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加长房车在夜中如鬼魅般地穿梭。
白墨菲脸色煞白,嘴唇干燥,躺在司空南墨的怀中。她昏迷了,身体很烫,发着抖。
司空南墨用空调毯将她的身体盖得严实了,大掌不时伸手去试探她滚烫如火的额头。
她瘦多了,那只纤细的手腕挂着点滴,血管是青色的,看起来很单薄。
车内很安静,气氛诡异,司空南墨深沉的目光,就仿佛两个不会改变方向的探照灯,一直一直,不停地盯着白墨菲。
仿佛从今往后,他的眼里除了她,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其它的东西了。
“医院的结果要等多久?”他突然开口问道。
“这次给白小姐做的全面检查,有几项比较复杂没那么快出结果,医院说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出检验报告。”
白墨菲迷迷蒙蒙地昏睡着,全身很沉重,很难受……
很冷,哪怕是昏厥的状态下,她仿佛回到了她住在阴冷地下室的时候。
冷冷的空气刺进她的肌肤,冷到她的骨子里,她全身就像有千万的针在戳刺。
司空南墨抱紧了她,就她这幅鬼样子还敢出院?她急着出院想去哪?
窗外寒冬凛冽,风呼呼地刮着,鹅毛大雪铺了一地,树影摇曳,被风刮着拍向窗户,像有无数嘶吼的手拍打着。
起居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壁炉熊熊燃烧着。
白墨菲在睡梦中感觉有只手一直在摆弄她的脸,弄得她痒痒的,她难受地呓语:“司空皓然,你不要闹了……”
她这话一出,那只手倏然离开了。
白墨菲翻了个身,满额是汗,突然从昏迷中惊醒。
她身处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躺在一张法式大床上,雕刻着天使和葡萄的床柱,罩着暗红色多层帐幔,金色绣线的流苏一层层垂下,她看到一整块红色的地毯,一直蔓延到燃烧着火光的大壁炉,黑色雕纹的壁炉上铺着白色蕾丝,细颈花瓶上插着冬日蔷薇。
整个房间的橱柜、化妆台、书桌都是黑色檀木做的,雕着复杂的西方图腾……
白墨菲躺着的枕头垫得高高的,全黑色的天鹅绒被铺开,和房内的陈设相得益彰。但与这起居室浓墨般的黑色调相比,她白皙的肌肤显得尤为突兀,整个人像是用白雪粉雕玉彻而成。
这里是——英国的双子堡,奥斯汀堡,司空南墨的起居室。
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的脸,已经揭开了人皮面具……
在教堂里她病情差点发作,还好她及时控制住了情绪,没有让病毒彻底肆虐,否则她现在已经是一副老太太的容貌了!
白墨菲抚摸着这张脸,差一点,就让司空南墨看到她最不堪的模样。
“醒了么?”
低低沉沉的嗓音,宛如金属的碰撞声,撞进了她的心里。
在书架边的暗影处,站着个人影。只裸着身披了件浴袍,衣襟敞着,很野性也很SEX的味道……
司空南墨脸色很黑,看起来充满了怒意,心情很差的样子。手里正拿着被他剥下来的人皮面具,手边放着工具箱,一些护肤用品。
白墨菲的脸颊才被精心护理过,擦过护肤乳:“你——为什么动我的东西?”
她的行李已经从地下室搬到了这里,她的体质受寒,不能再待在下面。
“你打算一直戴着面具过活?”
“那是我的事……还给我!”没有人皮面具,她感到不安全,怕自己随时会发病露出老态。
司空南墨却拎着那张面具,走到壁炉前,当着她的面丢进火堆里。只看到炭火轰地燃烧起来,一种皮料被烧焦的味道传来……
白墨菲气得呛咳,嗓音沙哑极了:“你——咳咳咳咳……”
司空南墨倒了一杯温牛奶,用银勺子搅拌着回道她面前:“你发烧了,烧得很重。就着牛奶,把药吃了。”
“不要你管我。”白墨菲别开脸,他高大的身影却像乌云遮蔽下来,把她扭开的头扳正。
他那张放大版的脸呈现在她眼前,眉目深邃,及其英俊:“墨菲,别逼我用嘴喂你喝。”
白墨菲心跳如擂鼓,生怕他马上会这样做,接过牛奶杯。
她渴坏了,当尝到牛奶甘甜的味道,自动自发地喝完了一整杯。
“慢点,还有的是。”他马上又给她续了一杯,并把药丸递给她。
白墨菲服下药,又喝完一大杯的牛奶,整个人舒服多了。
司空南墨深沉的目光盯着她,脸色复杂难懂,眼底有着一簇不悦的光火。男性的大拇指在她的唇边自然地摩擦着,揩去她唇边的泡沫。
白墨菲抗拒地甩开他的大手,拒绝被他碰触。
偏偏,他的大掌又伸过来,盖在她的额头上试探着体温。
她的烧退了,她也热出了一身的汗。
白墨菲躺在床上,闭着眼,竟然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没有人皮面具的遮挡,她像被剥光了衣服敞露在他面前,浑身都充满不安全感。
耳边不断传来司空南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他擦去她额头的汗水,拿走了搭在被褥上的两床毛毯,摁了内线,命令佣人把食物端上来。
冬瓜炖肉汤,一直温着的,只等白墨菲醒来就让她喝一些。
汤水端到她唇边,他示意她起来吃东西。
白墨菲装死闭着眼,就听到他一贯霸道的声音传来:“在我回来以前,一块肉都不许剩下,否则……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就范。”
他说完就进了盥洗间,不知道又在忙什么。
白墨菲张开眼,端起床头柜上的汤碗,她很虚弱,胃部空空,确实需要果腹。
肉炖得很软了,入口即化,加了一些营养的药材、枸杞、红枣,冬瓜是降火的。
等她吃饱喝足,司空南墨端了盆热水过来,他仿佛是算好时间的——
白墨菲慌忙闭上眼,又开始装死。
耳边传来毛巾拧水声,热热的毛巾搭在她脸上,给她的脸擦了一圈,顺着脖子一直往下轻轻擦着,另一只大手在脱她的睡裙。
白墨菲羞涩极了,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慌忙按住被掀起来的裙裾:“我自己来……”
“别动。”司空南墨拿开她的手,很轻易就将裙子脱下。
“谁让你脱我衣服的——”白墨菲躲进被子里,死死攥着被子不让他掀开。本来就没有人皮面具遮挡,现在还整个被剥光了……
“你浑身是汗,不及时擦干吸收进皮肤里,容易导致病重。”司空南墨低头看着她,“还是,你希望我抱你去洗个澡?”
