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节 想象力的重大意义

想象力是人类智慧的原动力，长久以来，这一点都被最伟大的思想家们所认可。他们一致赞同莎翁所下的结论，认为是这闪神圣的灵感火花，使得人类成为“万物的灵长”[1]。

文明本身就是创造性思维的产物。至于创意在人类进步历程中的意义，英国诗人约翰·梅斯菲尔德（John Masefield）曾写道：“人身有缺陷，人心不可信，但人的想象力却造就其不凡。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的生活，逐渐成为一项调动所有分外美好的能量所进行的生机勃勃的事业，而这，正是想象力所造就的。”

詹姆斯·哈维·罗宾逊（James Harvey Robinson）博士则更进一步地指出：“若不是因为那些进程缓慢、步履维艰且不断受阻的创意上的努力，那么人类至今仍无异于一群靠种子、水果、根茎和未经烹煮的生肉过活的灵长类动物。”

对于诸如使用火这样至关重要的发现，我们到底该为谁人立碑致敬，永远也无人知晓。除了火之外，同样诞生于石器时代的轮子也是创造力的重大成就之一。

公元1000年前，轮子主要用于战车配件。在此之后，有人想到将轮子作为水车使用，从而节省身体的负荷。当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占领英格兰时，这个弹丸之国竟有超过5000座磨坊是由水力驱动的。

维克多·瓦格纳（Victor Wagner）曾经说过：“是想象力，让人类通过发明虎钳来延伸拇指的功能，通过发明锤子来增强拳头和手臂的力量。就这样，想象力一步步地诱惑、引导或推动人类，让他登上那难以置信而令人敬畏的力量之巅。”

一位耶鲁教授曾经估算，由于人类发明创造了机器，当今一个普通人可用的劳动力，要等同于120名奴隶的人力之和。

这样的进步是能够延续下去的，查尔斯·富兰克林·凯特林（Charles F.Kettering）就对此深信不疑：“每当从日历上撕下一页的时候，你就为新的创意和进步提供了一片新天地。”

第二节 想象造就了美国

直到大约500年前，欧洲才开始将思维的力量——尤其是创造性思维的力量——与蛮力相提并论。曾为文艺复兴注入活力的，正是这种全新的心态。

北美幸运地成为这股全球创造力热潮的受益者。正如《纽约客》杂志所写：“美国是由创意铸就的。”毋庸置疑，是创造性的思维，让我们的生活水准达到了新的高度。

美国从英国承袭来的一个新的创意，就是利用内燃机点火。而这，也催生了美国的汽车工业，少了这一工业，美国人的生活水准就远达不到今天的水平。因为，仅仅汽车这一项行业，就为超过700万的美国人提供了有偿岗位。而传统农业的就业人数却仅有985.5万，其中包括了农户和雇工。

农业领域的创意使得美国本已肥沃的土地变得更加丰饶。“麦考密克”[2]们和“迪尔”[3]们在农业机械中倾注的创意天才，已经使得每位农场工人的食物产量比之前有了大幅提高。美国建国初期，19位农民才能养活1位城市居民。而今，19位农民所生产的食物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再养活66个人。

然而，想象力的价值在美国得到充分认可，也不过是最近的事。几年前，克莱斯勒汽车公司（Chrysler Corporation）开始将想象力誉为“照亮明日之路，探索今日以寻觅未来方向，追寻生活的旅行更好方式”的“指导力量”。美国铝业公司（Aluminum Company）也在不久前采用了“幻想工程”这一新造的词语，意为“任想象力驰骋，然后通过设计制造将之落到实处。想一想你曾经制造过的产品，然后看看是否能通过某种途径使之得到大幅改善，以至于客户绝不会再要求你继续生产这些产品。”

就这样，竞争迫使美国企业意识到，有意为之的创意工作是举足轻重的。几乎每一家成功的制造公司的核心，都愈发朝其创意研究偏重。在过去，除了找出诱发因素和原理而对事物进行拆解分析之外，工业研究几乎没有什么效用。而除了单纯对事实的挖掘，新的研究又得出了这样一个明确而具体的功能：探索新事实、得出新组合、寻找新应用。多亏了像詹姆斯·布莱恩特·科南特（James B.Conant）博士这样的思考者，人们对想象力于科学重大作用的认知才能达到现在这样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三节 公共问题需要创意

