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善意的谎言

和自自聊完后,简白很快将那件事抛之脑后,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不到一周,很快她就可以见到父母了。

自自陪她画画的时候就发现,简白对于父母的陪伴有多渴望,只是联想到自杀的事情,又心存疑惑,她那样坚决,好像了无牵挂一般。

这样想着,自自决定暗中观察一下,一定有些东西改变了简白,她必须找到原因,所以当务之急是休息,养精蓄锐以免错过了关键信息,等下一次简白需要她的时候,她要停留一段时间。

另一边,尽管窗户紧闭,简白仍觉得房间里凉飕飕的,躺在被窝里也手脚冰凉,奶奶用自己的脚替她暖着,一大一小靠的紧紧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让人困倦。

奶奶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简白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她反复和奶奶确认过时间,爸爸妈妈今天凌晨就会回来。

路边偶尔有车驶过的声音,简白竖起耳朵,听到车声呼啸而过,又开始期盼下一辆,大概数了五十辆后,简白终于等到了停在家门口的那辆,车门关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听见有人在敲窗户,飞快爬起身,也顾不上穿衣服,快速跑到大门口,爷爷已经把门打开,简白冲过去,妈妈两只手用力一举,就抱住了她,那怀抱很温暖,带着妈妈独特的气味。

“爸爸,妈妈”简白熬了很久,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见到父母安全到家,心里一松,嘟囔一声后靠在妈妈肩膀上睡着了。

简白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抬头,就看见妈妈熟睡的脸庞,心里涌出一点幸福感,于是又轻轻往妈妈怀里钻了一点,闭上眼睛想,要是每一天都这样就好了。

睡醒后,简白被妈妈带去买新年衣服和鞋,爸爸则去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还要修修只有微弱光亮的灯和断裂的水龙头。

简白的世界里还没有好看的概念,只知道黑色耐脏,妈妈让她试了很多衣服,最后选了一件带花边的棉袄,简白很喜欢,不过很容易弄脏,但妈妈看她喜欢,二话不说就买下了。

路过一家店铺的时候,简白一眼就注意到挂在墙上的棕色大熊,是她的两倍大,直愣愣的看着,想要又不敢说,走过去了还要回头看。

“想要那个大熊?”妈妈很快注意到,顺着视线望过去。

简白点点头,双手微微用力的攥着衣角,抬头打量妈妈的表情。

“就当提前买给你的生日礼物了”妈妈笑着摸摸简白的头,走进店里和老板交涉,简白看到她掏出一张红色的钱递给老板,然后抱着熊出来了。

简白终于放心的笑了,眼角和嘴角都弯着,眼睛亮亮的,步伐也轻快起来。

回到家里就立刻摆到床上,简白想,以后她再也不孤单了。

春节到来,村里热闹不少,各家各户都开始贴对联,包饺子,为新年做准备。

简白坐在温暖的火盆旁,听着其乐融融的聊天声,感觉幸福到爆炸,爸爸拿来香气扑鼻的烤红薯,简白咬下一口,很甜,也很烫,张大嘴巴往出吐气,还拿小手扇着。

“慢点吃,别烫着”爸爸无奈的笑,伸手示意她把嘴里的红薯吐出来。

“嗯嗯”简白闭上嘴摆摆手,温度已经降下去,满嘴都是软糯的香甜。

夜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大人打扑克牌,简白就在旁边看着,吃着烤热乎的金钱桔,妈妈让她先去睡觉也不去。

临近十二点,爸爸拿起长长的鞭炮,展开摆在地上,爷爷也搬出一个大大的烟花,等客厅的钟发出当当的报时声,刹那间响起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妈妈把简白抱起,简白捂着耳朵,抬头望向天空,漫天的烟火将夜空照亮,烟花升空绽放成一朵花,美的像一幅画。

简白偷偷打量,望着灯下四大一小的影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新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走亲访友,简白穿上一身新衣服,梳着可爱的双马尾,刘海下乌黑的大眼睛四处望着,宛如一个小公主。

尽管那些亲戚她都不认识,但爸爸妈妈会给她讲那些都是谁,该叫什么,她就笑着喊称呼,再说句新年快乐,她嘴甜,又可爱,哄的长辈喜笑颜开,几天下来收了不少红包。

简白用不上钱,将红包交给了妈妈,妈妈说替她保管,还塞了几个给奶奶,奶奶连声夸她懂事,笑容满面。

拜年结束后,爸爸妈妈出去和别的人打麻将,简白留在家里看电视,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件事情。