白墨菲把脸转开不看他:“要洗也是我自己来洗。”
司空南墨扯不开被子,于是将毛巾从被子一角探进去,隔着被子在她的身上上下擦拭着。
白墨菲浑身打了个激灵,慌忙抓住他的手腕!
“别逼我把你的手绑起来,你知道我会这么做。”司空南墨将她的手撇开到一遍,轻车熟路地给她擦拭全身。
“司空南墨,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她再次甩开他的手,充满了防备。
“是么?”司空南墨好像心情很差,见她这么一闹,心情就更差了,作势解着身上的浴衣带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手绑起来。
白墨菲感受到浓重的威胁,不敢再乱动了,只得咬住唇,闭着眼,烧红着脸羞耻地任由他擦遍全身。
两人即便一句话不说,空气里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旖旎和暧昧,都逼得她呼吸窒息。
司空南墨一次次将冷却的毛巾打湿了热水拧干,在她的身上擦边每一寸肌肤,从她的背部绕过去把她翻着面擦,正着面擦,抬起她的胳膊和腿来擦……
白墨菲浑身紧绷,真的想晕过去才好。他这样惩罚她,折磨她,好羞耻!
她好想大地裂开,她能掉进去隐形了,让他再也找不到多好。
2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于白墨菲而言,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每个动作都那么慢,反反复复地停留……
直到她感觉皮肤被粗糙的毛巾擦得生疼,她倒吸口气:“你擦疼我了。”
“疼么?”司空南墨的手停了停,“原来你也会疼?”
“……”
“你脸皮这么厚,身体里有一个,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怎么会知道疼?”司空南墨粗暴地继续擦着,那隐忍了很久的怒火发泄出来,“昏睡着也不忘叫着他的名字……你就有这么想他么?”
白墨菲倒抽一惊,他果然是故意在惩罚她。
从她醒来就感觉他脸色不太好,十分阴郁,原来是真的在生气……
“你说什么?我不懂。”白墨菲不记得她昏睡中叫过谁的名字。
“我不能满足你?我比他差在哪里?”司空南墨咬了牙,狂烧的妒意在浇毁他的理智,“在教堂里你痛到晕过去,结果只是发烧……白墨菲,你是不是故意装作痛苦的样子,好阻止那场婚礼?”
想到这个可能,他胸口黯痛至极!
当看着她脸色憔悴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他心疼到窒息……
一直害怕她生了重病,可医院给她初步检查过了,没查出异常。他只好又给她做了深度检查——结果还要等一个星期。
但自从她昏迷中叫出那声“司空皓然”,他怀疑自己的判断。
【司空皓然,你不要闹了……】
这几个字像魔咒似的,刻进他的脑子里,让他浑身发酸,酸的像浸了一百年的泡菜!
这句话仿佛在提醒他,这两年她跟司空皓然一直住在一起,同吃同睡!
“被你看出来了……”白墨菲正苦于怎么解释婚礼那一幕,“我演技有那么差么?”
司空南墨身形猛然僵住:“你昏迷中的喊痛也是假装?”
“我根本就没有昏迷……那都是演的。”
“白墨菲,你在撒谎!”她明明痛到失禁。
“你明知道我不想嫁给你,还把我关起来干什么?你答应放我走……却弄了个婚礼骗我入局。”白墨菲虚弱地笑道,“就只许你演戏骗我,我不能演戏骗你么?”
听到她承认,司空南墨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看到那个玻璃闹钟时,他还笃定她爱他,心里有他——
可她在昏睡中的一句呓语,就让他的世界崩塌了。他对她从没有自信过,无数次在寻找着她爱他的证明。
“求你了司空南墨……放我走吧……”
白墨菲还要说什么,他却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被揽在他怀里,他狠狠吻住她,卷着她的舌到他的口里重重的地吮吸。
她害怕地抓住他的浴袍。
司空南墨深深地吻了她很久,眼圈涨红一片:“我不会再关你去地下室。”
他好不容易再得到她,怎么可能再放她走?听到她哀求着,他所有的怒意瞬间熄灭了,一种悲呛像海潮般朝他席卷而来。
他怎么忘了?他现在连吃醋的资格都不再享有!
白墨菲气息凌乱,胸口起伏波动得厉害,嘴唇被吻得麻麻的一片。
“墨菲,我想你……这两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他死死将她抱在怀里,嗓音沙哑。
白墨菲躺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眼泪瞬间胀红了眼睛。
她也想他,很想很想他,但却不得不装作冷漠的样子赶他走……听到他终于绷不住先低头说出想念,就像曾经他们赌气吵架,他隔不了多久就会马上低头认错。
她的心痛的快裂开了!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他低头凝望着她,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落在她脸上。他细细吻去那滴汗,吻她的眉毛、鼻子、眼睛……
白墨菲眼睫毛颤抖,只有在他怀里被呵护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像个孩子。
他贴着她,用力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揉在她腰迹的手加重:“你好香……不管过去多久,你身上的香味都没变。我闻到你的气味,就认出了你。”
白墨菲一怔,她怎么没有闻到自己身上有香味?他早就发现她了?
“在生物学中,如果一个人没有喷香水,却可以闻到她的体香,这证明你的基因选择了她。”司空南墨欺身而上,将她笼罩在身下,“而在量子力学中,如果一个人足够地想念你,那么他就可以……抵达你的梦境。”
白墨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墨菲,这两年你有没有梦见我?我每天都在想你,对你思念若狂,是否抵达了你的梦境?”
