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女？掌中之物！

地底，落月地下城九层迷宫内，布满墙壁的夜光苔藓为来往旅人提供微弱光亮。

一队圣骑士簇拥着几位衣着华美的贵族，缓缓行进在通向地下城的地底隧道中。

为首的德里克伯爵愁眉不展，因为他将以仆人的姿态效忠那位声名赫赫的地下城城主。

这一切都因为海森领二十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内乱。

自那场内乱后，兽人攻陷了阻拦其千年的要塞，邪神教团逐步渗透扎根在偏僻村镇举行邪恶祭祀，北疆深处的狼群伺机而动随时南下。

其中最令人在意的，还是由李察带领的落月地下城扛住了海森领公爵府和圣灵教会第一圣所的联军进攻，彻底成了气候，盘踞在海森领的地底，制霸一方。

而与蒸蒸日上的地下城形成鲜明反比的，是德里克所处的人类行省海森领。

海森领因为内乱几乎打空了一整代资质良好的青年，青黄不接的窘境使它已经彻底失去了行省境内四座主城之外领土的管控。

如今甚至是四大主城之一的北风堡也岌岌可危——它已被兽人远征军昼夜不停地进攻了整整两年，城内守军几乎被打空，粮食水源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本该调集联军支援北风堡的海森领公爵似乎已经彻底丧失了履行其领主义务的锐气，只听闻他终日躲在城堡里变成了疯子，不问世事。

无可奈何之下，北风堡伯爵德里克只能选择向那位强大的地下城城主俯首称臣，以求他能为北风堡解围。

虽然地下城和海森领在之前处于长期敌对状态，但德里克已无暇顾及，一旦兽人破城，那么屠城几乎是必然。

话虽这么说，德里克依旧忧心忡忡，因为地下城的强大建立在其是一座多种族融合城市的基础上。

城内恶魔族足足占据总人口大半，剩下依次是堕落精灵，灰矮人，亡灵，兽人，血族，最后才是人类。

而那些人类普遍都是天生混沌无序的恶徒，根本不会在意同族死活。

所以虽然根据过往情报，落月地下城城主曾是帝国法师学院出品的根正苗红的秩序侧人类，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统治了地下城，德里克也依旧不敢笃定他会站在所谓人类团结的立场上帮助自己。

“父亲，我们真的要臣服于魔王李察吗？我不明白地底有这样一股邪恶势力，圣灵教为什么漠视不理！”德里克的幼子德纳非常不满于自己父亲的懦弱决定。

德里克瞟了一眼他的幼子，仅把食指竖在他的嘴唇前，在地下城派来的蛇魔向导的不满目光投来前，及时制止这年少轻狂的行为。

他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德里克一共有六个儿子，两个死在了二十年前的内乱中，三个死在了二十年间的城镇保卫战，最后只余下了这个后内乱时代诞生的幼子。

幼子德纳没有经历过那一场残酷的内战，更不了解这二十年来落月地下城是如何在李察的带领下于风暴中站稳跟脚，但德里克却亲眼见证：

地下城当年是趁着海森领内战白热化时正式亮相于众人面前的，初一登场就犯下了惊世骇俗的罪孽。

即勾结异种外族攻破三座边疆要塞，联合邪教徒重创公爵亲卫队，凭一己之力拉开了海森领二十年的混乱帷幕。

再之后圣灵教会联合海森公爵大举进攻地下城，李察更是正面击溃了联军，并在众目睽睽下掳走了教会圣女。

自那以后，圣灵教会对待地下城的态度就变得暧昧不清，而今算算日子，大圣女已经被掳走了十年，估计孩子都生十来个了。

甚至有传言，圣灵教会为了大圣女的尊严和圣洁，不得不和落月地下城暗中媾和，每年进贡一百万金币，以及二十名纯洁修女供李察荒淫无度。

但迄今为止，地面世界的人几乎没人清楚李察是什么样的人，他总是被包裹在神秘的光环中令真实信息失真。

地面世界对于地下城的认知同样少得可怜，当初教会联军也不过是卡在城外九层迷宫中难以寸进，难能窥得地下城的一鳞半爪。

所以德里克其实对地下城怀有一丝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执拗的蔑视——

一个由混沌外种构建的充满杀戮的阴沟地狱，又怎能比得上人类帝国千年底蕴？

带着仅存可怜的自尊，德里克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地底隧道的豁口。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眸突然感受到刺目强光，众人都本能地闭起双眼，心中有些疑惑这股强光的来源。

