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人,亦不得自由

“咚咚咚......”

渔鼓响,万仙聚。

无垠东海,碧波浩渺。

截教万仙受通天敕令,或起遁光、或乘神风、或御飞剑、或驾异兽,皆朝金鳌岛而来。

一时间整个东海热闹非凡,天高云徊处仙人纵横飞驰。

惊得东海龙宫急忙收拢虾兵蟹将,紧闭水晶宫大门。

渔鼓响了三遍,万仙已至金鳌岛,无数打扮怪异的仙道修士聚集在一起。

仙气、魔气、邪气、鬼气、瘟气冲天而起,让原本仙家福地的金鳌岛损了几分道蕴。

掌教大弟子多宝道人看着碧游宫前乱糟糟的万仙,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喜,又飞快消逝。

“诸位师弟,今日师尊召集万仙,必有圣敕,待会入了碧游宫,收敛身形,伏拜听旨即可,切莫放肆,乱了规矩。”

多宝道人身负灵宝神剑,头戴莲花冠,声音醇厚,自有掌教大弟子威严法度。

万仙听后收敛周身气息,恭敬道:“谨遵掌教大师兄法旨。”

多宝见万仙态度恭敬,满意点头,随后看向站在最前列的赵公明:

“公明师弟,汝为外门大弟子,万仙难得入一次碧游宫,需严加管束,不可造次。”

赵公明心有不快,也不发作,只是躬身应是。

接着,多宝带头,身后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三人紧随其后踏入碧游宫。

赵公明眼见四大内门弟子都入了碧游宫,回头看了一眼外门万仙,叹息道:

“诸位师弟师妹,谨记掌教大师兄法旨,收敛身形,伏拜听旨即可,莫要多言。”

身旁云霄、琼霄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唯有碧霄性格较冲动,满脸的不快表露无遗,不忿道:“内门弟子?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来我九曲黄...”

碧霄声音不大,却立即被云霄厉声打断。

“三妹,还不住口。这里是金鳌岛,可不是三仙岛,伏拜听旨,不要惹事。”

云霄冷静沉稳,为三霄大姐,又是外门女仙之首,碧霄也只得悻悻不语,压下心中不快。

赵公明见身后万仙规矩到位,也不耽搁,和云霄眼神交流一番后,带着外门万仙也进了碧游宫。

只见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彩色盘旋,香烟缥缈,仙桃仙果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浑如玉线。

又有黄鹤鸣皋,青鸾翔舞。乃是真正的仙家妙境。

宫殿最上方,浩荡紫气凝结,化为云床,通天教主跏趺而坐,身放无量光,道蕴弥漫,至神至圣。

随侍七仙分列两边,内门四大弟子位列其后,紧接着是外门大弟子赵公明及三霄。

万仙入内不敢造次,只是找好位置站定,低垂眉目,收敛身形,甚至都不敢看通天教主。

多宝站在云床下,见万仙站定,立即敲响玉磬,高喊:“拜!”

“拜见师尊!”

万仙稽首拜伏,道音直冲云霄,上透九重天。

昊天王母高坐凌霄宝殿,听得此音,满饮琼浆玉液,欣然而笑。

通天教主身放无量光,三千法意流转。

瞥了万仙一眼,一切信息了然于心,表面无悲无喜,实则心有凄凉。

封神劫起,周天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皆来讨封。

哪怕十二金仙命犯红尘杀厄,全部上榜也远远不够。

除了人道会上榜一部分忠臣猛将,更多的却是要从截教来出。

此劫过后,怕是万仙凋零,再不复前。

“万仙来朝,大善!”

通天教主看着门下众多修士,虽已修得圣位,但内心亦是忍不住闪过一丝自得。

六圣之中,女娲喜宅,整天往火云洞跑,和伏羲厮磨,并无心思收徒。

太上无为,只有玄都一个弟子,门庭清冷。

原始清高,收徒的本事却是太差,挑来挑去收了十二金仙,却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修了这无数年,连个大罗道果都无一人成就,否则哪里来的红尘杀厄,也就南极和云中子还有些看头。

至于西方二圣,呵呵,不过左道旁门,怎比得上玄门正宗。

哪像他通天,万仙来朝,道炁冲天,不仅教出了十来位大罗,更有准圣数位,有教无类,名震洪荒。

通天教主一念生灭,收拢心神,开始宣讲道法。

既然逃不过封神大劫,那便给门人弟子讲些道法神通,也不枉师徒一场。

一时间天罡地煞神通道法自通天教主口中传出,碧游宫内香气顿生、天降金花、地涌金莲。

万仙大喜,抓紧机会存思留神,悟性深者,自有所得,功行跃升;悟性差者,抓耳挠腮,哀声连连。

三日后,天罡地煞之法宣讲完毕,通天闭口不言。

多宝敲响玉磬,清音悦耳,万仙回神,稽首伏拜:“拜谢师尊传法。”

通天颔首而笑,教徒授道自有一番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随后,通天开始宣讲封神大劫。

“自盘古开天辟地,历经开天、龙汉、巫妖三大量劫,如今已至第四大量劫。万道无主,天庭无人,万神讨封,自此有封神劫起。”

万仙听到通天的话,心中大惊。

开天、龙汉、巫妖三大量劫打得天崩地裂,死伤无数,如今封神劫起,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一时间,万仙气息紊乱,道行低下者,更是道心震荡,露出来部分妖身。

多宝站在云床下,虽然心中惊骇,却也安稳自如,面不改色,只是见到底下万仙的丑态,心中越发对万仙不喜。

半晌后,见万仙回神,通天教主方才叹息道:“吾三教共议封神,其中有忠臣义士上榜者;有不成仙道而成神道者;各有深浅厚薄,彼此缘分,故神有尊卑,死有先后。吾教下也有许多。此是天数,非同小可,况有弥封,只至死后方知端的。”

“其中根行深者,成其仙道;根行稍次,成其神道;根行浅薄,成其人道,仍随轮回之劫。此乃天地之生化也。”

万仙听罢,更是骇然,顾不上多宝殿前嘱咐的伏拜听旨,交头接耳声彼起彼伏。

吾教下也有许多。

只一句话,就说明万仙大多都是榜上之人,这如何不怕?

都是圣人门下弟子,谁会承认自己根行浅薄。

只是教主有言:况有弥封,只至死后方知端的。

万仙纵是想问,却也不好开口。

圣人已经说明来龙去脉,岂敢聒噪。

且不见四大内门弟子都无人开口,外门万仙又怎能逾越。

通天言罢,最后看了万仙一眼,眼神深处有不舍有痛惜,更多的却是无奈。

圣人,亦不得自由啊。

无量神光涌现,碧游宫内天地变幻,万仙瞬息之间就被挪移至宫外,耳边只有通天道音响彻不休。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