但可惜的是，美国最新出现也最为急迫的问题属于人际范畴，并不是通过改善事物就能有效解决的。其中最为严峻的，便是美国在国际上陷入的僵局。美国人对此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但却只是通过搜集信息和作出诊断这种无甚效果的形式。想要找出能够解决全球人际问题的有效新方法，根本没有人像通过科学研究改善产品那样去挖掘有的放矢的创造性工作。

谈及美国在搜寻信息上不遗余力、而在将创意性思维应用到已发现的事实上却虎头蛇尾的习惯时，一位愤世嫉俗的参议员表示：“我们只会探索和谴责，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与新闻工作者大卫·劳伦斯（David Lawrence）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这样说：

“1933年，我在华盛顿亲眼看到了国会议员、政府官员、编辑和专栏作家收到的数千封来信，这些信全都是探讨美国所遇到的问题的。有趣的是：虽然对分析的结果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但所有的文字工作者都花时间对导致问题的原因进行了非常明智的分析。然而，一旦分析完毕后，他们的精力却似乎全部耗尽。迫切需要的创意灵感如此匮乏，真是令人遗憾。”

洛克菲勒基金会总裁雷蒙德·福斯迪克（Raymond Fosdick）表示：“这个时代的根本问题，就是我们能否培养出足够可靠的理解和智慧，作为解决人际关系问题的图表。”他建议进行更多的研究。毫无疑问，我们的确应该进行更多科学研究，从而使得公共问题更加明晰。但如果不通过创意进行实施，只靠调查是无法得出解决方案的。如果美国科学家的思考没有超越事实和已知技术，那么美国的原子研究便注定要以失败收场。正是他们架构出的新技术以及想象出的无数假设，才使得原子之谜得以揭开。

第四节 社区问题

每一个社区都迫切需要注入更多的创造性思维。数十个市政问题都在苦苦求索创意——城市规划和交通安全等问题就包含其中。

建筑师罗伯特·摩西（Robert Moses）在纽约彰显了想象力的作用。就算说他是世界上技术最高超的伟大建筑师，那么他在技术上为纽约大都会地区所作的贡献，也不及其创造力进行城市规划所获成果的一半。

同样，地产大亨威廉·泽肯多夫（William Zeckendorf）也为纽约市倾注了许多创意。他的一些头脑风暴的结果或许永远也无法成为现实，比如在曼哈顿市中心划定一座城中城，覆盖一片面积等同于整个拉瓜迪亚机场的屋顶。他也构想出了一座全新的梦想之城，这座城市已在下东区建成，为联合国的众多人员提供住所。小约翰·D.洛克菲勒（John D.Rockefeller,Jr.）对泽肯多夫的这一构想非常看好，特地投入了2600万美元资金购置土地。

在交通问题上，创意可以挽救生命。在预防交通事故伤亡方面，我的家乡布法罗常被国家安全委员会评为所有大城市中做得最好或接近最好的。这样的成绩，主要归功于本地安全机构的义务负责人的创意，这是一位名叫韦德·斯蒂文森（Wade Stevenson）的制造商。他的一个新想法，就是以夸张的手法对安全驾驶这一美德进行宣传。警察们不再分发传票，而是选择送花。一天晚上，巡警威廉·柯林斯（William Collins）和詹姆斯·凯利（James Kelly）将25名女司机叫到路旁，称赞她们开车小心谨慎，并将新鲜的兰花亲手送给了她们。

要使民主发挥应有的作用，投票制便是必不可少的。密歇根州的庞蒂亚克就在此领域采取了一种新的创意：在选举日投票开始后，这座城市所有教堂每小时都会同时敲响钟声。

第五节 美国国内问题

美国国内环境下的几乎所有领域都在迫切寻求改善，而问题的关键十有八九都在于更多且更好的创造性思维。我们以劳动力和资本这个棘手的问题为例。美国参议员艾尔文·艾夫斯（Irving Ives）表示：“目前问题还尚未找到解决方案，但是，在美国劳动问题上，如果我们用在创意上的精力能有搜索信息的一半，那么，我们花在为混乱的工业厘清秩序的时间便会节省数年。”

如果你任职劳工部长，那么你会不会想要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创意小组，他们除了想出新的创意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职责——而你则要对这些新的想法进行判断、采纳、调整或按需组合？

