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齐阳曹氏 七代景延

沧元界。

东域，燧国，淏州。

北邙山纵横数千里，峰高壑大，古木参天，苍翠层叠。

山脉东部有一巨峰名曰‘齐阳’，高愈三千丈，灵气氤氲，云雾缭绕，阁楼林立，乃修仙曹家祖地。

开贤达长承，元景永昌荣，传玄修明礼，运泽广安齐，为曹家先祖定下的族谱。

曹氏族人，唯有检测出灵根，方可列进族谱，入住有灵脉的齐阳峰修行。

此刻，山脚一处洞府。

七代子弟曹景延，盘膝坐在石台上，双目微合，内视识海，其中有一口大钟悬在半空，沉沉浮浮。

只见青衣少年目光一凝，深吸一口气，手掐法诀，牵引一缕神识聚成小剑形状，猛地撞向铜钟。

“铛~”

黄钟大吕响彻识海空间，‘嗡嗡’声浪化作可见的波纹，仿佛有无数枚钢针狠狠地插入识海，横冲直撞，毫不怜惜。

钻心刺痛直透神魂，使得少年清秀的面庞扭曲难辨，汗珠滚滚，只觉脑袋要就此炸开。

他抱头咬紧牙关，忍了七八息，待到识海恢复平静，痛处消散，便瘫在石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已是全身被汗水浸湿。

良久，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曹景延重新坐起，内视看向识海空间，嘴角浮现了满足的笑意。

他从地球投胎转世到此界，直到十二岁冲开识海，方才发现前世一直戴在身上的祖传铜铃随同而来，化身铜钟，藏于识海。

此钟通体呈青铜色，锈迹斑驳，外雕龙凤、麒麟、朱雀各种珍禽异兽，内印无数未知的玄奥铭文。

因正面篆刻‘南离’二字，曹景延将之唤作‘南离钟’。

南离钟悬在识海，无法取出，无法催动，观想上面的图腾和铭文，到目前为止亦未能得到功法神通之类。

但在长时间的研究和无数次试验下，曹景延还是摸索出了它的一个逆天用途——淬炼壮大神识！

修士大脑空间之所以称作‘识海’，便是因为其中有代表神识强度的‘海’。

初开识海，‘海’只是一滩‘小水洼’，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会越来越大，变水潭，成小湖，聚江河，直至传说中的汪洋大海。

炼气期一层巅峰可冲开识海，修士的初始神识感知范围有十丈距离，此后每晋升一层增加十丈，破入筑基可直达三百丈。

又因每个人天生神魂强弱不一，再加上修行功法、法术、修仙技艺的不同，即便是同境同阶，不同修士的神识强度也不尽相同。

但差距非常有限，往往小到一丈之内。

曹景延如今炼气五层，却达到七十二丈，相当于一般炼气七层修士的神识强度！

据他所知，族内除了九个修仙百艺略有成就的长辈，无一例外都未能跳出正常范畴。

而神识，乃修士修行之根本！

其关系着修士的记忆力、感知能力、思维能力、领悟能力……从而决定修士的修行速度、战斗素养种种。

自从发现通过撞击铜钟可以达到淬炼神识的效果，曹景延便意识到，南离钟将是此生修仙最大的倚仗。

尽管每次都痛不欲生，但他这五年来一直乐此不疲。

从最开始直接被震晕昏迷半个月，之后昏迷时间越来越短，到如今能完全撑下来，而且撞击铜钟产生‘洪钟大吕’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受益无穷！

曹景延是五灵根，可谓资质极差，能在十七岁修到炼气五层，便是得益于这口神秘的南离钟。

修士境界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

每境又分前、中、后三期各三层，外加大圆满，共十个小阶。

在炼气之前其实还有一境——初级炼体：淬炼人体气血、骨骼、经脉、皮肉。

只有肉身达到一定强度，方可支撑引气入体，进行炼化。

但因初级炼体阶段无法修习施展法术，便未被列入修道之境。

大多数人在七八岁识文断字，熟悉身体经络窍穴之后，才开始炼体打基础，一般三到五年可完成，继而尝试引气入体，正式踏入修行。

曹景延一出生便带有前世部分记忆，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恢复，到四岁记起所有，觉醒宿慧，开始淬体，勤奋刻苦日夜不辍，不到三年完成淬体，接着七岁引气入体成功，领先常人一大步。

却又因他灵根资质太差，入门的炼气一层足足修炼了五年。

直到他开启识海，发现了南离钟的存在，研究出用途，才奋起直追，成为家族内的一个‘奇葩’，经常被长辈挂在嘴边教育其他资质平庸的子弟。

“先天不足就靠后天努力，瞧瞧景延，这么垃圾…咳，景延资质不好，不也一样修上来了！”

“成天抱怨灵根不行，那些没有灵根的又当如何？”

“景延就是活生生的榜样！”

每每听到类似的话语，曹景延都暗自哑然，心想：我有金手指啊！

灵根，只是天赋资质的一种衡量标准，属性越少，相对精纯度越高，修行速度越快。

但没有灵根，亦可修仙，却要比有灵根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还不一定能达到别人一半的收获。

