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柳莲儿

望着小白鞋，老田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她一面。

“富贵，你老了！头发都白喽。”

小白鞋也一眼就认出了老田，虽然表情依旧像平常一样呆滞，面无表情，但明显眼睛里多了许多亮光。

她不懂得什么是情感，只是再次见到老田，内心深处有个地方暖暖的，也许那就是别人常说的开心吧。

老田全名，叫田友亮，家里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靠山吃山，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也勉强都能吃饱肚子。

他不记得，小白鞋是如何来到他们家的？只是自打知事起，身边就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姐姐。

……

1965年。

村子迎来了近些年最冷的一个冬天。

田友亮那时候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十分瘦小，被母亲张莲心，一脸疼爱的抱在怀里，哇哇的哭个不停。

望着窗外的雪还是不停的下，屋内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不少，她将友亮放在床上，走下床，给铁炉子里添了点柴火。将烧开的一壶热水换下来，放上另一个铁壶，然后快速钻回床上。

家里的米都吃完了，连他们家的老鼠都饿的皮包骨头，扶着墙走。一口大锅，锅盖半盖着，里面是一锅的清汤水，飘着零星的一点碎菜叶。

这锅野菜汤，就是他们全家一天的口粮。

孩子的父亲，叫田怀义，为给娘俩补充身体，去半山腰采摘药材卖钱。可老天偏偏要为难穷苦人，已经采到药材，原路返回时，不慎失足摔下悬崖，摔断了左腿。

往后，失去了行动力，他就只能靠着挖点树根，找点野菜来勉强糊口。

如今家里又添了一张嘴，他们夫妻两为了让孩子过得好一点，就去学了编竹筐的手艺，靠着自己的双手编竹子，换点零钱补贴家用。

咚咚咚！！！

坐在床上，刚把友亮哄睡着，正在打盹的张莲心，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孩他娘，开门，是我！”

怀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听是丈夫回来了，张莲心连忙走下床，将门后面顶着的一根长木取走，伸手拉开了门。

因为附近山上有一伙土匪，村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做了防护措施。之所以日子过得并不好，也跟土匪打劫有关。

“这孩子哪来的？谁家的啊！”

望着被怀义用衣服包裹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张莲心忙询问一句。

怀义没有着急解释，抱着孩子就走进屋，和自家孩子友亮放在了一起。躺在温暖的棉被窝里，她睁大眼睛去看夫妻两，又看了看旁边瘦小的友亮，眯眼笑了笑。

走到厨房，揭开锅盖，拿起一个瓷碗盛了一大碗菜汤，怀义张大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灌完，这才对其解释。

“刚才我在追一只野兔，一路跑进了深山，这孩子就放在雪地中间，我发现时，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里，我还以为都死了。”

抹了一把嘴上的汤水，他看到儿子友亮，再看到这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女孩时，笑的十分开心，便萌生了想要留下她的打算。

张莲心哪能不知道自家丈夫的那点心思，立马就看破了他，不过打心底里，她也挺喜欢这个长的白净，漂漂亮亮的女娃。

本来，她自己也是一直想要个女娃子，可奈何生了友亮，这算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收养这个女孩。

往后，这个家里多了她的加入，也变得更加温馨和睦。日子一天天过去，待女孩和友亮都长大了一点，便能帮着他们一起编制竹筐，或者是帮忙捡些柴火。

已经六岁的友亮，爱玩爱闹，夫妻两谁的话他都不听，也管不住，可偏偏就听女孩的。

只要女孩让他睡觉，他绝对倒头就睡，一点也不含糊。

不好好吃饭时，只要女孩咳嗽一声，他就会吃的比谁都快，吃的比谁都香。

他们发现，自己的儿子友亮，总会时不时的偷看女孩，被他们撞见，就立马扮鬼脸吐舌头，然后一脸慌张的跑走。

“已经六年了，她的家人还没有来找她，你说这孩子父母到底在哪啊？怎么那么狠心，丢下她就不管了。”

夫妻两并排，坐在屋外的围墙下，望着女孩和友亮一起追捕蝴蝶，开始小声交谈。

怀义叹了口气，“唉，女娃漂亮又懂事，可惜就是不会讲话。”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友亮最先开口讲话，一直等到友亮五岁，女孩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毕竟有的孩子是说话晚一些，他们就又等了三年。

如今友亮已经八岁，而女孩还是不曾开口，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带她看了许多郎中，可都是说女孩没病，让他们再等等看。

时间一长，也就顺其自然了。

虽然不说说话，但女孩也是他们家里的一员，已经接纳了她，把她当做亲人。

“孩他娘，要不，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怀义一直都是喊她丫头，觉得一直这么叫也不是个事，便想给她取个名字。

“张莲心，这女娃还没有没人接走啊！我堂哥在城里工作，要不我托他去帮你们问问，看看有没有认识这个孩子的。”

村西头的李婶，怀里抱着一簸箕玉米粒，从他们家门前经过，看到女孩后，顺口提了这么一嘴。

闻声，怀义应了一声好，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

其实他也想早点找到女孩的家人，也盼望女孩能和家人早日团聚。

一根柳树枝掉落，落在张莲心的脚边，刚才听到李婶喊她名字时，女孩一直望着这边，似乎对她的名字很喜欢。

“莲儿……莲儿，柳莲儿！”

捡起地上的柳树枝，她思考片刻，用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为女孩起了名。

怀义跟着读了一遍，也觉得不错。

“太好了，姐姐以后有名字了！柳莲儿，柳莲儿，柳莲儿……”

友亮高兴的绕着柳莲儿转圈，一遍遍的喊着这个名字，她也似乎很喜欢，眯起眼睛微笑。

光阴如箭。

时间一晃，柳莲儿来到雨村已经十二年了。

友亮也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剃着精干的短发头，身体干瘦却很精神。

除了个子长高了一点，模样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还多了一身倔脾气，越发难管教。

奇怪的是柳莲儿，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化，就好像不会老一样。

今天是三月初四，也是捡到小白鞋的那一天，他们夫妻两，将这一天定为了她的生日。

像往常一样，怀义一大早就出了门，坐着驴车，拉着一车的竹筐去城里卖，赶在晌午全都卖完了。

将赚来的钱买了一幅手镯，和一条鲫鱼，高高兴兴的赶回来。

走到村口，看到了一伙手持大刀的土匪，正在劫财，将村里的人全都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