春节就快过完了,爸爸妈妈会不会还要出去,可是她舍不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让她感到幸福,心也被填的满满当当,她不再需要点着灯睡觉,有人陪她玩,陪她说话,给她买好吃的糖果和零食,她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都一直延续下去。

自自来的时候,简白靠在比她还大的熊上,眉头紧皱,眼神涣散,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

“新年快乐,简白”自自没有给她准备礼物,本来想好了要送什么,但是害怕简白被误解,于是作罢,等有机会再补给她也不迟。

“自自”简白回过神,表情惊讶,然后爬起来抱住她,语气中充满喜悦,“新年快乐”。

“你在想什么?”自自知道她一定是有烦心事,正好也借机观察一下。

“我这些天过的非常开心,有时候都觉得像梦一样,可是爸爸妈妈肯定还要离开家,我知道就快了,我不想他们离开我”简白垂下头,停顿一下,又抬起头盯着自自,眼睛里已经有泪光闪烁。“自自,你有什么办法吗?”

自自被问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在父母的角度,他们必须出去赚钱,没办法带她在身边,站在简白的角度想,父母在身边的时候她很幸福很安心,不想他们离开。

就算把事实告诉简白,她这个年纪肯定无法理解。

“下次告诉你答案”自自还在苦恼,感觉到奶奶正在往房间里来,只能暂时先离开。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走”简白思索片刻,还是决定问清楚。

“就这两天了,白白,你别怪他们,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奶奶握着简白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简白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也不说话了,抽出手躺到被窝里,默默流泪。

奶奶就在旁边坐着,直到妈妈回来,才出去。

“你可以不走吗?”简白眼睛已经肿了,仍努力睁着眼睛,害怕自己睡一觉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好,我们不走”妈妈看着简白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睡觉的模样,还是选择先安抚她,只是她也有些不舍,有几个妈妈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简白得到承诺,还是不放心,紧紧抱着妈妈,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自自在旁边看着,就预感大事不妙,简白还小,很多道理都不懂,但一定很相信自己的妈妈,这样一个善意的谎言,恐怕就是打破简白内心的锤子。

简白偶尔惊醒,立刻确认妈妈有没有离开,发现熟悉的味道和怀抱还在,又安心睡去。白天也是走到哪跟到哪,别人都说她是个小跟屁虫。

几觉过后,简白渐渐放松下来,终于确认妈妈没有骗她。

自自知道这样对她伤害更大,但也无可奈何,她没有办法替她把妈妈留下。

又一觉醒来,简白身旁已经空了,她的心猛地一坠,不死心的到处找,打开柜子,衣服少了,鞋子也没了,又来到客厅发现行李箱也消失了,什么都明白了。

简白想,妈妈骗我。

奶奶看她这样子也明白了,告诉她爸爸妈妈一大早就离开了。

简白心里涌上来一阵怒气,她跑回房间,嘭的一声使劲关上门,然后反锁,钻到衣柜里就开始哭,任凭奶奶在外面怎么喊都不理。

没一会奶奶走了,自自终于现身。

但她没有立刻打开柜门,而是让简白自己冷静一会。

感觉差不多了,自自拉开柜门,简白先是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还带着一点高兴,看见是她,眼里的光很快熄灭,低下头。

自自席地而坐,简白整个人蜷缩在衣柜里,双手抱着膝盖,脑袋耷拉在膝盖上。

“妈妈骗我,她答应我不走”简白委屈又带着控诉的说。

“你知道的,爸爸妈妈不可能一直呆在你身边,她们要出去赚钱,这样才能养活这个家,她骗你是她有错,但是她也舍不得你,每年他们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可能还要和很多人挤在拥挤的车厢里,只为了能陪陪你,他们很爱你”自自想跟她解释清楚,以免她因此和妈妈生了间隙,以后都不会再信任她了。

“你看,妈妈虽然走了,但她留下了大熊,它会代替妈妈陪着你,还有那个小夜灯,可是爸爸特意给你买的”自自指着床上的大熊和床头边的小灯。

“还有爷爷奶奶,还有我,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自自靠近简白,拉着她的手。

简白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顺着自自的手望过去,大熊静静地立着,又看了看眼前的自自,想起了爷爷奶奶,终于不再难过了。

“自自,你说的对”

“我等,我相信他们有空就会回来看我”

“我还有爷爷奶奶和你,有大熊和台灯,我不孤单”

简白爬出衣柜,抱住自自,她喜欢这样的拥抱,很温暖很有力量。

良久,简白挣开怀抱,打开门去吃早餐了。

自自看着她的样子,想必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心里忍不住开心,觉得很有成就感,她真真切切的帮到她了。

想到这里,对后面的相处也增加了几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