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没有简单的工作

十一、没有简单的工作

接待S国电信客户来访是白小丁进入慕氏集团第一个月接到的第一项正式而重要的工作，却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在这么大的项目中承担重任，不仅让业务一部的老同事又嫉妒又感到不可思议，连他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翻译工作并不难，白小丁只用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就把上百页英文PPT和对应的演讲稿翻译成西班牙文，白小丁记忆力好，阅读了几遍，就可以做到脱稿演讲了。

而白小丁觉得这份演讲材料的内容过于冗长繁杂，面面俱到，很多内容完全没有必要出现在PPT中，按照这份材料演讲要两个多小时，对听者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效果一定不好，他实在感觉有必要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新做一个删减版，既然抑制不住冲动，他就做了，删掉了大部分互联网、公司网站、公司宣传手册上可以看到的公开信息，关于技术细节方面的介绍也删减了80%的内容，这部分内容完全可以放在技术交流环节不限时沟通互动。删减了一半图片和文字，还更换了一些图片，把版面做得更简洁、更美观、更有科技感，增加了几个之前的成功案例客户的评价，他委托米国分公司和欧洲分公司的同事用手机拍的几段几十秒的视频，他进行了剪辑和制作，配上文字和项目图片插入PPT。白小丁对删改后的PPT很满意，他准备把两个版本的PPT都拷进U盘报给肖恩。

作为联络人，白小丁通过电话和邮件与S国电信的联络人克莉丝丁娜联系了几次，他向克莉丝丁娜要来访人员背景资料，对方只提供了预计来访日期和来访人员姓名、性别、职务、以及非常简单的工作范围，除此外，对方拒绝提供其他一切信息，甚至连在华行程都拒绝透露，白小丁在集团也没有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

白小丁拨通了李晓峰的电话，直接了当地说：”我给你发一份资料，你帮我查一下这些人的背景资料，包括生活习惯，越详细越好。晚上之前要。“李晓峰在电话另一边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三天早上一上班，肖恩照例召集除技术部门之外的接待组成员开早会，了解准备工作，集团行政部何欣欣带着左雅来参加会议，何欣欣拿出两页A4纸，首先汇报日程安排及细节，她汇报的内容比较繁杂：准备了几台接待用车，什么型号，户外大屏欢迎词，红地毯，饮品若干种、水果若干种、准备会议室，公司参观路线、陪同高管，政府陪同人员，协调电视台等媒体，多角度摄影、宴会地点、餐食标准、中式菜单、西式菜单，给客人准备的礼品和纪念品等等。行政部平时承担的接待任务很多，各种接待方案从电脑里调出来稍加改动，打印出来照办OK了。

何欣欣汇报得很流畅，颇为自信，肖恩似乎也很满意，简单地提了两个要修改的细节就过了。

白小丁却感到这个安排很粗糙，很多重要的细节没有考虑到，按照这套接待流程接待国内重要来宾没有问题，用来接待本次来访外宾问题却很大，但是接待组所有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各自汇报自己负责的工作准备情况。

早会中途慕如雪悄然走进会议室，她示意会议继续，就坐在角落的位置旁听。白小丁把装着PPT的U盘交给了肖恩，汇报工作时，他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肖恩，就说：“肖恩总，我觉得应该了解一下来访人员的个人背景，尤其是重要人员的情况，对方联络人拒绝提供，我正在通过其他途径了解......”

“好了，这个不重要，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还有别的事情吗？”肖恩不耐烦地打断了白小丁的话，他感觉白小丁就是在添乱，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白小丁停顿了一下，说到：”另外我把PPT的内容改了一下，做了一个缩减版，也拷在U盘里，文件名是2，您看一下.......”

肖恩真的动气了，这个PPT自己非常用心地写了一个星期，全面涵盖了公司值得向客户展示的信息，对这个PPT肖恩颇为满意，甚至引以为豪，正想凭此在慕如雪及S国客户面前好好露一把脸！这个小子刚来没几天，就敢擅自修改他肖恩亲手写的材料？谁给他的胆子？这个混蛋哪里来的自信呢？他感到被毛头小子严重冒犯了。

肖恩再一次打断了白小丁的话，语气非常严厉地说：”PPT是我亲自做，已经和集团多个部门沟通过，无任何错漏，啥也不懂就乱改！你有什么资格乱改？让你翻译个资料，你真把自己当业务负责人了？别忘了，你现在连正式员工都不是，懂什么？可笑！散会！”