片刻，德纳的惊呼把众人从质疑中拉出，德里克一行人终于亲眼目睹了那宛若神国的落月地下城。

一片无法望到头的地底空腔内静静座落着由幽蓝色魔法构成的伟大地下城。

高大肃穆的魔法建筑周围萦绕着幽蓝色的附魔刻纹，魔力锅炉产生的蒸汽铺天盖地，混杂了恶魔的硫磺与死灵的暮气。

最惹人注目的是地下城中央的一座浮空巍峨城堡，那是地下城的城主府，能源中枢，李察及其女眷的卧房。

一只巨大的燃火不死鸟立于城主府最高处的钟楼上，挥洒着如同太阳般的幽蓝色光芒。

这比之圣灵教会第一圣所还要雄浑神圣的庞然巨构倒映在德里克眼中，他原本挺直的脊骨仿若突然被一柄重锤夯下。

德里克双脚猛地发软失重，气息瞬间苍老许多，仅剩的那一丝质疑也因为如同天堑般的差距而烟消云散，最后只剩下了无力的心酸。

那个曾经被地面世界人类所憎恶蔑视的地下城已经彻底起了势，象征繁荣与威权的旗帜如今被李察稳稳把握在手。

德里克突然又有了些许郁结，因为李察是根正苗红的人类，他的户籍甚至还记录在海森领市政厅案册内，他属于海森领领民。

如果没有海森领那一场该死的内乱，如果海森公爵能履行责任，如果没有帝国皇室在暗煽风点火，那么地下城会将会成为海森领的第五座璀璨主城，而今日匍匐觐见权贵者——当是李察！

“喂，乡巴佬，醒醒神，马上进城了，城主打算现在接见你们。”

上人下蛇的恶魔向导扭动蛇躯，尾部不耐烦地拍打在地面，冷艳的容貌魅惑让意志坚定的圣骑士们都本能斜目窥探，甚至升起了对李察不该有的羡慕。

德里克深深压下上半身，谦卑顺服道：“赞美李察城主的伟大，娜塔娅女士，请问我们进入地下城后有什么要注意的么，比如某些忌讳？”

娜塔娅不容置疑道：“你只需要明白城主大人的命令独一无二不可违背，就算城主大人想尝试催眠主题，那么整个地下城也必须要陪着他玩，人妻寡妇也不例外。”

“这么变态啊。”德里克身后一名灰发狼耳的姑娘，也就是他的养女偷偷嘀咕道，“你们真陪他玩过吗？”

娜塔娅回答道：“大概五年前，城主大人心血来潮过一次，可惜中途被城主夫人伊芙一力叫停，再之后露娜出生，城主大人也就收心了。”

德里克默默听着，倒也并不在意李察的荒唐旧事。

毕竟教会、皇室以及魔法学院中还藏着许多更见不得人的丑事，他早已司空见惯。

但他唯独在意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城主夫人芙妮雅·伊芙！

作为曾经在教会供职过的老骑士，德里克这一趟前来的目的也有打探圣女是否安好。

蛇魔娜塔娅眯着眼看向最高处钟楼：“你问城主夫人？这个点的话，刚好是她外出散心的时间，运气好可以见到。”

随后她带着德里克一行人走出九层迷宫，来到落月地下城高大的外墙城门下，不厌其烦地欣赏这些外乡人目睹两条巨龙的惊愕神情。

城门巨龙看到娜塔娅后快速放行他们进入内城，在走向城主府的途中，德里克见识到了那些只在书本中记录的奇观。

瑟拉图书馆，恶魔蠕虫孵化池，死灵法师深坑墓园，兽人大技霸工坊，矮人火山锻造台，精灵母树幼苗，传奇法师塔……

这些各种族最高阶特种建筑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成的！

德里克大概能猜测到落月地下城是远古时代遗留下的超级巨构，其本身就是无限接近神灵神国的神器，而如今它们尽归李察。

最后在城主府下的一条街道，德里克等一众圣骑士终于见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福音传播者，长寿者，圣灵教会大圣女，神眷者芙妮雅·伊芙。

但如今她还多了一层身份，李察的合法妻子，地下城的女主人，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么？

德里克望向大圣女，她依旧穿戴圣灵教会的高贵祭服，神圣气息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邪恶生物的侵扰，只是斜斜搭在左肩的麻花辫让整个人溢满了少妇风韵，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大圣女是圣灵最钟爱的选民，万千信徒敬仰膜拜的神灵代行者，她本不该属于任何人，每一位圣骑士们都曾跪在圣女身前立下终生守护的誓言。

但如今，圣女终究跌落神坛，几百年塑造的圣躯金身被李察无情打破，成了仅供私人欣赏的掌中之物。

德里克和一众圣骑士内心泛起酸涩，他们甚至不敢细思这十年来圣女大人都遭受了何种对待。

对于地面世界来说，地下城如同阴沟中的哥布林巢穴，而李察就是那个充满繁殖欲望的哥布林之王。

圣女下地狱，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教皇无力阻拦，圣灵也只能暗中窥探。

李察就是那么幸运，他做到了绝大部分信徒年轻时的幻想——他玷污了神圣。

但事到如今悲叹无济于事，德里克也不是迂腐陈旧墨守成规的狂信徒。

他压下繁杂的心思，重新整理自己的仪表，苍老的眼神不再浑浊，腰杆重新挺起，有力地迈在通向城主府的台阶上。

城主府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德里克向上望去，终于见到了那位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地下城城主——魔王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