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民心

“娱乐型傀儡，说白了就是给孩子玩的，与那风车木马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只是装饰的更精巧漂亮些。

“生活型傀儡用处就比较大了，劳作时可以省力，还可以完成一些普通人难以做到的特殊操作。最常见的是外置手臂。

“这类东西实用是实用，就是价格要贵上许多，普通人家也买不起。

“最厉害的是战斗型傀儡，千形百态，奥妙不穷。不过这种东西，寻常人是买不到的。

“贵客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墨家专营的门店去转转。不过能不能买到好货，以及用什么价格买到，就要看贵客的手段了。”

苏洵又掏出两锭银子，道：“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请掌柜的帮忙交涉交涉。以后常来常往的，必有厚报。”

掌柜的这次没有见钱眼开，先问道：“你是想？”

“在下是青云商会的，想在这里做些买卖。”

青云商会？

掌柜的隐约有点印象。

这个商会进驻邯郸的时间其实也不算短了，只是在城内没有产业，似乎只是将邯郸当成一个货运枢纽。

现在看来，是打算正式在这里扎根了？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表示答应。

反正只是居中联络一下，赚个中间的佣金罢了。具体的事情，还是要这双方自己谈。

毕竟是大主顾，掌柜的关了店，亲自上了酒，然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小女孩由慕雪宜领着去后堂休息。

二人各自饮了几杯，苏洵取笑道：“别人卖东西是九假一真，您店里的东西我都看过了，除了那些实在没必要造假的，真就一件真货没有啊。做生意做到您这个地步，也算是本事了。”

掌柜的羞赧道：“生意难做啊，有什么办法。”

“民间俚语有言，‘奔邯郸，走邯郸，进了邯郸不纳粮’。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还生意难做呢？”

掌柜的先是没敢接话，不过想了想，反正是些人尽皆知的事，也就没藏着。

“邯郸是赵氏封地，你所说的不用交税，是不用上交给赵氏。

“但城主府却会以别的名目收钱。什么加修城墙啦，什么拓宽街道啦，什么驻军啦……最关键的是有许多江湖帮派收保护费，里外里折算下来，还要比其他地方收的税更重些。”

苏洵轻蔑一笑，道：“好不要脸。”

“噤声！你不要命了！唉，其实城主大人还是体恤百姓的，只是下面的这些势力，他也不好管。”

苏洵点了点头。

他来之前倒是听说过，邯郸这里的局势极其的复杂。

赵午为了从赵氏脱离出来，引入了大量外援。

中行氏、范氏、还有墨家，每一股势力他都得忌惮三分。邯郸说是他的地盘，其实是四方鼎力。

苏洵给掌柜的斟了一杯酒。

“掌柜的，依你看，赵氏是由赵午执掌更好些，还是赵鞅更合适？”

掌柜的眉头一皱，道：“你这后生好不懂事，怎可直呼贵人名讳？”

话是这么说，但兴许是平日里闷得久了，现在打开了话匣子，也就收不住。

“我等自然是支持城主大人的。”

掌柜的喝了一口酒，愈发眉飞色舞起来。

举凡世间男子，论起天下大事，都天然带着一股子豪情。

“城主大人可真是难得的枭雄。一个旁支子弟，硬是找准机会一飞冲天！起势才几十年，就打下这么大一片家业，成了咱们晋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方今天下，还有谁人有此能耐？别看他例钱收得多，小老儿对他可真是万分敬佩！”

苏洵笑道：“掌柜的好见识。”

“嘿，别看我这样，小老儿年轻时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识过不少人物的。”

“那赵鞅呢？”

“赵鞅那个人嘛……沉稳有余，锐气不足。若是太平盛世可以当个守成之主，在这大争之世就远远不够看了。

“面对城主大人的步步紧逼，他是处处退让，眼看着这边坐大。当断不断，坐失良机。”

“掌柜的看问题的角度还真是与众不同。”

“嗐，瞎说的，您也就听个乐儿，可别当真。出去了更不许瞎说，你说了我也不认。”

苏洵笑了笑，“掌柜的放心，出了门我就全忘了。话又说回来，这赵午的实力，真就这么强？”

掌柜的将酒杯重重放下，道：“很强！”

但到底怎么个强法，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掌柜的聊得兴高采烈，一脸满足的将苏洵三人送走。

“倒是个好谈客。”

掌柜的走回店铺，摇头晃脑。

……

许是因为往来商贸频繁的缘故，邯郸的街道修得要宽敞许多。

苏洵慢悠悠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突然，正在他背上熟睡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

苏洵正在奇怪，刚刚给她服了药，按理说她此时重症未愈，药力正在缓慢的修复她身体的创伤，她不该醒过来才对。

苏洵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明白了，斜对面一个摊位老板正吆喝着冰糖葫芦。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把手指含在嘴里。

苏洵笑了笑，趁衣服上还没沾上口水，走到摊贩前，回过头对小姑娘道：“你要吃几串？”

贪心的小姑娘嗫嚅道：“买几串，吃几串。”

苏洵笑道：“买多了，吃得完吗？”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一定吃得完！”

苏洵哈哈一笑，心情不自觉的也爽朗了几分。

正欲掏钱时，突然犯了难。

他发现自己身上带的都是成锭的金银，就没有零碎的散钱。

这些糖葫芦一串也就几文钱，他要拿出银子，对面一定找不开。

当然，苏洵气大财粗，不找了也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又不免引人注意。

摊位老板本以为来了大生意，可等了半天也没见这家伙掏出钱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得，原以为来了生意，没想到是个哄妹妹开心的穷光蛋。

正欲开口赶人，没想到自家女儿正躲在台子后面盯着人家猛瞧。欲语还休，脸上更透着一股羞人的嫣红。

闺女这副样子，让已经多年不吃糖的摊位老板一阵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