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三轮车找到了

9月3日,上午, 08:00

路西村

路西村的小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从广播里传来村主任戴有贵的声音:“村民们,现在宣布村部紧急通知:刚才接到上级通知,今天上午防疫部门到我们村做传染病的防疫检查,要检查到每一家,每一户,希望大家密切配合,主动接受检查。”

广播结束不到二十分钟就看见四个穿白大褂的人,在乡民政股长赵里华的带领下来到路西村。只见他们每个人都戴着口罩和手套,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型喷雾器。

戴有贵热情地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以后他们就开始工作了。他们有一个人专门围绕村边的水沟和池塘进行检查。遇到水深的地方他还脱下衣服跳到水里去检查,围观的村民赞叹不已。

其他三个人就从村东边开始逐步向西检查。他们工作非常认真,院子里的草堆、猪圈等可能藏污纳垢的地方都认真仔细地在翻找,还不时地在这些地方喷洒药液。进入房间更是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很快在池塘里就从水里捞上来一块油布,油布上还写着王营—王集—徐集—刘村的字样。杨可走上前去把那块油布卷好就带走了。

“这不是小三轮车的帆布篷子吗?它是怎么被扔到池塘里的?”村民们在身后大声地议论着。其他防疫人员根本就没有人去注意这些,他们在继续地工作着。

两个多小时以后,在村里检查的防疫人员逐渐靠近了王其湖的家里。

他们先是在房子的周围搜索了一会,然后才走到院子外大声地喊门,根本就没有人回答,显然王其湖并不在家。在征得村主任戴有顺同意的情况下,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王其湖家的院子并不大,只有三十几平方米,院墙也很低高度仅有1.2米。院子的西墙角放着一堆麦草,掀开麦草就看见有一个铁架子藏在里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三轮车的车架子,在有螺丝的部位还有新鲜的印痕。在放车架子的地面上还有许多油渍。显然三轮车是在这里被拆散的。

在东头房间的床下发现三个三轮车轮胎,用东西遮掩着。检疫人员将东西恢复到原样就离开了。没有惊动周围的邻居,然后朝下一家农户走去。

据此可以基本上确定,王其湖就是从土路上推走三轮车的那个人。四名检疫人员是刑警队侦查员化装的,他们利用这种方法悄无声息地把路西村彻底检查了一遍。全村检查到中午12时50分才结束。

下午5时30分在9.1案件指挥部,杨可兴奋地对沈军说:“沈队长,三轮车找到了,看来我们的案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沈军笑着对在场的人说:“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找到车子只是破案刚刚迈出第一步,就凭一辆车子就认定犯罪嫌疑人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不要再像‘夜幕下的幽灵’那个案子一样,偷牛的没有抓到,只是抓到一个拔橛子的。

发现三轮车是一件好事情,这刚刚是开始,我们要一鼓作气地再把犯罪嫌疑人逮住,这条线索才算全部查清。杨可、马全发天黑以后你们两人就潜伏到王其湖家里去,来一个守株待兔。”

杨可很怀疑地问:“沈队长,你说王其湖他还能回头吗?他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还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让我们就在那里干等着还有用吗?”

沈军很不耐烦地说:“不要废话,执行命令。”

杨可、马全发齐声回答:“是。”然后两人就悄悄地离开了。晚上7时30分天已经黑了下来,在路西村调查的刑警队人员全部撤出。路上基本上没有了行人的走动,村子里静悄悄的。

在夜幕的掩护下,杨可、马全发悄悄地潜入到王其湖的家里。室内没有开灯,杨可与马全发相互之间只能模糊地看见对方的影子,就这样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

不知不觉地1个小时过去了,杨可有点坐不住了,他很不耐烦地对马全发说:“马兄,你说王其湖今天晚上能回来吗?如果他不回来我们不是白等了吗?”

