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领主大人,您能帮我哄一哄妹妹吗?

演武场。

莱恩正在场上和其他的守卫角力,随着他占据上风,局势似乎很快就要明朗。

卓娅在台下擦拭着刀刃,似乎对于演武台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兴趣。

“你们不是兄妹吗?怎么感觉你们的关系似乎很糟糕...”

同样在场下休息的埃瓦尔德忽然搭话道。

守卫之中的女性并不多见,对于卓娅,男性的本能让他分外好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后者灰狼般锐利的棕色眼睛吸引了。

此刻正是晨练时间,守卫们进行训练以后会在演武场边休息一会儿,并且轮流在台上角斗。

锻炼战斗技巧的同时,也算是一项娱乐活动。

卓娅看了埃瓦尔德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回话。

埃瓦尔德笑笑,似乎并不在意,自然地发出邀请。

“或许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埃瓦尔德在守卫中人缘不错,他自信自己是个有亲和力的人。

“抱歉,我没什么兴趣。”

卓娅毫不客气地回绝道。

埃瓦尔德只得挠了挠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莫兰大人。”

“莫兰大人好。”

一阵嘈杂的喧嚣声传来。

卓娅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莫兰朝着周围众人微微笑了笑,算是回应。

他早上刚刚将免除耕税的公示起草,并致信王都说明了李斯特领的情况,坦言今年的税收难以如期上交。

如果王都能够同意免除今年的税收最好。

如果不行,打上欠条拖到明年上交也算是一种解决方案。

莱恩也终于将对手撂倒,匆忙擦去额头上的汗渍,来到了莫兰的面前。

“怎么样,还习惯吗?”

莫兰朝莱恩问道。

“还习惯吧,大家都挺友善的,训练也吃得消。”

莫兰望着聚拢在莱恩身边的守卫们,点了点头。

短短一天的时间过去,莱恩就已经与这些守卫们熟络起来。

不愧是有“号召力”词条的男人。

他又将目光落在长椅边上的卓娅身上。

“老亨跟我说了,他很认可你的战斗才情。”

“你做得很好。”

“这套行头很不错,挺适合你。”

莫兰由衷地称赞道。

适合女性穿戴的护甲并不多见,卓娅身着的软甲是他让亨利在库房里找的。

后者本身就是属于英气十足的女性,穿甲佩剑,显得英姿勃发。

卓娅挑了挑眉头,腰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展露出她矫健的曲线,心中竟然多了几分窃喜。

莱恩看了看莫兰,又指了指卓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兰略微思索,算是看懂了莱恩的小动作。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

领主大人,您能帮我哄一哄妹妹吗?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情理之中。

卓娅对于自己的信任,很大程度来源于莱恩的牺牲。

感觉就像是将卓娅对于莱恩的信任,转接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何尝不是一种NTR...

想到这里,他干咳两声。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负起责任调节兄妹之间的矛盾。

“卓娅,我需要你护送我前往叶莲娜大教堂,我需要找那里的牧师治疗我的手伤。”

卓娅心中异动,表情有些古怪。

李斯特领谁不知道,叶莲娜大教堂的牧师,就是上一任领主的私生女,也就是莫兰的姐姐。

长姐如母,四舍五入这算不算见家长?

她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袋。

“谨遵您的指示。”

......

四方顶盖,白色窗帘,即使以莫兰成年男性的体格来说,马车内的空间也算得上宽敞了。

莫兰望着卓娅的背影,道路并不算平整,金色的马尾跟随着轮毂不断地跳跃着,显得分外俏皮。

“你还会驾驶马车?”莫兰问道。

“我们家里有一匹驮马,以前哥哥教我...”

卓娅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莫兰仿佛没有听出卓娅的欲言又止,毫不顾忌地接住了这个话题。

“你们兄妹俩的关系挺好的。”

“以前是。”

“那现在呢?”

卓娅沉默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道:

“莫兰大人,您也看到了,他那天是真的下了狠手,若不是您替我拦下了他,他的剑一定会砍下我的手。”

“他为了大家,甚至连家人都置之不顾,我不理解。”

卓娅的语气中带上点委屈,莫兰甚至能够想象到,她那双英气的眸子里泛起水雾的样子。

莫兰斟酌了一番,缓了缓语气:

“那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

“当然!”卓娅甩了下马鞭,在前头跑的枣红色马匹不悦地打了个响鼻。

“我亲眼看见那些家伙一手一手把剑传到了我的面前,那些人是我的邻居,朋友,甚至亲戚。”

“但为了免除那该死的耕税,他们恨不得亲手把我推进火坑里!”

“多亏了您,莫兰大人,若不是您替我挡下那一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但是下命令的人不也是我吗?”

卓娅摇了摇头:

“我要感谢您,用您手上的这一道伤痕,让我看透了那些家伙贪婪利己的本性!”

莫兰用指节敲打了着自己的大腿。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化身,卓娅因为脾性的缘故,在这一点上恐怕更是如此。

她凭借自己主观的感受来判断是非对错,那天被村民们孤立而出,再加上亲人的背叛,她的三观应该是破碎地相当彻底,原本对哥哥和同乡的信赖,尽数化为了憎与恨。

随后他符合时宜的出现,以一个拯救者的姿态,让自己成为了卓娅心中新的支柱。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自己的信任,已经远远超过了该有的范畴。

本质上他们见面的时候很短,哪怕自己对她有知遇之恩,后者的依赖也不应该到达这种地步。

自己要做的,是将事实提供给她,而不是让她在自己构筑的思维迷宫里打转。

“你能因为一个人做的一件事而否定他的全部吗?”

“为什么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他以前做的坏事就不算坏事了吗?”

“为什么好人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他以前做的好事就不算好事了吗?”

“卓娅,看看那些地里耕种的农夫,再想想那日从同乡而来的饥民。”

莫兰之前就注意到,卓娅的肤色并不像他哥哥一般黝黑,这证明了她下地耕作的时间短。

词条当中没有【耕作】更佐证了他的猜测。

饥民们大多饿的皮包骨头,包括莱恩也是。

只有卓娅,虽然脸上脏了些,衣服破旧了些,却仍然英气勃勃,充满生气。

再加上卓娅骄纵的脾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综上论述起来,莫兰猜测大家平时对于卓娅应当是十分照顾的。

他的亲哥哥就更是如此了,否则也不会在临行前给自己打暗语。

莫兰闭上眼,不再多说,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人的成长只能通过自己的思考,引导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往后便多说无益了。

卓娅沉默着驾驶着车马,扬起的尘土中,马车的轮毂吱呀地唱和着童谣,清脆的马蹄声在阳光下洒落一串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