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回来了

我是豪门假少爷,真少爷死于一场绑架。

他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我没接到。

我成了全家的罪人。

爸妈咒骂我狼心狗肺。

姐姐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就连我的老婆,午夜梦回喊的也是他的名字。

我努力了十年,最终还是攻略失败。

系统问我:“就这么消失,甘心吗?”

我想了想答:“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在我走之前,让他回来吧。”

1

“他?你是说你弟弟林澈吗?”系统问。

我点头。

“你不是说他是假死吗?”

“我累了,再怎么做他们也不会爱我了,那就让他回来吧。”

我是一名穿书者,分配到的任务是获得亲人的爱。

起初我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哪有父母亲人不爱自己的家人呢?

可没过多久,林澈来到林家。

他才是真少爷,我是假的。

爸妈顾念养育之情,让我继续留在林家。

自那以后,爱对我来说,成了一种奢望。

今天是林澈的十周年忌日,也是我最后一次尝试完成任务。

早晨,我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婆:“阿烟,你能不能说一句爱我?”

她抿唇不语,片刻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耐地回:“林迟,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就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和伤心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我爸妈在上次家宴时反复叮嘱,今年的忌辰有重要仪式,让我们千万不要迟到。

“十年了,我还是输给了他。”

“他们不是认定我是害死林澈的罪人吗?”

“那就让我这个罪人在消失前,再做一件好事吧。”

系统沉默了会,答应了。

2

顾烟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管家进来催了两次。

我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回复:“我自己去。”

管家板着脸说:“先生,您就算要跟夫人置气,也得好好挑日子,何必自讨没趣。”

瞧,就连下人都知道,跟林澈有关的事情,就是顾烟的死穴。

还好,我已经不在意她会不会生气了。

没想到,怒气冲冲推门进来的是我姐林蓉。

她指着我骂:“你磨蹭什么?我警告你,今天别犯贱!”

胸口传来刺痛,是旧伤复发了,我皱着眉捂住。

却被林蓉嘲笑:“装什么呢?重要日子找不痛快,看着恶心。”

林蓉以前也会护着我,少时我被混混欺负,她也曾不管不顾地拉着我去理论。

林澈来了后,她还替我在爸妈面前说话,一万个不想让我走。

可林澈极有耐心,从小事做起,总能讨得她欢心,不知不觉间,她对我就不似从前亲厚。

林澈死后,有一次她喝醉了酒,攥着我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没多久,她亲手把我送进了一所精神病院。

大声喊叫会被电击。

随意走动会被抽鞭子。

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会被脱光衣服毒打,再关三十天禁闭,每天只能吃一个馒头,两碗水。

我的伤就是在那时落下的。

望向林蓉讥诮的脸,我笑了笑回:“是啊,我就是不想去,一个死了十年的人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吗?”

“做得再好,他也看不到了。”

“十年了,指不定已经投胎了,可能是畜生道吧。”

啪——

林蓉的巴掌狠狠地落在我脸上。

3

她的脸色发白,眼底有错愕,嘴唇颤着,欲言又止。

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要向我道歉。

可下一秒,她说:“是你先污蔑阿澈的。”

说罢气冲冲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警告我,再不出去,她不介意请人来绑我出去。

抹了把嘴角的血,我低头跟在她身后。

我害怕被绑。

在精神病院的那六个月,我被绑过无数次。

以至于现在提起绑,我都会条件反射地身体发僵。

想着下一秒他们会不会就要给我注射不明液体,在我迷蒙间围着我大肆嘲笑。

记得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住了,偷跑出来打电话给家里。

林蓉接的电话,我说我知道错了,求她让我回去,我可以给林澈偿命。

她只是冷冷地回:“做梦,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我和顾烟坐一辆车。

她抬手触着我唇角的伤痕,柔声道:“每年这天你姐都心情不好,你惹她干嘛?”

“疼不疼?一会回去找点药敷一敷。”

我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突然就不想陪她演戏了。

于是我挥开她的手,冷淡地说:“你别装深情了,我嫌恶心。”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寸寸地冷下去。

4

我出精神病院的那天,是顾烟来接的我。

她一把抱住我,惊讶地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苦笑着不说话。

她摩梭着我的脸,眼泪落下来。

她说:“林迟,我们结婚吧。”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我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至少,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爱我的。

直到新婚夜,顾烟在迷醉间低喃:“阿澈。”

身子蓦地一僵,瞬间袭来的寒意让我的心瑟缩起来。

往后的七年,她只是把我当作林澈的替身。

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她喜欢玫瑰,我就在后花园种满玫瑰,可她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说难看,让人全部拔掉。

我见过她捧着林澈送的玫瑰欣喜若狂的样子。

她只是不在意我而已。

车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林迟,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闹?”

“还是你觉得,十年了,阿澈是怎么死的,我们都不记得了?”

是啊,林澈是怎么死的呢?