马全发说:“他会回来的,今天不回来,明天总要回来吧?不行还有后天呢?这家伙身上没有钱走不远,他迟早是要回来的。”

杨可说:“我的妈呀!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吗?让我干这样的活我有一些受不了。”

马全发慢吞吞地说:“那你就慢慢地适应吧?干刑侦的什么事情都要学着去做,难道这点苦你就吃不消了吗?”

杨可连忙说:“马兄不是这样的,我总感觉大家都在忙,我们却在这儿干坐着,总是有一些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马全发说:“我们要相信领导的决定,毕竟他们比我们有经验。来不要这么干坐着。不如我们每一个人讲一个笑话,这样轮流转也好打发时间。”

说话间马全发就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从前有一个……”

渐渐地已经到了深夜,一阵困意袭来,杨可狠狠地打了一个哈欠。

马全发说:“你先眯一会,这里由我盯着。”

9月4日凌晨1时50分,突然马全发听到院子外有人开门的声音。马全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顺手把杨可拉了起来。

在杨可的耳朵边小声地说:“快站起来,有动静,有人来了,准备行动。”

紧接着就有人把门推开,马全发、杨可迅速拔出手枪闪到门后。来人刚进门就紧张地把门给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马全发、杨可飞快地扑了上去,一下子就把来人按倒在地上。来人在地面上拼命地挣扎,还在不停地叫骂着。

在这个时候马全发用手枪对准来人的脑袋,大声地呵斥道:“不许动,我们是公安局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其湖,你们凭什么抓我?”王其湖回答。

马全发说:“找的就是你,把他的手铐上。”

杨可迅速把王其湖的手铐上,王其湖知道已经跑不掉了,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杨可把王其湖从地上拽了起来向门前押过去,这个时候沈军已经带人冲了进来。

沈军首先问:“情况怎么样?”

马全发回答:“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沈军接着说:“把王其湖押到车上去,带走。”

警灯闪亮着红光,很快地消失在夜空里。

9月4日凌晨2时20分,王其湖被带到徐集派出所。进入院子王其湖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东张西望地到处乱看,以此来掩盖其恐惧的心理。

王其湖在路上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谁知道到了派出所并没有人立即提审他。

这样王其湖坐在那里是越坐越紧张,害怕得手上都冒出汗来。1小时以后,沈军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走进审讯室。

沈军说:“先把你的基本情况说一下?”

王其湖回答:“我叫王其湖,今年29岁,未婚,初中文化,家住徐集乡路西村。”

沈军问:“以前被法律机关处理过吗?”

王其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以前我因为交通肇事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年,94年刑满释放。”

沈军问:“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带到这里来的?”

王其湖故意装着很无奈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你们给抓来了。领导,是不是你们抓错人了,我可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情。”

沈军很严肃地问:“9月1日那天你在干什么?”

王其湖想了一会才回答:“9月1日我在村里李民远家打麻将,一直玩到晚上九点多钟我感觉有一些困了,就先回家睡觉了,他们那些人还在打。领导,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不相信你们可以找与我一起打麻将的人对证。”

沈军问:“9月1日中午你在干什么?”

王其湖说:“中午我在李民远家吃的饭,哪里都没有去。因为我就一个人,吃饭都是瞎混的,吃完饭接着继续打牌。”

沈军问:“你离开牌场又干什么去了?”

王其湖说:“下了牌场我就回家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到徐集街上赶集。在街上玩了一天,到晚上回来就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领导,我冤呀,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你们抓我干什么?”

沈军问:“9月2日你是什么时候外出的?有没有带什么东西?具体到过什么地方都要详细地交代清楚?”

王其湖说:“9月2日早上,天一亮我就起来了,走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间我也说不清楚,我没有手表。我出门的时候村里已经有人下地干活了。

出门的时候我就带个蛇皮袋,里面装着半口袋的山芋,我准备把它拿到街上卖掉。

我是步行到徐集街上的,因为早上没有公共汽车。走了有一个多小时,途中在许四家修理铺坐了一会。

到了街上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就到街南边的说书场上听了一天说书,那天说的是薛刚反唐。

到下午五点多钟我就回来了,走在路上感觉到有一些犯困了,就在路边睡了一觉,刚到家就被你们给抓起来了。”

沈军问:“你的那个蛇皮袋子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其湖故意把头一拍,自嘲地说:“你要不问我还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我把袋子里的山芋都卖了。”

沈军问:“你在街上什么地方卖山芋的?怎么卖的?”