闻言,白墨菲想起那些纠缠暧昧的梦,脸颊烧红起来。
那么,司空南墨这只大尾巴狼,一定更没有少做这些梦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墨菲有些不知所措,偏偏司空南墨的脸凑过来,还在她身上闻着:“只有非常爱一个人,才会在她身上闻到这种特别的味道,只能在她身上闻到——如果爱变淡了,气味也会变淡。爱消失了,气味也就消失了。”
“……”
“但凡闻到曾经闻过的这股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他的鼻息在她脸上喷着,热热的,滚烫着,长长的睫毛闭着,似乎真的开启了过去的记忆。
白墨菲浑身发软,又热又软,抗拒地推开他的头:“我没有闻到你的味道……你走开。”
“是么。”司空南墨目光微黯,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在她身上嗅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那火热的手掌顺着睡裙滑了进去。
白墨菲的身体犹如电激般一颤,想要拒绝,可软软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
“不要——唔……”
司空南墨尽了全力克制,绝对不想在此时此刻——她还发着高烧的时候侵犯她。可这是他日思夜想了两年的女人,他爱的如痴如狂的心尖宠儿,她温香软玉在怀,双颊坨红眼波潋滟,身体还散发着那该死的让人无法抗拒的着迷香气。
他的理智彻底崩溃,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狂涌出来的爱意。
“墨菲,我好想你……让我爱你……”
3
司空南墨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回想着白墨菲的话,以及她的种种表现。
他怀疑她生病了,但在拿到医院结果之前,他也无法断定她是什么病……
他情绪很矛盾,时而从她的表现里感觉她极其在乎他,时而又觉得她心里一丝都没有他。就像脑子里有两个恶魔在拉扯着,一个说着白墨菲爱他的证据,一个说着她不爱他的理由,于是,他的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司空南墨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扯着手腕上的一根黑色的带子——这是用牛筋加工而成的情绪手环,弹力十足,拉起来有弹弓的威力,每一下弹在手上的滋味都很酸爽。
他经常会陷入矛盾的焦虑,为了转移这种心理病,医生让他佩戴情绪手环。
然而,普通的情绪手环那点疼痛丝毫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他特制了一根……
虽然情绪手环并不会在手上留下割伤,但那痛楚毫不亚于用刀子割过的疼。
“少爷,这跟项链修好了。”马丁端了茶品过来,出声打断他的自虐行为,“白小姐随身把这项链带着,想必是很重视你。”
少爷弹得厉害,左手腕时时呈现一片淤青,有时肿得很厉害,茶杯都端不稳。
司空南墨张开眼,看到马丁递过来的项链——
在医院门口的雪地上,白墨菲的项链断开,那枚蓝宝石坠落到地上,她那么急切地弯下腰去搜寻。
他空落落疼痛的心瞬间好受许多,接过那根项链在手里摩挲着。
可是,白墨菲一早醒来,就站在窗台上看着双子堡对面的安斯艾尔堡——
佣人端送早餐去时,她着急地向佣人打听司空皓然的消息,问他人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昨晚她还在他的怀里,与他像连体婴一样密不可分,一睁开眼就眼巴巴盼着司空皓然能回来找她!
司空南墨阴郁地看着这根项链,叫他怎么想?!
突然城堡里响起尖锐的警报,不一会儿,就有佣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报告:“不好了,莫奈小姐不见了,她跳窗逃了!”
司空南墨蓦然从椅子上起身,身体撞到书桌角,差点踉跄跌倒。
待他们冲进起居室,原本紧闭的窗户大开着,窗帘随风飘荡。
“白小姐一定是逃去对面的城堡了,她从早晨醒来就一直看着对面。”那佣人吓得战战兢兢,司空南墨的脸色仿佛要杀人。
“少爷,我这就派所有人去找……白小姐应该跑不远?”马丁说道。
“还不快去找——?!”司空南墨一脚将佣人踹倒在地,重重一拳砸在窗柩上。
瞬间,奥斯汀城堡里所有仆人和保镖全体出动寻找。
……
盥洗间大大的按摩浴桶里,白墨菲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浴桶有半人高,还带盖子,她蹲在里面正好能躲藏起来。
她故意制造了从窗口逃跑的景象,就是为了把人全部都调走,等他们都离开城堡去附近找人,她再想办法逃走。
欧洲少有监控器,他们天性爱自由,不喜欢被拘束,很注重个人隐私,她逃走后不比在国内,司空南墨找不到她的痕迹。
至于这座城堡,她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也没看到监控器——这双子堡历史悠久,是至少上百年的建筑,司空南墨很少过来居住,没必要安置监控系统。
白墨菲侧耳听着,外面静悄悄的,不知道人都走完没有。
她心里计划着一会逃跑的路线和方案,突然听到狗吠声,心中一紧!
狗叫声离起居室越来越近,几乎是片刻间,已经响在她耳边。
“汪汪汪汪——”
白墨菲心里擂鼓地响着,听到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然后她头顶的盖子被一股大力掀开,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俯视着他。
司空南墨气势凌厉,薄唇紧紧抿着,脸色十分难看。
白墨菲仰头看着他,小脸苍白极了。
马丁站在盥洗室外,满脸诧异:“我说白小姐——两年了,你的花样还没变呢?躲人的时候总往最近处躲!”
那只狗嘴里叼着白墨菲昨晚换下的内裤,摇着尾巴,邀功似的狂吠着。
司空南墨抚摸着狗的脑袋,冷冷讽刺道:“还是狗最忠诚,只要你不抛弃它,它就永远不会离开你,比人好。”
白墨菲垂下眼,一句话不敢说。
她纤细的胳膊上就已经多了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她从浴桶里提了起来!
白墨菲被他拽出盥洗间,近乎粗鲁地扔到大床上……
她的身体重重砸在床上,还好大床够软,不然这力道要把她砸晕!
闻讯赶来的佣人在门口张望着,看到白墨菲被抓回来,都是一阵唏嘘,她要是这么跑了,以少爷刚刚那吃人的目光,搞不好真的要吃人!