明明是绑匪撕票。

只不过,他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我没接到,所以转到了语音信箱。

只有一句话——

哥哥,你接了,我就不用死了。

就这一句话,把我打入了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更可笑的是,即便我知道他是假死,也无法说出来。

5

我是在林澈死后不久知道的。

那时我整日跪在灵堂,满心都是愧疚。

系统出现告诉我,林澈也是穿书者,每个穿书者都有自己的系统和任务。

而林澈的任务,据它所知,只要家人对他的爱意值达到最高,他就能拿到500万奖金出书。

极致的爱要用极致的恨来衬托。

为了500万,他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戏码。

那通电话成功让他的死,成为了所有人心里的意难平。

刚得知这些时,我立刻就想告诉爸妈、姐姐和顾烟。

系统却说这部分剧情是他违规透露给我的,我不会有机会说出来。

胸口又开始痛,我微微皱眉。

顾烟瞥了我一眼,又冷哼一声移开目光。

系统突然出声说:“宿主,林澈今天就能回来。”

“到时候你别难过。”

我早就不难过了。

最近我甚至时常后悔自己接下这个任务,浪费了这么多年。

望着窗外,我淡淡地开口:“顾烟,我想和你离婚。”

与此同时,车停了。

司机示意到了。

顾烟猛地转身盯着我,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我坦然地回视。

直到林蓉来不耐烦地敲车窗,她才先我一步下了车。

一下车,林蓉那副幸灾乐祸的神色过于明显。

6

爸妈等在山下。

我妈主动过来迎我,握着我的手说:“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吗?”

以前我以为她是真的关心我,在被她教训几次后,我学乖了。

我冲她笑笑。

她的眼珠一转,接着说:“小迟,大师说十周年日子特殊,这次你得从山下跪拜到山上。”

原来林蓉笑的是这个。

如果我对他们还有期待,或许我会照做。

可我现在只觉得好笑。

我绷着脸不肯。

我妈的脸色沉了下来,痛心疾首:“小迟,你连为你弟弟祈福都不肯?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

我爸更是冷哼了声:“狼心狗肺的东西,怕是忘了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所有人都在提醒我,该为林澈的死赎罪。

可我有什么罪?

以至于我要成为所有人泄愤的出口。

顾烟来到我身边,罕见地替我说了句:“爸妈,阿迟今天有点不舒服,要不......”

后面的话被林蓉打断了,林蓉的声音恶意满满:“一个大男人跪一下能怎么?顾烟,你该不会真的爱......”

“我没有!”

顾烟慌张地反驳。

众目睽睽,林蓉示意保镖上前,朝我的膝窝狠狠踢了一脚。

真疼。

我忍不住痛叫了一声,匍匐在地。

“开始吧。”我妈说。

7

山里的清晨刚下过一场雨,石阶上都是湿的。

我俯身扣首,起身,如此往复,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爸妈走得快,早已不见踪影。

只有林蓉和顾烟,不紧不慢地走在我前面。

“你还真信他不舒服?也不想想怎么偏巧就是今天不舒服呢?”

“顾烟,你该不会真的对阿澈没感情了吧?”

林蓉调侃。

“他怎么比得上阿澈?”

“我只是觉得这样一路嗑上去,有失体面。”

“体面?他要什么体面?他不接电话的时候为阿澈想过吗?”又是林蓉带着愤怒的质问。

“可怜阿澈,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林蓉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长时间的叩拜让我的膝盖发麻,手也不听使唤。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只不过上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林蓉高烧不退,总不见好,我拉着林澈来寺庙烧香。

听人说心诚才灵,我就学着那些老人从山脚一路跪上去。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和林澈从里到外被淋了个透。

后来,林澈受不了,撑伞先走上去了。

我坚持到最后,回家后,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时,全家都在照顾林澈,感叹他为姐姐一路跪拜的诚心。

到达山顶后,我终于被允许站着走进庙里。

颤颤巍巍地起身,胸口的痛感更加强烈。

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我抬手一擦,是鼻血。

顾烟最先发现,忙问我怎么了。

林蓉看过来,眸子里的担忧一闪而逝,开口已是嘲弄:“玩苦肉计玩上瘾了。”

一系列流程走完,已是中午。

就在我和顾烟走向车的时候,一群记者突然围了上来。

8

“林先生,听闻您今日是一路跪上去的,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被闪光灯晃得眼晕,往前走不准备回应。

在对上林蓉讥诮的目光时我就知道,这群记者绝不是偶然来的。

他们不依不挠地追上来:“您弟弟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您的,这个案件当时影响众大,无数人都在关注,作为他最亲近的家人,您为什么没接?”

“我们收到爆料,根据弟弟的电话录音,您对弟弟的死负有很大的责任,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一身泥水,狼狈地暴露在镜头里。

顾烟在我身边小声说:“求我,我就替你说句话。”

我看向她,她也深深地凝视着我,志在必得。

片刻后我笑了下,顿住了脚步,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头说:

“深夜接不到电话不是很正常?”

“绑架这事,你们应该去问警察。”

“我和林澈不亲,如果不是他生前喜欢泡吧,和别人厮混,也不会被绑匪盯上。”

有人问:“您的意思是,您觉得您弟弟是咎由自取?您一点也不感到愧疚?”

我盯着他:“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凶手又不是我......”

“林迟!你在说什么胡话?!”林蓉拨开人群,狠狠推了我一把。

脚下虚浮,我瘫倒在地。

喉头一热,哇地吐出一口血。

她愣愣地看着我,面色苍白。

紧接着,一口又一口。

有人问:“这是怎么了?”

我抹了抹唇角的血,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就是快死了。”

林蓉没好气地说:“装什么装?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可怜你吗?”

在所有人沉默的时候,林蓉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后,表情从惊讶转向复杂,直直地看向我。

我知道,林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