王其湖回答:“具体的叫我说也说不清楚,就是整打给别人的,一共21斤,卖了4块钱。是在朝阳饭店门前卖掉的。我用卖山芋的钱吃了一顿午饭,不相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沈军连忙追问:“你的蛇皮袋子放哪里去了?”

王其湖顿时语塞,想了一会才说:“可能放在许四家吧?”

沈军转身对身旁的杨可说:“你现在就去把王其湖交代的情况查一下。”王其湖听到沈军的话,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沈军继续追问:“你家草堆下面的铁架子是什么东西?床下的三个轮胎是哪里来的?”

王其湖说:“那个铁架子是三轮车的车架子,那三个轮胎是三轮车上用的。我以前开过三轮车,还干过车辆修理,家里存放一些三轮车的配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沈军问:“正常,你为什么把车架子藏在草堆下面?”

王其湖说:“我是怕下雨把车架子淋湿了,生锈的车架子不好卖。轮胎也不能放在外面,风吹日晒地就会粉化了。”

沈军很严厉地问:“这个车架子和三个轮胎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王其湖抬起头,很长时间也不说话,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军,想从沈军的目光中发现什么东西。沈军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两人对视着,在沈军冷厉的目光下王其湖终于败下阵来,避开沈军的目光低下了头。

沈军突然把桌子一拍,大声地呵斥道:“王其湖,赶快交代你的问题?”

王其湖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用非常小的声音回答:“领导,其实我刚才说了一些假话,我不应该欺骗政府,现在我说实话。车架子和轮胎是我以前偷的,因为一直没有人要,出不了手就把它藏在那里。”

沈军问:“你是在什么地方偷的?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家的?”

王其湖说:“其实那些东西是我在公路上捡到的。在8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在公路上看见一辆三轮车停放在那里无人过问,我就悄悄地把它推回家。我把三轮车给拆散了,其他的部件已经卖了,只剩下车架子和轮胎还没有出手,就把它藏在家里。”

就在这个时候杨可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在沈军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沈军说:“好的,把东西拿过来。”杨可将一台三轮车的发动机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沈军对王其湖说:“车子是你捡的,你再给我去捡捡看?事到如今了你还不说实话,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看这是什么?”

王其湖看见放在桌子上的发动机,这下彻底地慌了,事到如今公安局什么都查到了,不交代能行吗?

王其湖连忙说:“领导,我交代。9月1日上午我到李民远家里打麻将,到了中午就有人过来说在村头一辆三轮车坏了停在那里没有人问。

当时我就动心了,想把三轮车弄到手,白天人多嘴杂没有敢下手。

到了晚上8点多钟,路东村的蒋郁新过来了。他说:‘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一辆三轮车停在路边的土路上也没有人问。’

我听到这话就动心了,于是我就找一个借口离开李民远的家。大概在9点多钟的时候,我偷偷地摸到村头把三轮车推到家里,立即用工具将三轮车给拆散了。

今天一大早我就把发动机送到许四家,请他帮我给卖掉。许四可能也知道我的东西来路不明,他也没有说什么。”

沈军指着桌上的发动机问:“是这东西吗?”

王其湖走上前去,仔细地看了一会才回答:“是的,我放在许四家的就是这台发动机。”

沈军说:“你继续交代。”

王其湖说:“接下来我在徐集街上玩了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村里来了许多的警察,我知道我干的坏事情可能暴露了,我吓得没有进村子就躲到大田里。一直到了下半夜我看没有什么动静了,才回家拿一些东西准备跑出去避避风头。

我是坐过牢的人,你们来了肯定是要先拿我这样的人过一堂。我可不想吃这个苦头,还是躲起来再说,谁知道刚进门就被你们逮住了。我现在说的都是真话,公路上的事情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可没有杀人呀!”王其湖绝望地喊着。

沈军说:“王其湖你不要在那里干嚎,你这样是不会有人同情你的,你的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我问你,在偷车的时候你看见车上还有什么?你是怎么处理的?”

