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南港态度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沃纳梅克理事,你能凑给我多少钱。”

莫兰双手交叉在下巴前,看着对桌的沃纳梅克,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莫兰大人,我最多能凑...一万金币。”

沃纳梅克的眼神躲闪。

这个数量实在太少了,莫兰亲自过来,不会因为这样的答复满意的。

莫兰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当时发作。

“身为商人,你们应该懂得利害一致的道理。”

“兽人可不会因为你们是商人就手下留情。”

“所以...”

“可以跟我说说理由吗?”

沃纳梅克诧异地看了莫兰一眼,他以为莫兰会像以前一样拍案而起,随后愤怒地命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凑到最多的钱款。

像此刻这样平缓的交流,并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但真让他说出这个理由,他又实在开不了口。

可恶,那帮家伙只顾着自己拍了板,根本没想过他要怎么交差。

只要任何一个有脾气的人,都不会乐意看到自己这样被看轻。

他打量了四周。

“亨利管家呢?”

他问道。

莫兰气急而笑,语气也带上几分揶揄:

“怎么?你怕他听完以后把你从三楼的窗户扔出去?”

沃纳梅克尴尬地笑笑,却没有否认。

“放心,他这次没跟过来,我有另外的事安排他去做了。”

莫兰心中叹了口气,拿起玻璃杯微微泯了一口水。

从沃纳梅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里的商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而自己的感受似乎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沃纳梅克正色道:

“事先声明,我绝对站在莫兰大人这边。”

“我劝过他们很多次,但是......”

“废话少说。”莫兰不耐烦地摆摆手,“入正题吧。”

沃纳梅克咽了口唾沫。

“他们打算等教廷和王都那边的动向,只要那边不彻底放弃李斯特领,就一定会出兵支援...”

“在他们的预想中,您必然守不住战线,前两年兽人的攻势都相对缓和,明显在修养声息,今年...”

今年年初,自己的父亲去世了。

对于兽人来说,这个信息就是最好的发令枪。

的确,现如今的李斯特领,非常虚弱。

这些精明的商人们并不想在一场必输的战役中投入过多的财富。

“战线失守,他们就不怕?”

莫兰紧皱着眉头。

“南港的船只随时能够载他们逃之夭夭,当然,这是最差的情况。”

沃纳梅克解释道。

“按照预估,西部失守之后,战火尚且来不及烧到南港。而帝国的铁骑反攻之后,废墟之下将会是数不清的财富...”

一鲸落,万物生。

战后的重建,包含了机遇与挑战,谁能抓住机会,谁就能踩在那些尸体之上,晃荡着满载金银的聚宝盆。

“...”

莫兰沉默了。

这些商人们并不是不在意,也并不是不害怕,他们举着刀叉,守着餐桌,摩拳擦掌,紧盯着尸体与血肉制成的佳肴端上餐桌,纵使它再如何烫嘴,都要大块朵颐一番。

啪嚓。

手中的玻璃杯被莫兰捏出了丝丝裂纹,莫兰的声音放得很缓,仿佛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沃纳梅克理事,我父亲将南港交到你手里,你就告诉我这些?”

沃纳梅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莫兰大人,南港高度自治,我这理事也是名头大于实际,他们有自己的话事人啊。”

“既然你做不了主,就把南港说话管事的人都叫来,我亲自跟他们谈。”

莫兰冷声道。

自己的父亲把持领地的时候,这些家伙可是安分得很。

算盘打得这样响,小心折了手指。

......

埃尔文的额角渗出冷汗,周围的看客们露出戏谑的神情。

牌桌上的几人传递着眼色,似乎认定了眼前的家伙是个百分百的肥羊。

将钱借给他的家伙,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这边的情况,仿佛盯着将死猎物的秃鹫。

“刚来就借了十个金币?啧啧啧,瞧他这摸样,恐怕连游戏规则都是第一次听吧。”

“连走都还没学会,就急着想学飞了,雏鸟就是雏鸟。”

“暴富的机会人人都想要,但白天就做梦还是早了些吧。”

卓娅双手抱胸斜依靠着中间雕花的梁柱上。

不屑地撇了撇嘴。

真不知道莫兰大人为什么要看好这种窝囊的家伙。

他那双颤抖的手,根本连牌都拿不稳,怎么跟牌桌上的这些家伙同台较量。

身姿窈窕的女荷官低垂着眉眼,将最后一张公共牌翻开。

“菜鸟,发牌了。”

吊着雪茄的男人敲了敲桌子,示意埃尔文回神。

埃尔文咬牙,将牌压在掌心,微微斜起一角。

牌型是最普通的高牌。

凭自己这副牌,根本就赢不了。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将最后的筹码输光了。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赌场...

他的睫毛颤了颤。

目光落在最后掀开红桃a上。

醒目的红色如同鲜血般从牌桌上流淌而下,亲吻着他的指尖。

他犹记得那天晚上,父亲提着那只白色的亚麻袋子出现在家门口,血液渗透过吸饱深红汁液的布料滴落在地面上,一路梅花状的血迹标明了他走过的路。

透过亚麻的缝隙,和父亲缺少的几节手指,他立刻意识到父亲做了什么。

父亲告诉他,自己赌输了,吃饭的家伙丢了。

当晚,老烟民用他仅剩的手指不熟练地使用着火匣子,颤抖地抽完了一整包香烟,

并一遍又一遍地要求埃尔文做着最基础的手法魔术。

最后一根烟灰落地的时候,他终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叹了口气。

“睡吧。”

“对方是大人物,什么也别问,不管发生什么,就当无事发生。”

第二天,父亲消失了。

被发现的时候,他吊死在城郊外的歪脖子树上。

埃尔文有很多问题想问。

从不赌博的父亲为什么要去赌?大人物究竟是谁?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近凭他剩下的手指又是如何在树上打上的死结?

不知道他父亲当年,是否也如今日的他一样,被莫名奇妙就押上了赌桌呢?

命运真是奇妙,就像抠出来以后甩不掉的鼻屎,自顾自的就黏在手上了。

父亲祝我好运吧。

“菜鸟,你要跟注吗?”男人不耐烦地开口道。

牌桌上的另外两人同样看着埃尔文,似乎在等他回答。

“showhand。”埃尔文的指尖滑过牌的背面,整个人骤然间松弛下来,如同一根断了的弦,“我全押,各位,一局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