“把所有门窗锁死,不许她再离开这间房半步!”司空南墨一脸杀气。
“你太过分了——”白墨菲从床上坐起身子,反抗道,“我不是你的囚犯,你凭什么关着我?我是你亲弟弟的未婚妻,你却对我……做这种事?”
你亲弟弟的未婚妻,这几个字简直是在扎他的心窝子。
“从今天开始不是了,他不会娶你。”
“凭什么你说了算?感情要互相情愿,强扭的瓜不甜——”
“刚好我就不喜欢吃甜瓜,解渴就行。”司空南墨冷笑,脸色阴沉极了。
握不住的沙,用血也要凝固她!强扭的瓜不甜,蘸酱也要吃了她!
爱上一个不可能的女人,不择手段也要睡了她——!
“司空南墨,你真让人恶心。”白墨菲厌弃地说道。
司空南墨胸口也狠狠刺痛着。他做好了会被她刺伤的准备,但当她真的言语伤人的时候,她从嘴里吐出来的那两个字,变成钢针,死死扎在他心里。
恶心?他为她做了那么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得到这两个字的评价?
恶心?她一脸厌弃地说他恶心——
司空南墨嘴唇发青,胸口淤积了一口黑血:“我对你不好?我给了你所有我能给的,你竟不知感恩。白墨菲,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人是不是都喜欢犯贱?”
白墨菲呛然笑了起来:“打断你的腿,再给你一副拐杖,然后告诉你,没有我,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你要感恩。”
司空南墨脸色恐怖至极。
“如果是这样的感恩,我不要……把你所有的好去给别的女人!不管是卡米尔也好,还是哪个新的未婚妻,只要不是我,求你了司空南墨,我已经被你逼到换一副面目去生活了,被你爱上的代价是这么惨,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司空南墨的身形重重摇晃着,她的指控让他额头青筋突起。
“既然我这么恶心,令你生厌,你为什么要为我掉泪……”
他的心脏像是被蛀掉了,痛得灌风——
“既然我对你的好是打断你的腿,你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我给你的情物?”
他一口气郁结得快喘不过来,嗓音震耳欲聋!
“既然你已经换了一副面目生活,就离我远远的,胆敢还出现在我面前,招惹我?”
4
看着司空南墨如此歇斯底里的崩溃,白墨菲何尝不痛?
但她知道,只有激怒他,他才会放她走——就像两年前在黑暗城(地下交易所)的医院。
“那我也把莫流原送我的礼物留着了,还有司空皓然的礼物。他们比你慷慨,送的更多,我有一整个保险柜都是他们送的礼物。莫流原亲手做的手工小屋,定制发卡……”白墨菲说着抚摸上脖间的另一根项链,“至于项链,我戴的也不止是那一条……莫流原送的也在。”
司空南墨的身体蓦然僵住,仿佛被刺伤的猛兽。
“你说的流泪,是指教堂里我流的泪吗?那不是为你而哭……是为我自己……还有,我不是故意回到你身边,我和司空皓然都躲到英国了,谁知道你会来英国?”
他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墨菲,你伤人的方式有一套,真是针针到位,每处都出血。”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白墨菲小小的身躯一颤,心在抖。
“你又赢了,成功地刺伤我……你最厉害,我说不过你。”他的嗓音充满隐忍,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你气我给你设计圈套,怎么罚我都行,但是别撒谎编故事!”
白墨菲的嘴唇抖动起来,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司空南墨几个大步走到床边,宽厚的怀抱深深抱住她,双臂像铁似的:“你说出的这些话,我怕我会相信……我会发狂。我会,我真的会。”
他以为能好好克制住的情绪,可她三言两语就溃不成军。
白墨菲听到他嗓音里的疼痛,倒吸着气,每一口冷气何尝不是针。
“为什么要这样伤我……你明知道……”他的嗓音微微哽着,这两年有很多话要说,但当她真的在他怀里,他的喉头剧烈浮动着,克制着情感的发狂,“明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想你,我想你墨菲。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停止想你……
景佳人的心重重地颤抖了一下,眼泪无声地落在他胸口。听到他想她,既开心又难过,她也一直在想他。当听到他的婚讯时,她以为他忘了她……但是两年了,他的心意从未改变,他从来没想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他算计一切只是想她成为他的妻子!
她也想嫁给他,如果早点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如果早知道他想娶她——如果两年前他们没有吵架,她没有被注入这该死的毒,没有这分别的两年多好——
一切物是人非了,她现在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躯壳而已。
“我不知道,”白墨菲克制着音调,让她的嗓音冰冷无情,“我不知道司空先生想我哪一点?我没有在撒谎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前选莫流原,现在选司空皓然也不选你么?”
“……”
司空南墨明知道她说出的答案会让他绝望疯狂——他应该马上缝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可是该死的,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耳朵上,想要马上听到答案!
为什么,她选他们都不要他,他到底差在哪里?
这个狠狠困扰他的问题,一刻也没停止地折磨他。
“因为你太弱了……你的喜欢不再让我有成就感。你也知道,通常被征服过后的猎物,猎人是不会再回头了。”她明知道他骨子里高傲、自尊心强,她就偏要把他踩在泥里——
唯有此——唯有让他心灰意冷,彻底断了念想,才会放她走!
“放开我吧,司空南墨你现在的样子……很丑。低自尊、卑微挽留一个人的样子……真的很丑,毫无魅力。”
司空南墨一双如铁箍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了。
原本这个怀抱像是要将她禁锢一生,他也做好了不论如何也不再放开她的打算。
但此刻,白墨菲的话不再单单是刺伤他、让他心痛。她的话像把他钉在耻辱柱上,每个字句的耻辱鞭重重甩在他身上。
他的深情、想念、真诚,全都变成莫大的讽刺。
他前一秒还扭曲痛苦万分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他收起所有的痛,变得面无表情,麻木、冰冷。
“你说的是真的?”他像被掏空了灵魂似的,低沉发问。
白墨菲脱离了他的怀抱,他一放开她,他身上那熟悉的男性气息消失,她的眼眶酸楚得厉害:“嗯。”
她很清楚说出这些话的后果,是两颗再也不会靠近的心。
在他对她敞露爱和思念的时候,她无情地诋毁他、践踏他……即便是再爱,司空南墨也会捡起破碎的尊严离开了。
“白墨菲,”他像念着从来没有叫过的陌生名字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话。是么?”