一些美国的敌人希望这个国家会因财政崩溃而垮台，因此，税收问题也就至关重要。美国为何长期以来一直在一个个权宜之计之间跳来跳去，却不构建一个长期而健全的税收计划呢？

在美国的国家问题上，我们需要来自最富创造力的人才最优秀的创意。他们中的一些人偶尔会被华盛顿政府邀来帮忙，在战时尤为如此。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被召到华盛顿，不是为了用他的科学知识作贡献，而是想办法拯救农民：从本质上来说，正是他所提出的计划，演变成为后期的“常备平准仓”[4]。

在和平时期，华盛顿政府为什么很少对富有创造力的公民加以利用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政府对这些人的决断能力的要求太高了——对此领域没有较深认识的人，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具备这种能力的。为什么不让这些有创意的人只执行创造性的工作呢？为什么不把每个问题拆分开来，让一组有经验的专家负责信息收集和作出决断，而让创意顾问们只专注于不断提出想法呢？

第六节 国际营销术

无论我们能够想出多少好主意来解决本地和国家的问题，如果没有足够的创意来切断国际关系上的绳结，我们仍可能会迷失方向。一个巨大的挑战，就是如何让美国迎合世界其他地区的喜好。

美国人的聪明智慧，对我们在上一场战争[5]中的取胜立下汗马功劳，但在此后的冷战期间，苏联的巧思却“火力十足”，足以在欧洲将美国节节击溃。记者欧内斯特·豪泽（Ernest Hauser）表示：“创意需要与创意对垒……在欧洲与苏联一争高下的过程中，我们竟连‘意识’这一武器都没动用。”

如果记者德鲁·皮尔森（Drew Pearson）依靠立法者和官僚来资助他的“友谊列车”[6]，那么这个想法就很可能会胎死腹中。但他一意孤行、几乎只凭一己之力让人们看到，美国人民如何在慷慨解囊的同时，让国外收礼方认识到送礼人的豪爽，并对赠礼心怀感恩。

敦刻尔克计划的构想[7]，也是一个让我们大受鼓舞的案例。记者迈耶·伯杰（Meyer Berger）写道：“这迟来的奇迹，起于这座在风暴频起的伊利湖上被烟熏黑的城市，并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到整个美国。纽约州的敦刻尔克与法国的敦刻尔克形成了形同姐妹城市的关系，这里为数不多的居民，与北海岸边法国敦刻尔克为数不多的居民之间，建立起亲密无间的情谊。不知怎的，看到这段姐妹关系，来自其他州的美国人民也觉得心中充满暖意和真诚，并开始竞相模仿起来。”

美国联邦政府理应对针对敦刻尔克计划采取行动——并非完全接管，而是通过赞助。在战争期间，华盛顿政府采取正确行动，协助全国各地组织了志愿者战争公债销售活动。同样地，美国政府也应为这样的一场活动提供助力，如果这一活动能在全美得到复制，那么在欧洲所建立的友谊，就要比毫无温情地从国库中抽出几十亿美元所买来的友谊更多。

“友谊列车”和敦刻尔克的奇迹等创意都是我们所需的，但新的创意也应该层出不穷。比如说，为什么不让那些归化入籍的美国人给他们在欧洲的家人写信，告诉他们美国的真实情况？在1948年的选举期间，数百万美国公民将这一构想付诸实践，阻止意大利向莫斯科屈服。

德鲁·皮尔森表示：“最会通过信件煽动情绪的人，非纽约意大利裔报刊出版人格内洛索·波普（Generoso Pope）莫属，他在美国各地的意大利裔美国人中组织了写信俱乐部和委员会。据他估计，光是写给意大利人的信件就有200万封之多——给铁幕封锁下的国家写信也同样有效——美国公民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积极投身增进美国与他国友谊的事业，从而自动自发地加入人民的和平军中。”

为什么不像我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样，向外行人寻求关于冷战的建议呢？美国发明家委员会曾在1942—1945年间提出了20万个创意——其中许多乍看上去显得“荒诞无理”，但从总体来看，正是这些创意推动了美国军队加速获得胜利。