不提是否存在的凡人成仙传说，甲子前淮宁郡就出了一个例子，没有灵根，花了三十多年破入炼气一层，一生九十六岁，也止步于一层。

纵观燧国修行史，无灵根迈入修行的人不在少数，但成就最高的，穷尽一生也不过才达到炼气五层，对寿元增加的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便是这样的人，还是万中无一，资源、汗水、机缘、运气……缺一不可。

所以，资质非绝对，却在长生大道上阻断了九成九的人。

求道长生，曹景延也憧憬，虽只有低劣的五灵根资质，却对现下的状态非常满足。

这一世，父母健在，集万千宠爱于他一身。

兄弟姐妹族人众多，和睦团结，这是前世幼年便成了孤儿的他，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

家族虽不大，却为他提供了在修行界立足的基础，比起那些挣扎求生的散修，条件要好太多太多。

……

“景延？族长召你去议事殿。”

屋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是跟在族长身边的亲信侍女，从小收养的外姓客卿修士。

曹景延停止观想南离钟，愣了下，长身而起，施了个‘洁净术’清除身上的汗渍，迈步走出洞府，拱手一礼道：“荷姨，可知是何事？”

中年女子生了张瓜子脸，容貌清丽，面无波澜让人看不出端倪，说：“去了便知。”

曹景延又问：“就我一人？”

荷姨道：“还有元真和景恩。”

曹景延颔首，又客气施了一礼，施展‘轻身术’纵越到主干路，沿着青石阶朝主殿去，一边暗自思忖族长召见的缘由。

因为父母皆为修士，他出生便在齐阳峰，又早慧，被家族引为‘天赋异禀’，直到测出灵根，获得祖地永久居住权。

但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未去过议事殿，那是家族高层出入的重地。

而族长事务繁忙，很少直接吩咐小辈子弟。

眼下被召见的三人，是留在祖地修为尚可的空闲族人，族内二十岁以下的优秀子弟。

同辈曹景恩，是曹家传承以来第五个两属性真灵根天才，十六岁炼气六层，家族未来的希望；另四个真灵根出现在二代和三代，已故去多年。

而六代曹元真，三灵根炼气五层，虽高一辈，但也才十九岁。

三人都未到为家族出力的年纪。

曹氏新族规，二十岁以前可在祖地自由修行，满二十岁才会被外派做任务，换取在祖地修行的时间。

“难道出了什么事……”

曹景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曹氏族志·传承纪要》中的内容。

曹家先祖曹开岳是土匪出生，二十二岁方才机缘踏入修行，成了一名散修，以四灵根平庸资质在修行界摸爬滚打，一路高歌猛进，修至筑基大圆满，战力逆天可力敌金丹一层不败，名震淏州六郡。

兴许是气运耗尽，先祖两次冲关结丹失败，重伤伤了根本，道途断绝，最终选择开创家族，斩杀妖兽霸占有灵脉的齐阳峰，立为祖地。

在他人不明的情况下，先祖广纳妻妾，其中不乏修仙宗门的优秀弟子；开枝散叶，生了一百三十六个子女。

有生之年，先祖频频出手，打杀争抢，为家族延续发展聚拢大量财富资源，奠定基础。

创族十五年，曹家先祖逝去，又以闭关破镜蒙蔽外界，庇护家族数十年。

从陨落传闻到确定，在众多先祖母扶持下，曹家二代出了四名筑基，已稳固家族局面，成为淮宁郡不弱的修仙家族。

曹家最鼎盛时期，族内同时有八名筑基强者，声势威隆，为淏州数一数二的筑基家族。

不过，等到初代祖母和二代强者相继逝去，曹家便开始走下坡路，逐渐没落。

甲子前的‘燧吴之战’，更是让家族元气大伤，实力一落千丈，不得不收缩势力范围，放弃诸多产业。

而最近十年，家族发生了不少有伤士气的事。

譬如七年前，家族唯一的二阶炼丹师遭遇强大匪修，随同的一名筑基和十多名炼气后期族人全部身陨，给了家族一记重拳，犹如晴天霹雳。

时至今日，曹家绵延三百多年，硕果仅存的筑基强者唯有三代曹达先一人，却已是年愈二百岁的高龄，寿元无多，常年坐镇祖地闭关，勉强维持着筑基家族的门面。

族内血脉嫡系加上姻亲和外姓客卿，一共一百八十九名修士，炼气后期堪堪三十二人了。

“多半是要提前出任务。”

“最好不是大长老有恙……”

念及此，曹景延不自觉地脚下速度又快了一分。

大长老曹达先是曹家定海神针，镇族之虎，只要他在，曹家在淮宁郡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途经一处莲塘。

曹景延脚步微顿，扭头看去。

嘭~一道身影从水中窜出，落在不远处岸边，青年男子周身元气流转，身上蓝衫瞬间被蒸干。

“景延见过十九叔！”

曹景延躬身施完礼，接着笑问：“十九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子名叫曹元术，五官中正，面相平平无奇，笑容和煦道：“刚回来，弄了几条灵鳅，这不，放到水塘底部去，看能不能养活。”

闲聊几句后，曹景延继续朝主殿去，心中狐疑：十九叔出任务半年不到，怎么突然回来了？

曹元术则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闪烁，心中嘀咕：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