他不承认他的眼光会这么差,爱上一个没有心的渣女。他们相处那么多小细节,他明明感受到了她的心……那都不会是可以假装的。
可她确实不要他,拿掉了他们的孩子,一走就是两年,再见面宛如陌生人。
白墨菲攥住了脖子上的项链:“司空先生想检验一下吗?证据不就摆在眼前吗?”
“……”
“这项链是莫流原送的,自然刻了他的名字……撬开链盖,还有他的照片在呢。”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谎言,项链里并没有莫流原的刻字和照片!反而,撬开焊死的外盖,有她为司空南墨求的护身符!
但司空南墨对“近在咫尺的证据”视若无睹。
她很清楚他的性格,他绝不会有勇气去验证——
哪怕只是他抬手打开看一眼,就能立刻戳破她的谎言。
“要看看吗?”白墨菲说着主动摘下项链来给他,表现得故意又殷勤。
啪——!!
她伸出去的手被重重打开!
司空南墨挥手打掉她手中的项链,他的力道那么重,项链飞出去很远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白墨菲的手被打得生疼,手背霎时火辣红肿起来。
“我这么惹你厌,为什么你昨晚在床上,却那么热情?你的身体、发丝、每一个细胞,都在欢迎我。”
“……”
“因为你全在说谎,只有身体最诚实,骗不了人!”
如果白墨菲讨厌他,身体绝不会动情。
白墨菲咬了咬唇:“可能我的身体比较随便,喜欢男人的触碰,不是你也一样。”
她的回答,字字诛心。
司空南墨颓然立在床边,背微微弯着,头低垂着,整张脸陷在阴暗中,低低沉沉地发起笑来……那笑声悲凉阴沉,听得人胆战心惊。
他那可怕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狂撕碎她,在他的盛怒之下,就算当场把她掐死也绝有可能。他握拳隐隐抽动青筋暴跳的手臂,许久之后,转身离开。
白墨菲看着他的背影:“放我走,体面一点的分手对你我都好。”
5
咔,打火匣窜起狂妄的火苗,倏尔又灭了。
咔——幽蓝的火苗再次窜出来,照亮那张阴鸷的脸……
司空南墨不断地按着打火匣,房间里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动声。
金色定制版的打火匣,一面是复古的雕刻纹路围成框,白墨菲散着蓬松长发的侧颜,仿佛海中女妖。另一边是个光面,印着一枚浅浅的浮雕唇纹。
司空南墨的手指摩挲过唇纹,因为经常使用的缘故,打火匣的四个角以及唇纹都被磨得褪色了。
在他面前的桌上,静静放着一只玻璃花房的闹钟,一枚蓝宝石项链。
司空南墨拿起闹钟摆弄着,旋转着发条。
随着他霸道的声音结束,一个女音响起来:
【很喜欢19××年,因为那一年,这个世界上有了你。】
司空南墨紧紧拧着眉,仿佛耳朵幻听了!
时间的齿轮好像拨回到两年前,他们回到白家小洋楼——
【它取名叫“墨菲的幸福时光”,将会见证你在我身边幸福的漫长岁月……白墨菲,浩瀚的时光长流里,你最喜欢哪一天?我最喜欢×月×日,因为那一天,我遇见了你。】
男人又克制又压抑的呼吸声在空中回荡……
司空南墨旋转发条,再次去听那道女音,是白墨菲甜甜柔软的声音,她在他定制的闹铃声后,加上了她的声音。
司空南墨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19xx年,是他出生的那一年。
……
白墨菲找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把床底也看过了一遍,奇怪的是,那根被司空南墨打飞掉的项链只剩根链子掉在床上,链坠不翼而飞。
她找了两个多小时,把每个缝隙都扒拉看过了,能移动的柜子也推开看过了。
找不到……找不到!
如果她一直找不到,哪天被司空南墨找出来,发现了链坠里的秘密……
突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是一沓的脚步。
白墨菲慌忙回到床上,不能让司空南墨发现她在找东西。
砰,紧闭的房门被霍然推开,司空南墨脸色刚硬,身后带着一窜身高体壮的保镖,赫然闯进了房间。
白墨菲诧异地看着他,他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模样。
一列十个保镖挤到床前,站成一排,隔着高高挽起的床幔,一个个森严地看着她。
“你想做什么?”白墨菲浑身充满了防备,难道为了防止她逃走,要排这些保镖寸步不离盯着她睡觉么?
司空南墨占有欲一向强烈,就算真要人看顾她,也是找女佣,怎么会……派这些身强力壮又年轻的男保镖闯进她的私密空间。
司空南墨在一张高背椅中坐下,双腿懒搭搭地搁在脚蹬上。
此刻的他,已全然不是离开房间之前那个黯然神伤的模样。
司空南墨一只砸破的手缠着白色布绷带,冷冷地支在下颌上:“白小姐,你只要协助我完成一件事,我便会放你离开了。”
他的语气很客套很生疏,再没有一丝丝的情感,就像在和她谈生意一般。
白墨菲淡然颔首:“我愿意效劳。”
“我想先确定几个问题。”他的声续平淡无波。
“请问。”
“你说你的身体很随便,只要是男人的触碰,你都喜欢?”
“是啊,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目前一共玩弄过多少位男人的情感?”司空南墨嘴角撇起,嘲讽道,“包括我在内。”
白墨菲偏头想了想:“我倒不是以数量取胜,你知道……一般太弱的猎物我是不屑出手的。所以,我不是你想象的来者不拒。”
“我想也是,”司空南墨讳莫如深道,“据我所知,所以是三个?”
