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兽人汤与苦菜根

城主府外，德纳默默跟在这名丑陋但强壮的兽人身后，略显不安地环顾周围环境。

这里是落月地下城的中心广场，也是李察所在的悬空城主府正下方。

道路两旁的夜光苔藓配合钟楼顶端的不死鸟光辉，足以让地面生物获得良好视野。

夜光苔藓它是魔力药水不可缺少的主要材料，其本身可以提高法师对魔力的亲和以及吸纳速率，几乎是所有法师学徒接触魔力的必需品，其重要性就如同圣光之于牧师，阴影之于刺客。

而落月地下城的夜光苔藓在不死鸟的火焰熏染下发生了变异，它们聚集成了更大的簇，一个拳头大小的体积就可以媲美法师学徒的零环照明术，靠近之后能感受到阵阵寒意以及浓郁的魔力。

这种珍稀品阶的夜光苔藓可以炼制出最高级的军用魔力药水，属于落月地下城的贵重出口货物，也是绝大部分势力的战略资源——足量的夜光苔藓可以无视资质强行堆出一名六环魔法师。

不过德纳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现在很焦虑。

父亲德里克被暂留城主府中交代北风堡相关情报，姐姐被魔王李察带入了卧房不知道要被干什么，而自己竟然跟着一名死敌兽人，这看起来实在荒谬。

一名人类走在恶魔盘踞的地下城街道无疑会引来许多不可避免的瞩目，信仰圣灵的德纳显得十分扎眼，甚至还有不少居民对德纳做出了攻击姿态。

考德威严地环顾四周，呵退那些图谋不轨者后提醒道：“不要和他们对视，不少地下城居民尤其是恶魔族的牛头人酋长米陶陶对人类尤为厌恶，他们甚至煽动了不少人要求老大把你们杀光。”

德纳立刻低下头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他敏锐意识到了地下城的部分公民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父亲的臣服以及北风堡的归顺。

但父亲终究是铁了心要臣服李察，德纳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只能去努力适应地下城的风格。

他压下对兽人天生的种族厌恶，主动询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考德用厚重的嗓音回答道：“内城兽人区块的核心建筑，角斗场。那里聚集了全城的军团，角斗士，奴隶，以及魔法失败产物，是你未来的训练场，等你大概有了杀人的底子，我会亲自教导你剑术，并进入军团操练。”

二人走出用于交通各种族聚集地的中央广场，缓缓步入一片由土灰草木营寨堆积的杂乱栖息地。

这里到处都是兽人以及各种族的奴隶，例如狗头人，哥布林，蜥蜴人，人类甚至兽人本身。

求饶和怒骂以各种形式的语言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奴隶手脚都被贯穿了禁魔铁钉，用于给兽人幼崽练手。

奄奄一息或者还没凉透的奴隶会被成年兽人拖走，肉体上口感极佳的部位被熟练切下丢入大锅中烹煮。

大锅中散发的肉香味儿让德纳感到由衷反胃，哪怕是在北风堡血肉横飞的战场，他都没有感觉到这样的作呕过。

“要喝一碗汤吗？”考德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那上面漂浮着一些带毛的皮，血沫筋膜，以及内脏碎块。

德纳并不敢细思汤中血肉的来源，咬紧牙忍住胃中翻涌回绝道：“不了，我不会食用任何类人型生物，这是我的底线。”

考德捞起碗中的肉块放入嘴中咀嚼，咯吱咯吱地嚼碎了骨头：“我听说北风堡已经饥荒半年，那你早上吃的是什么？”

“苦菜根汤，配上一些树皮，但最近总是会有一些肉块。”

“肉块是哪里来的？”

“姐姐让给我的，说是一些鸟肉。”

考德把碗端给德纳，咧嘴道：“小子，闻闻，和你早上的苦菜汤味道像吗？”

德纳接过汤碗把鼻子凑近，汤中肉香中竟然散发着淡淡苦味，立刻让他联想到了早上的根本没有苦菜根的苦菜肉汤，二者的气味竟能如此相像。

他突然回忆起早上厨房中母亲那躲闪的目光，父亲突然宣布臣服地下城，一向护食的姐姐破天荒地把肉让给自己，这一切似乎渐渐说得通——北风堡已经不剩半点粮食了。

考德说道：“看来就是这个了，兽人的肉吃起来有苦菜根的涩味，并且会盖过其他肉块和香辛料，所以往往以苦菜根的名头隐瞒。”

德纳脸色扭曲，艰难吞咽口水，他猛地呕起来但只能吐出稀薄的胃液，那些兽人肉块已经被彻底消化了。

可汤碗中的肉香气却又勾起了少年本能的进食欲，痉挛过后胃部开始咕噜咕噜地蠕动。

考德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正在啃面包的兽人小子。他走过去一脚把那兽人小子踹开，夺走了他手里的面包，塞进德纳嘴中。

阔别许久的谷物香气冲入鼻腔，德纳甚至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忘记咀嚼。

“小子，别发愣，跟上我。你和北风堡乃至整个海森领未来都会感恩于你父亲今日所做下的决定，因为我们的老大李察，就是那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