左雅离开会议室时幸灾乐祸地冲白小丁笑了笑，白小丁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对着左雅挤了挤眼睛。这一幕刚好被慕如雪看见。这个白小丁的心里承受力还挺强的，被如此斥责，还能保持波澜不惊，没有一点失态。

肖恩这两天上午和晚上各召集一次碰头会，检查接待组成员的各项准备工作，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镜子反复演练演讲稿，他非常看重这次接待任务。

做了两年事业总部副总裁，他的光芒完全被慕如雪掩盖了，他觉得自己存在感很低。海外事业总部成立三年来，发展越来越好，已经拿下整个集团的半壁江山、快要反超国内业务了。事业总部每一项重大的决策和重要策划案几乎都是由慕如雪亲自负责做出的，甚至每一个重要的指令都出自慕如雪，让他既佩服又嫉妒，他佩服慕如雪的眼光、睿智、果决，他知道把控大局的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他远远不及慕如雪，他嫉妒那些事后证明非常正确的重大决策、那些成功的充满智慧的策划案，为什么不是由他亲自领导制定的，那些重要的指令为什么不是由他下达的。慕如雪在海外事业总部威信极高，没有人不佩服、敬畏慕如雪的。明明可以当个轻轻松松的富二代，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力却如此出众，每每想起这些，都让自视颇高的肖恩十分沮丧。

他已经结婚八年了，但三年前，还是集团一个下属公司副总经理的他，第一次见到慕如雪就爱上了这个美丽冷艳的女人，难以自拔，以至于两年前，事业总部上一任副总裁、集团的一位元老级高管因与慕如雪意见不和离职了，他求了自己在集团董事会当执行董事的岳父段绍波，帮自己运作继任了这个位置，只是想能经常见到慕如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爱让他越来越绝望，尤其是慕如雪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总是无悲无喜、波澜不惊，让他从来看不透，这意味着巨大差距，永远无法消除的差距，深深的挫败感象一根刺扎在心头。

本次接待任务由他负责并作为资料的演讲人，这是一次他能好好表现的机会，好好地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不仅在客户面前完美地表现自己，也要在慕如雪面前完美地展现自己的能力，拿下这单业务，树立自己在事业总部的权威，充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据段晓玲的父亲、自己的岳父透露，慕老董事长已经给董事们吹风想退休了，准备把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交给慕如雪，如果慕如雪担任了董事长，就不可能再兼任海外事业总部总裁，这次接待好好表现，拿下这个至关重要的订单，肖恩认为自己扶正的机率非常大。到时候自己掌管着慕天集团一半以上的业务量，在集团的重要性将举足轻重，跟慕如雪的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了。

昨天，他大着胆子给慕老董事长打了个电话，邀请慕老晚上来看彩排，毕竟整个集团对S国这个项目都很重视，他也要给慕老留下一个好印象，慕老竟然答应了。

下午，白小丁私人邮箱里收到一堆S国电信来访人员的个人资料，还附有照片，是李晓峰发来的，不知道这家伙是黑了S国电信人力资源部内网的人员资料库还是来访人员的私人电脑，查了这些人的详细资料，还顺藤摸瓜查了这些人的个人经历和毕业院校，竟然还有这些人近两年的就医记录和交通罚单记录......

剪刀手麦克，真牛！白小丁在心里给自己这个朋友李晓峰、黑客界大名鼎鼎的剪刀手麦克，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果然，有很多非常有用的信息，而且白小丁还有了惊人的发现，世界还真小，竟然是她。S国电信高级副总裁的全名是娜塔莉·德·路易莎·波旁·卡洛斯，看到她的照片，白小丁才认出，这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娜塔莉他认识，还很熟悉，娜塔莉是白小丁的学姐，她和白小丁同是米国第一常春藤大学经济学院首席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赫伯特·纳什教授的博士生，白小丁读博第一年，娜塔莉刚好博士毕业，应导师赫伯特教授的邀请，娜塔莉在赫伯特负责的米联储全球政治经济研究所工作了一年，并继续攻读博士后。

白小丁读博这三年也常在研究所给导师赫伯特打杂帮忙，和这位大师姐的关系相处得还不错。大学里一位出身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年轻副教授爱上了娜塔莉学姐，展开了疯狂、执着地追求，搞得娜塔莉不胜其扰、头疼不已，为了躲开那人，没少让白小丁给她通风报信、打掩护......现在想来，那位罗斯柴尔德教授的追求可能并不那么单纯，或许他那时已经知道了娜塔莉的S国王室背景和王位第六顺位继承人的公主身份。李晓峰给的资料显示，事实上娜塔莉目前的排位又提升了两位：他的一位叔叔刚刚查出淋巴癌晚期；而另一位在军中服役的堂兄在驻地附近餐馆酒后打伤当地平民，被记者捅到媒体上，国内民众一片哗然，王室发言人和堂兄本人都就此事公开道了歉，此二人基本上都已经无缘王位，只是暂未公布。

