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国王棋

莫兰在自己办公的房间内坐着,看着手上的伤口。

白色的绷带挡住了狰狞的创口,实际上也看不到什么,但是只要微微牵动肌肉,就能感受到烧灼般的痛感。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受伤。

他制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个环节当一回事。

因为帕鲁终端的缘故,他似乎更倾向于把这个世界当作一个游戏。

但当疼痛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才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危险。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如果不注意这些细小的风向,他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作为一个领主,尤其是这样一个几近崩溃边缘的领地领主,任何一个错误的决策都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此想来,去教堂看看也是应该,如果顺利的话,他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恐怕也能成为他的助力之一。

另外,他也不想成为一个握不住剑的领主,消除伤口的后遗症也是紧要的事。

强大的自身是才是保护性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必要的时候,他希望自己也能够拔剑而战。

但是…

“今天去的话…感觉不太行?”

“要不明天早上?额,明天早上她应该还没起。”

在自己的记忆里,莉莉安并不是一个忠于职守的牧师,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态。

而且起床气很重,没必要在白天招惹她。

“要不明天下午?…”

“其实这伤也并没有那么严重…要不不去了…”

他可是很清楚地记得,原身在被打了以后,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够下床。

此人阴晴不定,极其不好相处。

原身对她的恐惧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是一段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这使得连他都十分抗拒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负责任的讲,莫兰没有成为一个沾花惹草的领主,守身如玉到如今这个年纪,跟他这个姐姐留下的心理阴影脱不开关系。

正当他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窗外嘈杂的声响却让他皱了皱眉头,透过办公房间的窗户,能够看到四面建筑所簇拥的大院。

此刻正是午休时间,守卫们和女仆们围在一张小小的方桌之上,似乎在激烈地争吵着。

……

“这盘不算!”

守卫不满地嘟囔着。

丽雅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怎么?你输不起啊。”

梅格盯着眼前的棋盘。

身为黑方的她丢了一个象,皇后位于h4的位置,另一个象则处在c5,如同尖刀般直指对方的国王,将四面的角落彻底锁死。

对方的王卡在h2的位置,另一侧则被尚未能够行动的小兵挡住。

十分标准的弃象陷阱,开局速杀。

丽雅得理不饶人道:

“开局的时候可是说好了,一把三个银币。”

守卫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克里特王国的通用货币为克里特银币。

百枚铜币为一枚银币,百枚银币为一枚金币。

一加仑普通红酒(大约两瓶),价格三枚银币。

同样的价格你可以买到两只鸡亦或者三大块新鲜白面包,对于宅邸的守卫来说,这笔钱说不上多大,但也不算少。

因为包吃包住的缘故,他们的工资并没有比农民高出多少。

更何况,男人的自尊心使然,让他更不想掏出这笔钱。

后面的同伴吹着口哨,更让他觉得难堪。

他偷偷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的梅格,发现后者只是盯着棋盘。

他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

“欸,欸!”丽雅最先发觉不对,不过守卫的动作实在太快。

他一手将所有的棋子搅地一团乱麻。

“哈哈哈,范达尔,你搞什么,也太玩不起了。”

他身后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

被称作范达尔的守卫,脸庞与耳根都是通红,强装镇定道:

“反正已经丢脸了,这钱我是绝对不会出的。“

梅格坐在棋桌的对面,俏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最后完全变成了一副看垃圾的眼神。

范达尔侧过脸,完全没有理会。

“不要脸!”丽雅指着范达尔,气愤地跺脚道,“芙兰,快把棋盘摆回去,你肯定还记得棋盘上的棋子在什么位置,对不对。”

“没用了,就算我摆回去,这个男人肯定也会以‘原本的棋盘不是这样的‘,这样莫名奇妙的理由搪塞过去。”

范达尔默不作声,被别人猜中了想法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尤其是这么卑劣的想法被人猜中,更加让他害臊。

但事已至此,他打算将无赖贯彻到底。

事情僵持不下之际,他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不知道如果我把棋盘摆回原样,这把还作不作数?”

这声音确实是有些耳熟,而且周围怎么一下子安静了?

“当然不作数!谁来都…”

范达尔正打算不耐烦地拒绝,却对上了莫兰那双碧蓝色的瞳孔。

他如同触电般从位置上站起来。

“领主大人。”

这下完了。

他颇有一种小时候偷偷跑出去和朋友疯玩,然后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们想怎么玩都行,不必这么拘谨。”

莫兰语气中颇有些无奈,他本身不是喜欢仗着高位嚣张跋扈的人。在他看来,权柄和威仪应该用在正确的地方。

“我给你的工资,连三银币都支付不了吗?”

“报告领主大人,范达尔的工资,全到月兔山庄的女人口袋里了!”

月兔山庄?

莫兰回忆了一番,那似乎是李斯特领境内的风花场所。

他摆手示意起哄的众人安静。

眼前的棋盘游戏,被成为国王棋,规则与前世的国际象棋一致。

“我要是摆出来跟先前一样,你就该认罚认罚。”

“啊?”丽雅沮丧道,“那没戏了,领主大人您的脑子本来就不灵光,还被…”

话还未落地,身后的女仆慌忙将丽雅的嘴捂住。

在不拦着点,这傻丫头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全说完了。

众人将散落一地的棋子捡到桌子上。

莫兰回忆了一番刚刚棋盘的模样。

实际上,范达尔刚刚输的实在太快,虽然只是看了几眼,但他能够大致推测出行棋的路线。

人的大脑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对于逻辑顺畅的东西,记忆起来就会相对轻松。

记住乱序的一百个数字很难,但是从1数到100就成了人人都会的简单事情。

他先将双方的棋子摆回开局时的样子。

“这不就是刚开局的样子吗?”

丽雅挠了挠头,看来领主大人的还没从那一棍子里缓过来。

莫兰不管身边的嘈杂,专心地拨弄着棋子。

“白兵进两格。”

“接下来黑兵进两格。”

“白马跳到f3。”

“然后…”

很快棋子双方的棋子在他的摆弄下迅速成型,渐渐复原成了刚才的样子。

众人惊讶地看着眼前地这一幕,他们大部人只是勉强了解规则,只是沾上了赌钱,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看到领主仅仅瞄了一眼就复原了棋盘,都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的领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