之风。
1023档口，蒋锐最近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妙，尽管四版币近期的行情让他小赚了一笔，可是出货量的锐减让他有些忧心忡忡。
一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市场一楼的顾客络绎不绝，他却也没什么心思去应付这些小散，一套赚个百几十的，租金都不够。
黄豆豆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了档口前，蒋锐看他那已经穿了好几年的破洞裤，心里顿时更加烦躁。
瞟了一眼柜台上的手机，他眉头挑了一下，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蒋总，今天地铁堵车……”黄豆豆根本没有心思跟他交流，随便就敷衍了一句。
蒋锐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你这副模样，出了我这个门，早晚得饿死。”
黄豆豆低头，回到柜台后面，把之前自己工作时的杯子、饭盒什么的全部找出来，放在档口的角落外面。
此时，档口已经有几拨人在看货，黄豆豆自然是无心理会。
蒋锐看着其他两名员工同时应付几拨人，顿时来气：“你这是在给我甩脸色吗？”
“啊，没有没有。”黄豆豆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连忙道歉：“我是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今天没什么精神。”
“那你这是干什么？”蒋锐冷声责问。
黄豆豆拿了纸箱，把东西放进去，回应道：“收拾东西啊。蒋总不是说……”
蒋锐气得脸色发白，大骂：“脑子不会转弯的蠢猪。”
年底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裁人，还是这种跟了好几年的员工。
蒋锐打压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逼他们走，而是因为店里生意差了，想借机压一压工资。
他相信，以黄豆豆的这脾性和外形，不会有其他人愿意接纳他的，他等的就是黄豆豆前来求情。
没想到的是，黄豆豆却是当真了！
“把东西放下，先干活，有什么事今天下班再说。”蒋锐命令道。
旁边两位同事看着黄豆豆，也有种兔死狐悲的眼神。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收到正式通知，底薪降五百。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来说，五百就是他们一个月的租房费用。
他们当然知道，店里生意差了一些，可是他们不过是赚点苦力和跑腿的钱，店里每个月几十万收入的时候，也不见多发一点奖金。
“不了，蒋总。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三年半了，我从初中毕业到现在，跟了您三年半的时间，工资没跟上市场的正常水平也就算了，你刚叫我来的时候说的，每年的奖金我也从来没见到。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黄豆豆东西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我让你把东西放下，听见没有？”
蒋锐发现另外两名员工也停下了手上的活。
而原先还在看货的几波散客，看到这情形，自觉地远离。
“喂，豆，磨磨唧唧的，还没好吗？”吕峰从市场门口走了进来，直接就来到黄豆豆的身边。
“催啥催，也不知道来帮个手。”黄豆豆抱怨道。
看到吕峰出现，蒋锐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你又来干什么？”
“蒋总早，我是来帮豆豆搬东西的。听说你把豆豆开了，我上面刚好缺个人，就让他先上去帮帮忙。”吕峰笑着打招呼。
“吕峰！谁告诉你我开除他了？”蒋锐愤怒道。
“啊？豆……”吕峰看向黄豆豆。
黄豆豆直接道：“蒋总你昨天下午说的，几个同事都可以作证，所以昨天下班之后我就自己找了峰哥。”
“把东西放下！”蒋锐的声音越发充满寒意。
如果真让黄豆豆这么走了，他的脸可就丢光了。不仅如意算盘打了个寂寞，还损失了一名听话的员工。
黄豆豆虽然小问题很多，但是干起重活来，那是没的说的。店里几乎所有搬抬的事，都被他揽在身上，也少了他一笔小小的开支。
如果他走了，店里除了他就剩下两个小姑娘，以后那些一箱几十斤重的礼品册，又得雇人来搬。卸一下货可要一两百。
面对蒋锐的命令，黄豆豆把最后一个水杯丢进箱子里，微笑着道：“老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刚想走，蒋锐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跟了我这么久，才跟他认识多久，说走就走。”
“真要我说吗？”黄豆豆苦笑。
“说！”蒋锐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随时都可能倒闭的店，他能给你什么？”
“他能给我一个月五千的底薪！”黄豆豆平静道。
话音一落，旁边两位女同事瞬间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吕峰。
五千？
他们这些底层，价格普遍都在2000到2600之间，加上提成也很难突破三千。
扣掉这次再被压低的五百之后，她们两个的工资如今也只是两千出头。两人本已经萌生了离意，但是想到年底了找工作不合适，过不了几个月就要过年了，所以也就忍下了。
现在听到黄豆豆说五千的底薪，两人心态直接就崩了。
凭啥啊？
“五千？”蒋锐一脸意外，却又马上反问道：“就为了区区五千块钱？他一个新人，能给你提供什么平台，能让你赚到什么钱？”
“没错！就为了五千块钱！”黄豆豆本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把委屈藏在心里，此时再一次被撩起，直接就嘶吼了起来：“区区五千？你也知道是区区五千，你给了吗？什么狗屁平台？那是你们这些大老板的平台，跟我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这三年，你一年上百万净利，我呢？从两千六到两千一，这就是你所谓的平台，平你妈平……”
黄豆豆说到恨处，直接一甩手，东西全部砸在地板上。
“蒋锐，别再给我画大饼了。我他妈吃吐了！傻逼JB玩意……”
“走！”黄豆豆头也不回，拉着吕峰直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