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驾

出城的这一群人正是准备出城迎接景王的当地官老爷们。

这次接驾的人真是不少,德安府知府、同知、通判连带治下的知县,反正七品以上的官都来了。

城外官道旁的茶舍比原先准备接驾的驿馆又远了一些。

知府严通是个腿粗腰圆的大胖子,一路抬过去,可把轿夫给累得够呛。

严通远远就下了轿子,带着一种地方官吏快步迎了上去。

这么大一大帮子官吏到来,朱载圳自然不能避而不见了。

“卑职德安府知府孙通参见景王殿下!”严通带着众人跪下迎接。

见朱载圳迟迟没答话,他便微微抬头,眼睛向上斜视,看了一下景王。

只见王爷面带怒色,严通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

莫非嫌接驾的排场太寒碜?

景王就藩,湖广三司衙门都是知道的,自己也知会过布政使衙门要不要一同接驾。

不过地方上头的最高长官是裕王一派的拥护者。

现在景王就藩,出了京师,肯定无缘大位了。

既然大势已去,聪明人肯定不会亲自来迎接,安排下面的官吏意思一下,说点客气话搪塞过去就行了。

而作为一方官员的严通可就不同了,景王就藩的地方就在这德安城里,无论如何也要做足排场。

何况现在的首辅严嵩严阁老一直是景王的拥护者,自己能花钱坐上今天的位置,还不是靠严阁老的间接提携。

严阁老把持朝政二十余年,虽然现在老了,但人家还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儿子严世蕃。

严家人可都是景王的支持者,无论从朝廷的层面,还是从严党的层面,都必须给足景王面子。

于是他又道了一声,“卑职德安府知府严通参见景王殿下!”

又是无声。

见景王还是不吱声,严通就尴尬地自顾站了起来。

冷清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严通连忙找话道,“王爷,卑职已经在城内最好的酒楼安排了席面,为王爷接风!”

“哼,接风酒?差点成了本王的送葬酒了!”

通听了这话,严通脸色刹那间白了,惊得又跪了下来,庞大的身躯,刷地一跪,把官服的腰间针线都撑开了,啪呲地一声响。

惹得后面人抿嘴憋得特别难受。

“卑职...卑职实在不知王爷的意思!”

冯保补充道,“就昨日,我们来的路上,居然有山贼拦路抢劫,惊到了王爷!”

“这...”

“这里的山贼可真是厉害啊,差点要了本王的命!”

严通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王爷还没进城,就在自己管辖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自己自然难逃责任。

“不知道我们的知府大人是不是比那山贼更厉害,更彪悍啊!是不是本王失势了,想欺就欺,想杀就杀!”

朱载圳这话说得很重,也是给地方官吏来了一个下马威。

“卑职管辖范围内断断不会有这般刁民!”

“都拿刀要杀本王了,你还说是刁民?”

“是反贼,是反贼!不过应该是隔壁县的!”严知府眼睛一转,又肯定道,“对,肯定是旁府哪个县村的!这帮贼寇,惊到了王爷,我一定上奏藩司衙门!”

“大胆!”严通话音刚落,冯保就斥道,“隔壁的承天府和这里最近,你说的山贼是那边的对吗?”

这承天府以前是安陆州,嘉靖皇帝朱厚熜就生在那里,后来从这里去了京城做了皇帝,自然要给降龙的福地升级一下,于是在嘉靖十年改安陆为承天府,颇有往“应天府”“顺天府”两京名字上靠的意思。

皇帝的潜邸一带有山贼,这不是给嘉靖脸上抹黑嘛。

严通哪能不知其中意思,顺感一阵寒流从头到脚给自己浇了个通透,“卑职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王爷,冯公公...”

朱载圳无心听他解释,打断道,“先入城吧,对于山贼之事要尽快解决!”

“是,卑职明白!”

“我也要亲自带队,上山平贼!”

说完,朱载圳就钻进事先备好的软轿。

上山平贼,还要亲自带队?

冯保和严通一脸的茫然。

......

接到王爷后,回城的队伍更加壮大了。

与此同时,府城内也是暗流涌动。车马行的伙计被打,这还了得,就算是再不起眼的拉货老头,打了他就是打了车马行的脸,而车马行的后面又是当地的一个大帮派——红刀会。

自然这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

红刀会在德安府是有名的帮派,红刀意思就是,但凡惹了他们,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个帮派业务涉及很广,包揽了六个县的车马行和粪行的生意,据说这大当家的在湖广总督衙门里有人。

这次给天仙楼拉的食材散落一地,无法如数交付,这意味着这笔运费赚不到不说,还要赔偿人家的损失。

赔偿是小,脸面是大。

红刀会的势力不小,半个时辰不到,帮派里的人就开始全城找人了。

……

肖倚楼他们要找的药馆名十味堂,位于府城的东北位置,肖倚楼按照老爹给的草图一路寻了过去。

药馆所在的街是一条很热闹的街道。

穿过一座牌坊,青石板路铺得很是平整,街道两边都是对称的商铺,这时已经过了辰时,正是开张热闹的时候。

沿街的商铺都伸出来店面的幌子,幌子上是每个店的信息,茶店、面馆、酒肆、小食铺、倾银店、典当铺,各类店铺繁多。

还有一些摆摊的小贩,卖包子的,卖小吃的,卖烧饼的,叫卖吆喝声、过往行人的说话声络绎不绝,一派欣欣向荣之感。

一个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没有见过这样的光景,一个是久居山里的少年,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肖倚楼和陈文川背着包,就这样一路新奇地走着看着。

十味堂还在老地方没有搬走,倒是很好找。

药馆的前厅很大,分成了左右两边,左边有两个郎中给人瞧病,右边则是抓药的药柜。

拿药的柜台左右有两个竖联,“架上药生尘无妨,只愿世间人无病”。

踏入药馆的肖倚楼不经感慨,不是满多少送鸡蛋吗?

“两位是看病还是抓药?”药馆伙计如同向导一般上前询问。

“我们要卖一些蜈蚣干,再拿一些外伤药和跌打酒!”肖倚楼将布包放到了柜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