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并不这样认为。
在他看来,以陈海的背景把这事压下来并不难。此刻陈海言语中多有推辞之意,要不是他给的还不够多,要不就是他现在还咽不下这口气。
思衬片刻,沈先生心中有了决意。他再度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座机电话打给管家,吩咐他尽快把姜成浩等人带上来。
管家放下电话,表情变得严肃。
迄今为止这座古堡的庭院中埋了不知多少具尸骨,放下听筒的瞬间,他耳边再度响起濒死之人的哀嚎声。
要变天了。
他调整好情绪,板起脸,大步走进客房。
姜成浩第一个看向他。
马连东耷拉着脑袋,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丁青强直起身来,盯着管家欲言又止。
管家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沉声开口:“沈先生要见你们。”
沈先生还活着。
马连东突然笑了,满是自嘲的意味。
这个结果跟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如果他的计划能顺利实施,那么现在,他已经成了最大的赢家。
时也?命也。
马连东笑着笑着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
接着,他别有深意的瞥了姜成浩一眼,目中恶意恍如毒蝎的螯钩。
五分钟后。
姜成浩等人走进书房,在茶桌前一字排开。
陈海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茶。
空气中充斥着暴风雨将要来临前的低气压,仿佛一触就会歇斯底里的疯狂起来。
一阵开门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
管家推门而入,他的身后赫然跟着行刑官。
“老三,你捂着你的良心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待你怎么样?”沈先生道。
“当年我就是个臭卖鱼的,要不是干爹您赏识,也没有我今天。”马连东跪下来,一脸郑重的说道:“我给您磕一个,您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再还。”
看他说得这般情深意切,沈先生内心不禁升起几分疑虑。马连东这小子平时胆小的很,不像是能干出这事儿的人。
沈先生眉头一皱,双眼微眯,神情中顿显狐疑之色。
莫非这事儿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他看向姜成浩。
姜成浩顿时产生一种浓浓的危机感。
完喽,这个屎盆子终究是扣在他脑瓜子上了。
姜成浩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想了数十套说辞不过很快便被他自己推翻。
就在他仓皇无措之际,沈先生开口问他话了:“老大,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嗯?”
“干爹,都怪我孤陋寡闻,要是早知道陈神医的医术这么高超,我早就去请了,都是误会,我之前一直以为陈神医是个庸医来着。”
只能说他的这个回答堪堪合格。
沈先生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接下来,沈先生便会不自觉的寻找证据为他的这份猜忌提供依据。
来这儿之前他分析过了,姜成浩的所作所为定会引发沈先生的猜忌,这便是他的可趁之机。到时候他只要稍加煽风点火,姜成浩定会像那个落到八卦炉里的孙猴子一样受尽熬炼之苦。
说不定他还能借此翻身上位。
马连东把脸贴在地上,控制着颤动的嘴角,眼中是近乎病态的亢奋。
机会,机会,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
“就算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干不出这事儿吧?马连东,说,这事儿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做的?”
马连东兀得笑了,整个人轻飘飘恍惚中有种成仙之感。
这不,机会,来了!
马连东强压下激动的心情,清声开口:“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愿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干爹,安排杀手阻击陈神医全都是他自作主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姜成浩急于撇清自己,一不留神就着了马连东的套儿。
马连东嘴角微微上扬,沈先生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直到此刻,姜成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般作态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脸色一白,大脑近乎陷入宕机状态。
所幸沈先生的目光并没有长久在他身上停留,他再次看向马连东,目光压迫感十足。
“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都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沈先生离开座位,走到马连东面前蹲下来,拍拍他肩膀:“马连东啊,这次你也要听话,懂吗?”
马连东稍稍抬起头,快速看了眼姜成浩然后又快速收回视线。
这个程度就刚刚好,沈先生注意到了,也如他预料的那样展开联想。
姜成浩头顶上堆满了危字。
多说多错,他索性不说,直接跪下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是那句话,没人指使我。”马连东眼泪下来了:“干爹,我求你件事儿,能给我留个后吗?”
“你有孩子了?”沈先生颇感意外。
“跟个小姐生的,说出去不好听,就没宣扬。”马连东自嘲的说道。
听到这里姜成浩再也沉不住气了,破口大骂:“马连东,你想死就死的麻利点,你特么的少拉我垫背,这事儿跟我就没关系!”
他就不该说这句话,这下他在沈先生眼中显得更可疑了。
趁着沈先生分神之际,马连东脸上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
现在是该添添油,加加醋了。
“干爹,别让行刑官等着了,该动手了,别让客人看了笑话。”马连东看了眼陈海,陈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这出大戏委实精彩。
说实话,陈海还没看够。
沈先生也知道拖不得了,本来他把他这几个干儿子拖上来就是为了给陈海出气的。
他站起身来,退后两步。
行刑官不紧不慢的戴上一双鹿皮手套,径直走到马连东面前,抓着他的衣领硬是把他拽起来按在一个椅子上。
管家将一条毛毯罩在马连东头上。
行刑官紧接着一记重拳朝他脸上抡去。
这一拳,打掉了马连东两颗门牙。
血在毛毯上染开小小的一团。
行刑官活动活动腕关节,拉开拳架,左勾拳、右勾拳轮番开弓,拳头如狂风暴雨般在他头上落下,砰砰作响。马连东死死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