“那倒也不止……”白墨菲也努力挽起一抹苍白的讥笑,“目前有六七吧,那只是现在,以后还不知道会添多少数据。”
“哦?”司空南墨挑了挑眉头,“除了莫流原、我们司空家族两兄弟,你还涉足了别人?”
“那也跟你没关系吧?”
“是谁?”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总之,都是很优秀很富有、比你更强的男人。”
司空南墨倒没有深究这些人是谁,换了个话题:“容我冒昧问一句,你跟这些男人都有过肌肤之亲了?”
白墨菲的心刺了一下,不明白他这一番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临走之前的羞辱?
但她现在是将死之人,什么羞辱也不怕:“是啊,那是自然。”
“你睡过六七个男人?六个,还是七个?”
“那也只是目前,未来还会添加新的数据。”白墨菲弯了弯唇道。
司空南墨垂下头沉吟了片刻:“你要怎么向我证明你说的确有其事?”
“还需要证明么?你不是已经见过莫流原和司空皓然了?”白墨菲隐隐有不好的猜想。
“我没有亲眼见到你们在床上,没有看到你背叛我……”他撇着唇,一只手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缠的纱布格,“我不相信。”
“……”
“除非你向我证明你确实诚如你所言,我就放你走。”司空南墨那张脸冷冰冰的,每个线条刚硬而冷酷。
白墨菲不傻,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种事要怎么证明?我知道了,下次我跟司空皓然准备亲密的时候,提前让你藏在我们的床下?”她忽视心口刺痛的心,说着最能刺痛他的话。
“你面前这十个男人,是我精心为你挑选体格最强壮、体能、身体素质最优质的。”司空南墨双眼如鹰,死死盯着她脸部的表情,“既然白小姐喜欢玩弄男人,在他们之间随便挑一个供你享乐。”
白墨菲的背脊发寒,浑身止不住地寒战。果然她的猜测成真了,他竟然想……
“或者,白小姐嫌不够刺激,多挑几个或全部上,我也毫无意见。”
白墨菲的眼睛重重闭了一下,好在她本来就皮肤白皙,所以此刻脸色异常地苍白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做好了受辱的准备,但亲耳听到司空南墨平淡无波提出这个要求时,万箭穿心地疼。
“司空先生,我承认我很随便,可没说我是妓。”
“……”
“我很挑口的,你看被我玩弄的男人哪一个都很上台面,岂是这些保镖相提并论?”白墨菲感觉空气极度地窒息,每一口气吸得都格外地费劲。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伤到他了,所以他现在才要这样报复她,是么?
“如若想离开,今晚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司空南墨从高背椅上站起来,“既然你上过那么多男人,多一个又无妨。你不是想走么,只要随便挑个男人睡一觉,证明你是那么劣质不堪,不值得我所爱,我就如愿放你走。”
白墨菲痛苦到心都扭成了一团:“我说过了——我很挑口——”
“你说你很随便,是个男人的触碰都喜欢。你那么健忘,难道需要我帮你回忆起来?”司空南墨讽刺地冷笑。
“我只能碰我不讨厌的……”
“你说厌恶我,恶心我……那他们有何不行?”
“司空南墨你——”白墨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努力稳定情绪,降下音调,“这样给我屈辱会让你痛快是吗?”
司空南墨看到她面部露出的一丝痛苦,他那钢铁一样的心就也在抽痛了。
他厌恶她冷冰冰的脸,厌恶她冷淡讽刺的口气。他一直试图想从她脸上找到在乎他的证据,哪怕一丝丝松懈的防备,可她始终滴水不漏。
“因为,我想把你从我的记忆里彻底删除。除非你真是那样不堪的女人,想起你的每一点都让我十足恶心,让我再不堪回首……否则,我会不甘心,会一直想着你,忘不掉你,我会反复怀疑我自己。”他背对着她走到窗口站着,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幕,“如果能忘掉,这两年早忘了……”
白墨菲的泪水沾上睫毛,痛苦在心间震荡开了。
“白墨菲,给我个痛快。既然我不配再成为你的猎物,就放过我。”
白墨菲通红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只有在这时候,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敢泄露一些情绪,才敢红了眼眶。
“如果我没办法做到呢?”她哑声问。
“那我会一直纠缠你,你让我痛苦,我就给你双倍痛苦。”他缠着纱布的手按在黑压压的窗玻璃上,那手背上火烧火燎的痛感还在,“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我会一直纠缠你,直到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为止。”
“非要……这种方式才行么?”
白墨菲的嘴大张开了吸着气,因为被堵住的鼻子再也呼吸不了。她的泪水一直无法自控地流着,所有情绪管理都失效了,唯一庆幸的是司空南墨始终也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当然,她背对着保镖那一边,把流泪的脸尽量隐匿在枕头边。
6
夜晚的古堡森冷寂静,只有雪花静静地飘着。
司空南墨一走,这些保镖也鱼贯跟着出去,战列在门外两排,随时等候她的钦点。
他临走前冷冷的嗓音还在她头顶徘徊:
“如果今晚你不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就待在我身边。”
他真的很阴险,为了变相困住她,丢给她一道无法选择的难题!
他很清楚她不会选——他的性格也绝不能容忍她被别的男人染指。别说一根手指头,就是头发丝,也不许这些保镖触碰!
所以,这又是他的计谋!
白墨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她没多少时间了,再过两天她又会变成老太太!
上次吃药还是在被关进地下室之前,她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在他眼前老去……
而一旦病情发作,她没有及时吃下缓解药,几天之内就会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她会变成一个六七十的老太太,死在他怀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墨菲就惊恐地跑到盥洗间,看着镜子里她那张依然娇嫩美丽的脸。
不能再等了,一天都不能再等!