王其湖说:“车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估计是车子坏了,驾驶员去找人来修了,车上的东西都被他拿走了。我连偷车都承认了,那车上的其他东西有什么不敢承认呢?”

沈军问:“既然你偷车的事情都承认了,为什么车上还有其他东西你不敢承认?是你心里有鬼呀。”

王其湖装着非常无可奈何地说“车上真的没有其他东西,如果你们不相信,查出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我没有交代,我随你们怎么处理都行。”

沈军说:“车上的篷子呢?你把他扔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个你都没有说实话,三轮车上有一个小篷子是村民都看见的东西,你还要继续说假话吗?你可是坐过牢的人,我们的政策你应该清楚,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王其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在磕头,头上的血已经冒了出来。没有人理睬他,就让他在那里表演。

过了一会王其湖才说:“领导,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偷路上的三轮车,我说的是真话,公路上的人不是我杀的,如果你们定我是杀人犯我就冤枉死了。”

沈军问:“车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你必须交代清楚?”

王其湖非常恐慌地说:“在我偷车的时候,我先想把车子直接推走。准备先打开手刹,但我打开三轮车的小篷子时,突然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我转头就跑。

跑了十几步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追过来,我站在那里等了有几分钟,感觉到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我就转身回去,慢慢地靠到三轮车旁边。

因为天很黑,三轮车里的东西看不清楚,只是看到有一个人躺在座椅上。我走到车子跟前,用手摸了一下车上的人,那个人身上已经凉透了。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车上躺着的原来是一个死人。

开始我把尸体拖到地上就准备推车走人,刚走出几步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如果把尸体放在土路上,公安局就会直接查到村里,我这样不是自讨苦吃吗?

于是我就回头把尸体背在身上走到公路上,又向北走了一段路才把尸体放在地上。转回头才将三轮车推回家,动手把车子给拆散了。因为三轮车放在那里太显眼,我必须把它藏好再慢慢地处理。”

沈军问:“你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到公路上?”

王其湖说:“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人感觉到尸体就是在路上与路边的三轮车没有一点关系,这样才不会追查到我的身上。

另外,夜间路上也看不清楚,过路的汽车就会撞上去。夜间汽车驾驶员真的撞到人是不会停的,这样就成了交通肇事逃逸现场,公安局是很难查到肇事逃逸驾驶员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把三轮车的发动机背着,送到许四家请他帮我把它卖掉。

当我回到村里的时候看见来了许多警察,我一看情况不妙,连村子都没有敢进,转头就躲到大田里一直到深夜。这下我说的全部是真话,如果再有一句假话随你们怎么处理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沈军问:“三轮车的小篷子被你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其湖随口就说:“小篷子被我扔到村子南边的水塘里去了,我知道那是一个坏东西,只要被发现就一定会查到我的头上。”

沈军问:“你把尸体是怎么放在公路上的?”

王其湖说:“我把尸体摆放在路的中间,头朝南,脚向北。尸体是平趴在地面上的。”

沈军问:“你在偷车子的时候为什么不开车,反而要推着走?”

王其湖小心翼翼地说:“车子开不了,开始我是准备开车子的,谁知道我摸到钥匙的部位就发现车子的钥匙断在里面,三轮车根本就没有办法启动。”

沈军说:“把王其湖押下去。”

一缕阳光照进审讯室,沈军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走到院子里对曾毅说:“从目前情况来看,王其湖交代基本稳定。”

曾毅说:“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情况更复杂了,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你马上安排人通知上午八点半召开办案组全体人员会议,进一步统一大家的思想。”

沈军说:“好的,我现在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