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按下了暴行的暂停键,十二三个来自东洋恶魔肆虐了一整个下午。
它们烧毁了一切所有能烧毁的东西,茅草的,砖石的,稻草堆砌的,泥巴围栏的,农具…
它们抢走了一切能带走的物品,稻谷,刘家的鸡鸭猪羊和金银器皿,
它们还往井里,池塘里扔下村人乡族的尸首…
这群恶魔烧杀抢掠的同时,他们还要制造病毒,剪灭乡人回来重新生活的希望。
余下活着的几个青壮被作奴役,他们要搬走原来属于他们的一切。他们都是王安平和大牛认识的,一张张熟悉的,现在满脸痛苦和绝望的面孔。他们被迫近距离的看着亲人被杀死,屋子被焚烧,粮食被抢走,姐妹甚至母亲长辈被强奸…
秋天夕阳格外的血红,仅存的渐暗的弱光,血一样的残阳落幕在村西边的群山间,拉开了黑暗又惨烈的序幕。
远方的山坡上,王安平看着自己的家被东洋鬼子用火燃尽,亲朋邻里被东洋鬼子一刀一刀杀死,还活着的青壮们被当做牲畜用绳索和刺刀驱赶着,挑着属于自己的一切,离开了只余灰烬的村子。
远山坡上王安平看见二牛先是目眦欲裂咬紧了唇,直到鲜血溢出也不自觉。不久看着二牛的眼眶血一般红,双手死劲的抠的地面,直到指甲脱落,血水染红了被指头抓深的坑。
当二牛的母亲和妹妹被轮番的凌辱,当最后一个东洋鬼子提起了裤子,狠毒的两个东洋鬼子居然用木棍狠毒的刺入她们的下体,随着一声声惨烈苦痛的嘶喊响彻山谷,才有一个不堪吵闹的东洋鬼子用刺刀结束了她们的痛苦。
二牛疯狂呕吐,直到吐出胆汁苦水,然后是王安平,他自己吐得更加厉害,盛世和平年代的中国人,连杀只鸡都会有人出来谴责,何况如此残暴的画面…
二牛也没有哭出来,王安平也没有哭出来。
王安平知道再多愤懑和悲呛,也都是徒劳的。
复仇种子在发芽。
黎明前夜色格外黑暗,王安平带着二牛摸黑回到只有灰烬和尸骸的村里。晚暮里,逃进山里的村人,陆陆续续大着胆子都回来了。收拾着家人的遗骸,收拾着灰烬里“家”的残迹,一个个眼圈红肿,茫然又麻木。
收拾好家人遗骸后,二牛仿佛行尸般摇摇晃晃走到王安平身前,嘶哑中透着绝望的说道。“安平哥,我没有家人,我们也没有家了。
王安平在村里四处找寻了一番,他并没有发现王三娭毑的遗体,揪紧的心让他有了一丝幻想。
他用双手撑在二牛双肩上,用有力且沉稳的语气说着“二牛,我们要报仇。”
二牛仿佛被王安平语气和双手传递了力量,这是他第一次见王安平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种有感染力能够传递力量的语气。
二牛思索了一阵,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说道。“可是军队和土匪一样,欺负我们老百姓还可以,碰到日本人就跑啊。”
“不,有的部队是可以的,共产党的军队就能打,可好像都在北方。我听乡里见多识广的老爷们说过,国军也有能打的,尤其是一支叫做第十军的最厉害,军官不克扣士兵粮食,对待新兵也不会过分虐待,关键还是中央军,武器装备补给也好,他们能打日本人。”
二牛一脸惊喜,也一脸疑问“安平哥你知道的可真多,我就跟着你投军了。”
王安平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多了,但他是晓得历史上有名衡阳保卫战的,就是这个第十军打的,军长叫做方先觉。
黎明的光点亮了黑布一般的天空,光洒在村子的遗迹和村人的遗骸上,透出了土地焦黑色以及颜色更深的暗红色。
有人从草丛里走了过来,王安平转头看去,是地主家的三少爷刘子辉。此子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殴死他的姐姐,但到底对刘家人不会有什么好的观感。
只见他头发蓬松,白色的衣袍满是残血的乌黑,双眼赤红,两手的指甲也几乎脱落光了,显出血红的十指。
外寇面前,哪怕是地主和宗族长老,都是待宰杀的羔羊,奴才和二等公民都得排着队拿更多同胞的生命和财产去交换。
刘子辉走近了王安平前,跪拜了下来,眼泪也终于从他眼眶喷涌出来。“王安平,我也要报仇,让我跟着你们一起投第十军去。”
“魂兮,安兮,归去;魂兮,安兮,归去…”一声声嘶哑的呼喊,带齐了一阵阵终于压抑不住哭喊,哭喊声激起不晓得什么时候聚集而来的乌鸦,一时间死寂的村子充斥哭喊伴随着刺耳的粗劣乌鸦声。
刘家村一百七十二口人,还活着的只余二十四人。
处理好井里池塘里的遗骸,一并随村人安葬了。
如此惨绝人寰,一整天王安平都咬紧着牙,复仇的心从萌芽到茁壮,他立誓要在这黑暗的黎明前耕耘出一小片光明来。
没有哀歌,没有葬礼,又经历了一夜微寒的秋雨。王安平带领十三个村里青年,带着复仇的志向,拿着锄头,叉子和镰刀走出了村子。
村子只余十一位幸存的男女,恢复性的重建着家园…乌鸦眼见没了食物来源,也慢慢飞散离去。
王安平提步向前,悲叹到“残村坟冢,哪怕秋逢瑟瑟,几无存量,我们中国人也会自励求存,这么好的人民,未来的中国又怎么可能不复兴啊。”
最后回头看一眼这秋雨残村和十几个忙碌搭建茅屋的人影。
自己队伍十三人,各自回头,悲痛藏在心里,再无泪水,也不在呼喊死去的家人名字。
“大悲无声啊,乌鸦鸣叫让山村更显幽静。前生盛世中国人,真实不惜福啊,何知乱世生存如此之艰苦,前人们也始终不放弃对生存和希望的努力。”王安平在心底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