白墨菲头重脚轻,拿起床头柜上的欧式仿古听筒,按下呼叫铃,很快便有女佣接起。
“请转达你们少爷,我决定好了……”
……
夜色越来越深。
白墨菲忐忑不安地坐在一张床尾的脚凳上,等候处刑一般。她在赌,赌司空南墨的不忍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她按下呼叫铃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没有丝毫动静。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红肿的眼茫然盯着黑峻峻的壁炉,木炭已燃烧殆尽,只有一丝轻微的火星在闪烁,没有佣人再来添加木炭,连最后一点火光都燃烧殆尽后,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好安静,只听到窗外狂风呼啸和树影摇曳之声。
白墨菲手脚冰凉,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背脊开始发僵。这等待的一个多小时里,她保持高度紧张,深怕下一秒就有保镖走进来,行驶他的命令。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墨菲轻轻松了口气,过了今晚,他总会如约放她走了吧?
她哭了太久的眼皮发沉,生出困意,想着还是爬上床去睡一觉。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微掩的房门被一只手推开——
白墨菲赫然抬头望去,昏暗中只见个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影一晃那门就被他随手合上了,黑漆漆的房间只能隐约看个黑影在动着。
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白墨菲一双惊恐的眼在闪动。
她的手在身边摸索着,寻找可以乘手的武器。
然而,什么也没有,四周很黑,她什么也看不清,但那人走近的脚步十足清晰!
白墨菲像一张紧绷的弓,身体甚至禁不住在颤抖。
司空南墨怎么会——他竟敢真的派来保镖这样做——?
她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心狠手辣,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双铁箍的手牢牢将她搂进怀里,熟悉的男性气息仿佛有安神精气的作用,白墨菲几乎是瞬间就平息下来。
她问到他身上成熟的男人气味,是专属于他的味道……
“你在发抖?”一个陌生的男音沙沙响着。
即便他戴了变音器——
他的体温、他的怀抱、他的触感、他的气味……一切,都是他。她绝不会弄错。
原来他说的话是真的,如果真爱一个人,只凭气味就能认出他是谁!
男人硬硬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亲昵地摩擦着,也在放肆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听说白小姐今晚选了我,为什么会害怕么?”
白墨菲被他抱在怀里,渐渐止住了抖。
“我才不怕。”她倔强地说道,甚至就想当场拆穿他!
但她又怕戳穿他的谎言后,这场戏收不了尾,他一气之下真的会塞个保镖给她。
“可你刚刚在发抖。”
“壁炉里的火已经熄了,我穿着单薄,有点冷。”白墨菲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现在有你抱着我,我不冷了。”
“……”
“抱我到床上去。”她主动道。
她猜想他是故意不让佣人进来添火,等到壁炉的炭都熄灭了,房间彻底陷入黑暗,他才好开始这场表演。他想演,她就陪他演完。
“就这么等不及?”那双手加紧了力道,粗鲁地箍着她,感受到他嗓音里的火气。
白墨菲那颗疼痛的心,竟奇怪地舒服起来。
“是啊,毕竟被你们少爷锁在地下室这么长时间……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过新鲜的身体了。”白墨菲的手隔着他的衣服摸索着。
司空南墨穿着一身保镖装,笔挺的制服是一颗颗铜制的纽扣,布料硬硬的,随着每个动作发出摩挲之声。
白墨菲解不开纽扣,小手就从他衣服的下摆伸进去,胡乱地抚摸着,当扫过他肋骨某个位置,那微凸的疤痕让她笑了。
是他,果然是他——
虽然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是司空南墨,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验证。
这道手指长的疤痕是他取下肋骨后缝合的伤口,他还说那截小肋骨刻了她的名字。
为了不让司空南墨起疑,她轻声笑道:“这身材我要验证一下,是不是像司空先生说的那么好,万一他挑了个歪瓜裂枣的给我,我可不要。”
司空南墨的面容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是她猜想他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那么,身材如何?”他的字硬邦邦的,冒着火气。
“嗯……我再看看?”白墨菲继续抚摸,手指一寸寸顺着他刚硬的躯体,他完美的肌肉线条,他那结实的腹肌,他隆起的弘二头肌……
随着她的小手到处游移,司空南墨的气息越来越沉重、急促……
白墨菲也只有趁这个时候,才可以大胆放肆地抚摸他,好好感受他的真实。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呼吸着他的气息,她的鼻尖发酸,眼角又开始慢慢溢出泪水。
奇怪,她从来坚强不是个爱哭的女人,但司空南墨勾起了她所有的脆弱。
“摸够没有?!”司空南墨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走到床边,将她重重扔到软绵的大床上。
衣服窸窣声,他解开皮带,拉下裤链,每个响动都很清晰……
想到即将发生的,白墨菲又开始紧张,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这两年,她无数次梦见过他,在梦里他还是那么霸道、专制,无孔不入地契合进她的精神世界和肉体。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手也冒起了汗。
司空南墨再俯身过来抱住她时,裤子脱光了,而衣服还好端端穿着。
白墨菲猜想他是因为变声器夹在领口的缘故,她每次手伸向他的领口,都会被他按住手。
他真当她是傻瓜吗,他那么明显的是他,她还能认错?
尽管这件事很荒唐,但白墨菲乐于陪他表演,今晚结束以后,他就要履行约定放她走,再也没有扣下她的理由了。
所以,当司空南墨才压上来,她就主动回抱住他,双腿也缠上他的腰。
过往他们的亲昵中,她从没有这样热情过……
司空南墨吃醋了,他怒不可遏咬住她的唇,狠狠地粗暴地吻她!
7
一整晚的跌宕不休,白墨菲一反常态的热情。
她越热情他越粗暴、恼火,而她就越能证实自己是个坏女人。
这样的后果是她被折磨得欲仙欲死,最后晕厥过去,身体根本禁受不住这么凶猛的对待,她迷迷糊糊晕过去之际,那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也没停止……
与以前他会格外注意她的感受不同,今晚的司空南墨好像是疯了,粗暴到变态。
等她彻底睡饱醒来,已是下午,肚子里空空的,又渴又饿。
她张开眼,还是那个房间,壁炉里又燃起了火,温暖的感觉充满了房间。
一地凌乱的衣服,司空南墨睡在她身边,上衣也已经脱了,变声器就掉在枕头边上,他一只胳膊枕在她的头下,搂着她睡得深沉。
他浑身很烫,就像一只大火炉,烫得两人都是热汗涔涔,被子早就因为太热被他们踹到了床下去。
大床上,就剩下两个人面对面相拥而睡,她被汗湿的头发粘在他的胳膊和胸膛上。
看着眼前的男人,白墨菲脑子里闪过电光火石,他怎么还没走?
