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煜孤身一人立于宫墙之上,亲眼目睹着宫墙内这尸横遍野的惨景,他们又何其无辜被卷入一场事变。他盘算着对方马上就要到了吧。虽木已成舟,但他就该这般认命吗?
“哈哈哈哈哈……”一阵满是悲凉之意的笑声响彻耳边。
“殿下!”
李沐煜身后侧的两名贴身侍卫,立即出声惶恐地高喊对方。
李沐煜招手回道:“无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李沐煜伫立在高耸的城墙之上,眼中满是悲愤。他俯身望向城内,皆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可曾想底下的他们该是何其无辜。
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繁荣昌盛的国家,在他眼前变得满目疮痍,此时就如人间炼狱般。
李沐煜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哀:他所坚持的道从一开始就错了吗?可如今他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他听闻马蹄声,转身看着远处渐近的身影,面露诧异,未曾想他此刻会来到此处。
他的声音冷酷沉稳地传出:“顾将军,许久不见,没想到此番再见,竟是这般场景。”
面前身着重甲的顾旸下马后,向着身前之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顾旸上前几步,与李沐煜一同站在城墙之上。
李沐煜深知,眼前的这位安将军是位胸怀鸿鹄之志的能臣,即使此刻对方就站在自己身旁,他的直觉仍告诉自己,顾旸不会伤害自己。
顾旸那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隐隐透出一丝悲色。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臣自幼便知,百姓口中称赞的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明君。在这些赞誉之下,殿下事事都逼迫自己做到完美,甚至无懈可击。”
“但臣此番并非是来劝慰殿下,殿下只需随心而为。”
李沐煜冷冷地回应道:“你今日前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又为何要帮助那群叛乱之人。”
顾旸望着宫墙内,沉凝道:“臣不愿再看到生灵涂炭,这尸横遍野的惨状,并非臣之所愿。”
又郑重言道:“殿下,若您想离开此处,臣必定护殿下安全离去。”
李沐煜见身侧之人,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便道了声:“多谢顾将军美意,孤已有打算。”
顾旸只好双手抱拳,行礼辞别,郑重道:“望殿下保重。”
李沐煜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早已有决断。
成礼——顾旸的副将,二人一前一后行走于城墙之下。
“将军。”
“讲。”
“您被那豫王囚禁多日,今日他怎会放了将军,还一同入宫?”
顾旸转身道:
“来与不来,又有何不同?他们不过是想借我的威望,让他们名正言顺颠覆这皇权罢了,如能避免生灵涂炭,来此一趟也无不可。”
继续道:“我交代之事进展如何?”
成礼应声答道:“将军放心,属下已下令安家军,凡敢动手者,格杀勿论。”
顾旸突然止步,目光仿若望向城墙,沉声道:“成礼,我现在交给你一重任,速派人赶往南华门,务必确保太子殿下安然无虞。”
“属下遵命!”
城墙之上,李沐煜手持长剑,直指身前之人,道:
“豫王手段果真高明,父皇与孤待你不薄,此次兵变显然也非一日之功,你竟能隐匿如此之久,孤居然毫无察觉。”
李沐泽看着对面惺惺作态的太子,冷笑:“不薄?哈哈哈哈哈哈。”
继而又道:“可笑!父皇表面公平,实则次次偏袒于你。不过所幸,太子殿下,今日你输了。”
李沐煜注视着身前这位天真的皇兄道:“你莫非真以为皇位可一朝坐稳,何况你与外贼勾结,岂能让你顺利登位,皇兄,你太天真了。”
“此事便无需太子殿下费心了。”说完,李沐泽向队伍后方招手。
“出来吧。”
李沐煜看着队伍最后走出的熟悉身影,瞬间,他的内心开始晃动。
他紧盯着眼前之人,沉声道:“太傅,怎会是你?”
对方不卑不亢,回应:“为何不能是我?”稍作停顿,又道:“太子殿下,大盛国表面上看似繁荣昌盛,可实际早已腐败不堪。臣如今所为,不过是顺应大势而已。”
“所以你便出卖整个国家?好一个狼子野心!倒是孤以前小看太傅您了!”李沐煜双目凝视眼前这位她昔日尊崇的师长,眼中尽是愤懑与失望。
李沐煜放下手中的剑,心生倦意。他不再理会对方,目光转向城墙下的士兵们。士兵们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疲惫,但手中仍紧握武器。
他必须得做出决定了。
他轻声对身旁道:“长青。”
“臣在。”
“你凑近些。”
李沐煜贴近他耳边低语:“我寝殿书架上有一处标有三角记号,那是通往父皇寝殿密道的开关,务必将病榻上的父皇安全带离。”
“那殿下您怎么办?”
长青跪地:“臣誓死追随殿下。”
李沐煜沉稳道:“我无事,他们暂时不敢把我怎样。”
“你切记,一定要确保父皇的安全。还有你二人,也必须平安活下去。”
长青、长宇二人悄然从一侧离去,豫王警觉到两人的离开,立即嘱咐身旁士兵,命他们跟着那离开的两人。
李沐煜率先道:“皇兄,有我在此,他们掀不起风浪。”
对方不为所动,对身侧言:“你们二人,将我们的太子殿下押过来。”
李沐煜站立原地,周身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悲凉。身上衣甲早已被鲜血浸透,他仿佛与身后熊熊燃烧的战火融为一体。
风拂起他的发丝,肆意飘飞,更显其决绝与刚毅。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直到身边的人一拥而上。
那片尸横遍野的土地上,猩红的鲜血溅起,仿佛一朵盛开在死亡中的凄美花朵。他紧闭双眼,面容安详,仿佛沉睡般宁静。
顾旸心头涌起不祥之感。
不对!
他发足狂奔,朝着城墙方向而去。
……
“父皇,停下!不要!”
李沐煜眼睁睁地看着父皇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身影模糊,消失不见。他想迈步向前,抓住那道身影,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下一刻,李沐煜伫立宫墙之上,身前横尸遍野,身后军阵俨然。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
“殿下,快醒醒。”
近来,皇上为册封太子一事,对安王的要求愈发严苛,容不得半分差错。安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夏冬瞧见自己殿下日渐消瘦的身影,便去太医院寻了一副补益的药方,煎好后准备端进房内,在门口听到殿下的声音,便扔下汤药,破门而入。她见殿下似是被噩梦缠身,急忙上前将其唤醒。
李沐煜缓缓睁开双眼,夏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殿下!你可还好?”
李沐煜看着周围熟悉的人和环境,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夏冬见殿下躺在床上,半晌没有说话,神情还有些恍惚,便伸手摸了摸殿下的额头,滚烫异常。
这真实的触感,让李沐煜意识到,这并非虚幻。他声音沙哑,问道:“夏冬,近日可有何大事发生?”
“回殿下,除殿下后日册封大典外,并无其它事。”
原来,他回到了册封大典之前。那么,如今他仅是安王。
这般发问,夏冬不禁担心殿下是否烧糊涂了,连忙道:“殿下,您先好生歇息,我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