抑或，为什么不在美国国务院设立一支由创意人才组成的团队，只设立一个职能——就如何赢得世界各国的友谊提出更多新的建议？这支小组可以用整周的时间坐在一起，将各种选项积累起来。然后，一个由训练有素的政治家组成的委员会，可以从本周的成果中挑拣几个他们认为最有可能成功的想法。我们需要以诸如此类的方式，在解决美国国际问题的过程中调动更多的创造力。我们需要更大的勇气，就像在武装冲突中一样，在进行令人信服的构思时，我们也需要动用胆识。

第七节 国际政治手腕

比美国的国际营销更需要创造性思维的，是国际政治手腕。美国在战争的准备上花费了数十亿美元和海量的想象力。但我们在避免战争方面又采取了什么措施呢？我们是要放任自己成为受害者，还是选择构想出能够“塑造环境”的行动？如果武装部队尚且需要一名参谋来制定军事战略，难道我们就不需要一支创意团队来规划我们的和平之策吗？

“不可否认，”大卫·劳伦斯评论道，“我们为美国国际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但研究的主要形式是搜集信息和诊断问题。为得到能够指导美国国际政策的既新又好的策略而有意提出的创意，真是少之又少——相比于工业家为改善产品所付出的努力相比，可以算作微不足道。”

使徒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中说，“废除存在的事物”的关键，就是寻找“尚未存在的事物”。国与国之间的摩擦就是“存在的事物”，而“尚未存在的事物”则是尚未产生的想法——也就是或许会促成国际合作的新构想。

这些想法需要用到非常规的思维——正确的想法往往恰与显而易见的事实背道而驰。法国提出的解决德国问题的建议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墨守成规的行动应是将所有德国人拒之门外，但法国却将大批前纳粹分子请入国门，在三色旗下共同生活。

如果你身任美国国务卿且马上就要访问莫斯科，难道你不想让一支由战略家组成的智囊团什么也不做、只负责想出100个你可能在那里采取的行动吗？假设在此之后，作为国务卿的你要在同事们的帮助下对这100个想法作出判断权衡。你或许会在第一次筛选中将其中的50个划掉，三思之后，你又淘汰了30个，但你仍留下了20个主意。你可以对这些想法——甚至一些已经淘汰的想法——进行组合，糅成5个更好的想法。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带着25个大有前景的选项即25个建设性建议展示给欧洲的政治家们了。

当然，这样一个战略委员会应当由既有高度创造力同时也精通国际事务的人来组成。就算我们只从这个团队一年的工作成果中提取出一个有价值的建议，其成本与一颗原子弹相比也仍是九牛一毛。

讨论话题

1.约翰·梅斯菲尔德曾写道：“人身有缺陷，人心不可信，但人的想象力却造就其不凡。”你对这句话的正确性有什么看法？请讨论。

2.构成汽车工业的发明有哪些？请讨论。

3.有哪些社区问题是需要用创造性思维来解决的？请讨论。

4.美国人均粮食产量得到了多大程度的增长，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5.在现在烦扰着你的个人问题中，哪个问题最需要通过创造性思维来解决？

练习

1.你能为市中心停车问题想出什么解决方案？

2.你能想出哪些鼓励司机安全驾驶的办法？

3.你能想出哪些鼓励更多公民参与民意调查的方式？

4.说出一块普通砖所有可能的用途（此练习由乔伊·保罗·吉尔福德博士提供）。

注释

[1]语出莎士比亚代表作之一《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中的一段独白。——译者注。

[2]指美国味可美食品公司创始人威洛比·M.麦考密克（1864—1932），他于1889年在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创立公司。——译者注。

[3]指美国从事工程农业机械生产的约翰迪尔公司的创始人约翰·迪尔（1804—1886），他于1837年在伊利诺伊州的莫林创立公司。——译者注。

[4]指美联邦政府为调节粮价或应荒年之需而对剩余农产品进行收购。

[5]本书出版于1953年，因此此处的战争应指第二次世界大战。

[6]1947年，这辆“友谊列车”从美国捐赠者那里搜集食品，列车从加州启程，一路开至纽约，并通过船运将食品送到法国和意大利人民手中。

[7]指纽约州的敦刻尔克市。1946年，这座城市应对其同名姐妹城市——在二战中被摧毁的法国敦刻尔克市进行人道主义援助而得到国际认可。这一活动，也成为美国各地类似救援活动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