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云烟不清楚自己是以怎样的姿势走回城内的，只是，城里的人都盯着他。
交界分割城里的都是些正经人，哪里见过一个摇摇晃晃走在路上的疯美人？全都让出一条道，躲得远远的。
宇文云烟当然不在意这些，他急着走去情报收集中心，保持着并不清醒的状态，他现在很需要和一个人解释清楚，没有缘由的需要。
他的脚步，在刚好到达情报中心时停住，他没有进去，就这样站在门口，宇文乐芸在里面，而那个人，并不在。
宇文云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在他的眼前闪烁着。
宇文乐芸和禚离离，她们两个人都在笑，好像，真的很开心，宇文云烟一直看着宇文乐芸，他的妹妹和平常相比非常不一样。
他觉得他的妹妹很帅，但是，平常在他面前的表现，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他意识到，宇文乐芸有事情瞒着他。
他曾经熟悉的妹妹，一直不是他熟悉的，长相、性格、实力……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一个可爱的、蓝发的小女孩，甜甜地叫着“哥哥”。
宇文乐芸是不是以前的样子不要紧，可是，她会连关系最好的哥哥都隐瞒吗？她为什么要隐瞒？
宇文乐芸把他关在房间也好，趁他不注意悄悄执行任务，还有她杀死人时的那种俯视……
很奇怪，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们好像，都互相把对方蒙在鼓里，一直都在隐瞒着什么。
“我会阻止一切，卡莱蒂尔苏，我需要的是你。”
感知被无限放大的瞬间，宇文云烟很清晰地听到了妹妹说的话，妹妹紧紧地抱着禚离离的腰，叫得名字好像也不属于禚离离。
他的目光在禚离离的身上来回扫视，他看见，禚离离白皙的皮肤很虚假，一直碰着她的脸看，一直盯着她看，可能会发现……紫色的皮肤，不属于人类的肤色，像是恶魔的皮肤……魅魔的肤色，他隐约见过的什么……不对……这不是……这是什么？
终于，在眼前闪烁无数画面后，宇文云烟终于看清楚了，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宇文乐芸显然知道他来了，她和禚离离都在笑，都在看他。
宇文云烟伸手，一点点去抓宇文乐芸的袖角，可紧接着，他的手就被宇文乐芸拉住，宇文乐芸拉开他的袖子，清醒地看见他刻在手臂上的咒语，她与他对视，她的眼睛是那样淡漠。
“果然，你已经翻过旧神书了。”
宇文乐芸在说这句话时，语气还是平静的，她的手抓得很紧，紧到让人发痛，宇文云烟的手腕上被握出清晰的指痕，可尽管如此，宇文乐芸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放开……”宇文云烟并不想和妹妹起一丝争执，他现在需要解释清楚，但是，更应该解释的明明是宇文乐芸。
“在你和我说清楚之前，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松手。”
旧神书的内容在宇文云烟脑中徘徊，他解释不清，他有必要规避一些把柄，有必要忘掉一些事情，有必要舍弃什么，否则，他绝对不能……
“不能知道真相，母亲给我们写的旧神书，内容，是假的。”
宇文云烟突然就想起来了什么。
“更高一层的统治者们，被端上餐桌的神明，统治者任意变得高大，把昼夜星河都捧在了手上……
“高大的女神本来搂着自己的男宠……男宠被慢慢端上餐桌……血腥和怪异的香气交融……
“我被母亲递到了高层神的怀里，她在抱我，她的孩子也跑过来抱我，根本没有真正的旧神书，只有咒语，还有，我自己看到的全部。”
宇文乐芸松开了手。
宇文云烟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见过一切，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的母亲带着他。
“哥哥，我从你嘴里听到了你看见的，另一个哥哥的，还有姐姐的我也听到了，现在，我听到完整的了。”
宇文乐芸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奇怪到无法辨别，禚离离的皮肤变幻着，直到完全变成紫色。
烦躁、愤怒、不安。
“我们这里，这个城的人，全部是冲着撒祖玛的命去的，阻止无故的死亡和恨。”
禚离离缓缓开口，紧接着，她和宇文乐芸的手抓在了一起，十指相扣。
宇文云烟简直要疯了，他一直后退着，然后，他死死盯着手上的咒语，他看见宇文乐芸的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符文，她也如此，她刻在手臂上的符文更多，她无限接近的一切要更多。
“她很危险！她真的很危险！”宇文云烟的内心在疯狂叫喊，可是，他说不了话，紧接着，连呼吸都少了几分，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但，不是他眼前的人，那只手很古怪，不算很大，而且，很冰冷。
但很快，那只手松开了，宇文云烟不清楚是不是错觉，他隐约看到了一丝蓝色火光。
这一瞬的错愕，宇文云烟已经拉上了妹妹的手。
“别想着要撒祖玛大人的命，她的命，永远不能消亡。”
宇文云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什么了，他知道，那个叫撒祖玛的女人，不能死，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对，有别的办法，只要，只要找到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有办法，那个人……
可是不可能来得及，宇文乐芸的手臂上已经刻满了符文。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宇文云烟开始感觉寒冷，他紧抱着自己，头很低，很低，只有悠长的耳鸣长久惊扰着他的全部，他疯了，但可能，是宇文乐芸疯了，但又有什么好在意？那是他的妹妹，怎么行……
…………
“我要保护你，我在这里，我就一定会保护你……一定……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现在有我了，同时的，拥有我身边的一切。”
宇文云烟从这些耳鸣中缓了过来，可是，是什么？
他抬头仰望着，公良子羽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了这座城其他努力的人，但这种慌乱……
“走开！”
宇文云烟此刻无比清醒。
“你们都冲着她的命！那就全部……都先过我这关！”
黑烟在他的手里凝聚，形成一把长剑，他不想再做什么争斗，没有必要，真的，根本没有必要……他费尽心思逃出来的意义是什么？他费尽心思在这里找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到底有什么意义？到底是什么？
不对，这些人是想抓他的，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对不对，他们如果真的不是……那么之前那些……到底算什么！
他想逃避杀戮，他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在他手上，谁都不行，可是他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恍惚间，一根金色的铁链绑住了他，铁链无比滚烫，他越挣扎，铁链就越紧。
“你先冷静下来。”
先冷静……冷静？静……
宇文云烟慢慢失去了知觉，他知道自己倒了下去，眼前，很模糊很模糊，他渐渐的，一点点地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