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和奎勒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年纪也只差了不到一岁,长得却不太像。
凯尔继承了母亲的蓝色眼睛,如同宝石一般,而奎勒则和玛丽格夫人一样,嘴唇极薄。
两兄弟在大门口寒暄了几句,奎勒便带着凯尔来到了父亲的灵堂。
看到冰棺中父亲的遗体,凯尔眼眶微红。
奎勒安慰他几句,两人一同给父亲献上鲜花。
至少这一刻,在外人眼里,他们表现得全都无可挑剔。
按照费恩王国的习俗,斯缪尔公爵将在死亡之后的第七天——也就是后天下葬。
那也是决定爵位归属,双方图穷匕见的时刻。
但不是现在,没有人会在老公爵的遗体前讨论这样的事情。
祭拜之后,凯尔回到城堡的路上,迎面遇上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熟人。
“洛夫特老师。”凯尔问候了一声。
不管之前两人有怎样的恩怨,但对方是去祭拜自己的父亲,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勋爵殿下。”洛夫特显然有着同样的想法,众目睽睽之下,并未失礼。
走在洛夫特身边的人,身穿黑紫色长袍,证明他至少已经是一名7级以上的高级魔法师。
凯尔认识他。
他叫马修·斯图亚特,是父亲的至交好友。
洛夫特就是他介绍的。
到了这个级别,就算在法师高塔内,也有着非常高的地位。
由他来参加父亲的葬礼,一方面代表着法师高塔的重视,一方面也确实说明他和老公爵两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马修先生。”凯尔微微欠身。
对方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瞥了凯尔一眼,褐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洛夫特虽然凯尔的魔法老师,但向来和奎勒走得很近,对方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出乎凯尔的意料。
如果他表现得非常热情,那才是有问题。
凯尔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便有侍者送了一些食物进去。
那是奎勒特别吩咐厨房为凯尔准备的,是他最喜欢的烤鱼。
奎勒处理起这种事情向来滴水不漏。
等凯尔吃完东西,洗了个澡,时间已经是半夜。
房门被敲响。
迪奥普带着两个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一个是约莫60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另外一个是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见过勋爵殿下。”三人一起行了个礼。
凯尔点点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凯尔带迪奥普回来的用处,就是要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虽然奎勒有着阿赫特之星的美誉,但并不见得所有人都支持他,一定还有忠于父亲的人,这些都是凯尔可以争取的助力。
眼前的这两位无疑就是其中之二,其中,年老的那位是财政大臣科沃·卫斯理,他是随着老公爵一路发家的肱骨老臣,中年人则是埃利奥特公爵的首席骑士兼前任卫队长雷顿·帕里克——之所以是前任卫队长,因为老公爵出事之后,他就被奎勒给撤了,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这两个,一位是跟随父亲几十年的老人,一位是生前最信任的卫队长,他们都对公爵大人的死有着自己的看法,但是因为奎勒势大,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凯尔抵达阿赫特城之后,迪奥普第一时间联络了他们。
这里没有外人,而且时间紧迫,大家都是聪明人,凯尔索性有话直说。
“后天就是父亲的葬礼,奎勒想要继承爵位,一定会有所动作,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可以说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雷顿率先开口。
“殿下,公爵大人的死有问题。”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天公爵大人去猎场打猎,出发前,马匹我是仔细检查过的,状态一切正常,可不知为什么,在路上忽然受惊,将公爵大人抛下悬崖,索性公爵大人只是陷入昏迷,可奎勒殿——奎勒将他接回公爵府之后,先是找来了魔法师给他治疗,然后不到当天夜里就宣布了公爵大人的死讯,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雷顿并不是想替自己推脱责任,只是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猫腻。
给公爵大人验尸的医生是他的朋友,他也曾私下询问过对方,得到的答复是,公爵殿下确实已经死亡,并且全身上下只有因为跌下悬崖产生的伤口,未曾有中毒或者二次伤害的迹象,真是奇怪。
雷顿将这一切憋在心底,如果不是面对凯尔,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对人说出口。
雷顿说完之后,财政大臣科沃也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最近奎勒殿下从账面上支出了一笔款项,数目不小,不知道做什么用处,殿下要小心。”
雷顿冷笑道:“还能做什么用,肯定是发给埃克赛他们了。”
埃克赛是奎勒的心腹,雷顿被撤职之后,整个阿赫特城防都已经被他们接管。
尽管士兵们不一定全都忠于他,但在这种局势之下,奎勒肯定不会吝啬一些银钱来收买他们。
“我手下大概还有几十个可以信任的兄弟,殿下,你有多少人?”
凯尔带来的侍卫也就是几十人,双方加起来恐怕还不够奎勒的一个零头。
如果只是比谁兵多,凯尔一定会吓死奎勒,但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刀兵相见是最差的结果,相信不到最后时刻,奎勒也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迪奥普接过话头,“他一定有其他手段,比如伪造遗嘱,毕竟公爵大人死亡前的那段时间,只有他在现场。”
科沃和雷顿也都点点头。
目前看来,这是最麻烦的事情。
不管公爵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奎勒只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这个事情就算成了一半。
见三人全都面露难色,凯尔却笑了。
“如果准备了这么久,就伪造了一份遗嘱,只能说我这位哥哥,有点让我失望。”
科沃和雷顿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大概觉得这位年轻的勋爵殿下是不是痴傻了。
虽然他从前表现得也非常不靠谱,但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不会以为奎勒继承公爵之位后,能放过他吧。
可偏偏凯尔说出那句话的神情,并不像是开玩笑,似乎还有某种期待。
就像迪奥普所说,如今的凯尔殿下,已经不同往日。
谁将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未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