戏演完了,他就应该趁着天亮之前离开——他不怕被拆穿面目?
睡着的司空南墨五官深邃硬朗,菲薄的唇轻抿,传来均匀的呼吸……
高挺的鼻梁,窄窄的鼻翼轻轻扇动,他的睫毛很是浓密,当他张开眼睛时,长长的下睫毛比普通人的上睫毛还要长,眼瞳是炭黑色的,极其深邃。
他的额头很高,鬓角和宽挺的发际,刘海天生朝上翻起来,露出完美的脸部轮廓。
白墨菲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怦然心动。
他近在咫尺,就在眼前,这两年却只能像泡影般活在她的梦里。
现在,她可以大胆放肆地打量他,不害怕被他发现,贪婪的目光反复地描绘他的五官轮廓,她甚至想伸出手,细细地触摸他,然而她不敢,怕一丝丝动静惊醒他了。
忽然那深邃的眼瞳睁开,猝不及防和她凝视的目光相遇。
白墨菲浑身发怔,惊得心脏都差点炸开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够了么?”司空南墨磁感的嗓音低声问着,眼神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沉。
白墨菲仿佛被看穿了心思,浑身发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逃开,她马上要坐起身子,但这一动才发现浑身酸痛极了,尤其是腰,快要断了。
她还没坐起身,就被疼得躺了回去,嘴里发出倒抽气声。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伸过来,揉了又揉她纤细的腰,她浑身一激灵,抬眸又对上男人那一双幽深的黑眸。
白墨菲脸颊发抖,挣扎要跑,胳膊却被他另只手拉回去,撞到他胸膛上。
迎面而来一股浓重的欢情气息,房间还没收拾过,弥漫着他们的味道。
白墨菲的心跳到嗓子眼:“你……你想干什么?”
“你的腰受伤了,别乱动。”司空南墨的手指很有力量,轻揉慢碾地揉着,力道却刚刚好地将她腰部酸痛的感觉按开,格外的舒服。
白墨菲只是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司空南墨继续揉着她的要,嘴角冷冷地挑起来:“这个问题问的好,和你翻云覆雨一整晚的男人,为什么会睡在你身边,这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白墨菲没想到他会自己拆台,不知道怎么应答:“昨晚是你——?!”
“你才知道?”他幽黑的眼深深盯着她,像一块明镜似的。
白墨菲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就见他另一只手攥着她的小手,放到他肋骨疤的凸起处。
白墨菲明白了,他早就知道她“知道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让她挑选保镖,不管她选谁,晚上陪她过夜的都是他。只是,他想看看,进入他房间的如果是他,她会不会欢迎,接受他——
显然,白墨菲昨晚非常欢迎、并且热情。
白墨菲发现自己掉进他的局中局里,她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故意演了一出满是破绽的戏,明白她会一眼识破,等着她上当呢。
“我根本不知道是你。”白墨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司空南墨,你阴险卑鄙!”
“你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我绝对会把你赶出去!”她就是要嘴硬,假装一切不知情,假装并不知道昨晚是他!
“昨晚我把你抱上床,我都还不敢确信你到底认出我了么。直到,我摸到你被哭湿的枕头……”司空南墨把她拉过去一点,手还在一刻不停揉着她的腰,“你背着我躲着哭了很久,让你做这个选择,你很痛苦是么?”
白墨菲浑身一僵,就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窥见,她惊慌失措起来:“我没哭。”
“那枕头都是泪水。”
“那是我昨晚喝水不小心打湿的——”
看着她如此逞强,司空南墨俊脸黑了,突然坐起来,走下地。
衣物落了一地,他赤着强壮的身躯从床上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大大的梳妆镜前。
白墨菲从镜子里看到发丝散乱、脸色憔悴的自己,白皙的肌肤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爱痕,他昨晚真的很用功,发力了一整晚,细细的胳膊上好几处都是淤青。
而此刻抱着他的司空南墨身体强壮、肌肉膨胀……
接下去的她无法描述,耳根子涨的通红,只一眼就马上别开了目光。
司空南墨却捏起她的下颌,让她看她的脸——
“墨菲,你说你没哭。你的眼睛肿得像两颗大核桃。”
白墨菲眼睛哭得干涩疼痛,上眼皮和下眼袋全部鼓着,像被蜜蜂蛰过一样,眼睛睁开都很费劲,只剩两条缝。
证据确凿,任凭怎么耍赖都是徒劳。
白墨菲沉默了几十秒钟,低头说:“我是哭过……不过不是为了你。是你一直困着不让我走,让我很厌烦……唔……”
司空南墨的唇突然狠狠堵住了她,就这样抱着她站在镜前,他发狠地吻着她的唇。
她的唇早就被他蹂躏不堪,肿得厉害,被他凶猛地一顿索吻,干裂的唇皮破开,鲜血在两人的口里蔓延。
好疼,她不只是嘴巴疼,整个身体都疼。尤其是腰部和大腿根部,酸疼麻酸胀的……现在如果把她放下地,她都走不了路,两条腿完全麻痹掉了,已经不是她自己的。
昨晚司空南墨有多凶残……她记忆犹新,每个画面都让她脸颊燥红。
司空南墨恶狠狠地吻着她,直到她再也没力气说一个字,头软软地靠在他肩上大口喘息着,他靠在她耳边低声恶语道:“你这张嘴再胡说八道,我会吻肿你再也说不出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自欺欺人……”白墨菲有气无力地说道。
司空南墨只是抱着她朝盥洗间走去:“我会让你说出实话。”
她别想凭几句话就能把他给打发了,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白墨菲发现司空南墨变得难以对付了,明招暗招防不胜防,以前他一个表情她就能看透他情绪,但现在,她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她不但主动把自己送到他床上,热情十足,醒来还被他奚落她哭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