S国电信来访团里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是公司首席技术官拉塞尔，此人的意见对于项目的成败至关重要。信息里显示，拉塞尔是犹太人，资深通信技术专家，唯一的个人爱好是国际象棋，并且造诣颇深，曾经三次以个人名义参加欧洲国际象棋大赛，进入过前二十名。

白小丁整理了李晓峰发给他的信息，列出了必须注意的要点，以邮件形式发给了肖恩并抄送给了也在接待组的自己的直接领导安妮。

次日晚上，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刘姝走进慕如雪的办公室，慕如雪坐在大班台后面，对面坐着的事业部欧洲分公司总裁龙凯刚好汇报完工作。

龙凯专程从欧洲飞回来参与接待S国电信来宾。龙凯站起来说：“那我先去董事长那边打个招呼。”

慕如雪说：“好的，一会会议厅见”龙凯对刘姝点点头，走出办公室。

刘姝收走了龙凯用过的咖啡杯，又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慕如雪手边，说：“慕总，调查白小丁的反馈信息回来了。”

慕如雪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看向刘姝，问道：“有什么发现？”

刘姝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发现，罗校长对他赞不绝口，评价很高，说看在咱们集团这些年对江大的支持才把白小丁这个难得的人才特别推荐给的董事长。”

慕如雪轻蹙了一下娥眉，问道：“其他人呢？”

刘姝看着手上的A4纸说：“见到一位带过他的老师和一位留校任辅导员的同班同学，都说他是个好学生，他们说白小丁学习好，外语很好，家庭条件不错，其他就没什么了。”

刘姝顿了一下，略有点犹豫地说：”不过潘小燕写到当时感觉他老师对他的评价有点奇怪”

“哦？”慕如雪抬起美眸，看着刘姝，等她的下文。

刘姝继续说：”他老师原话是这样说的：白小丁很懂事，从来没给老师和学校添过麻烦。潘小燕感觉这句不像是在评价一个好学生，倒象是在暗示白小丁这个人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白小丁那样出众的形象和气质、学习又好，分明应该是校草级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存在感呢？所以潘小燕觉得那句评价很怪，我也觉得潘小燕分析很有道理。

潘小燕后来在校园里随机问了一些学生，没有人听说过白小丁这个人，不过江大是几万人大学，有好几个校区，他们这届都毕业离校了，没找到听说过他的人也正常。”

慕如雪默不作声，完美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慕如雪问道：“嗯，他的家庭情况呢？”

“她有个姐姐，前几年移民澳大利亚，他父母去年也去了澳大利亚，和他姐姐住在一起，目前国内就他一个人。”刘姝答道。

慕如雪问道：“他有女朋友吗？”

刘姝回答：“都说没有。”

一阵沉默后，刘姝看慕如雪再没有问题问她了，就悄悄退出办公室。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桌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慕如雪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边响起慕老董事长的声音：“下午肖恩给我打电话，邀请我晚上去看看你们事业部那个接待外宾的彩排，我正好有空，叫了几位有时间的高管和我一起去，你和我们一起过去吧，现在。”

慕如雪看了一眼手腕上表，说：“好，我现在出门。”

当慕老董事长和慕如雪一行走进大会议厅时，肖恩已经和接待组的人做好了准备。肖恩没想到慕老不光自己来了，和他一起来的除了慕如雪还有一位集团副总裁程力以及另外几位集团高管，分别是集团人力资源部总监张阳、集团行政部总监于涛、欧洲分公司总裁龙凯。

肖恩知道龙凯从欧洲回来，但龙凯先去见了慕如雪，又见了董事长，却没有来见他，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龙凯和他在公司的级别是平级，都是二级公司副总裁级别，但欧洲分公司隶属于海外事业总部，龙凯作为下属分公司负责人，应该向他汇报工作，而龙凯总是越过他，直接向慕如雪汇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听说龙凯也一直申请调回总部。

两年以前龙凯也是海外事业总部副总裁的有力竞争者，如果不是自己的岳父——集团董事会执行董事段绍波出手帮助，自己大概率是争不过他。肖恩暗想：龙凯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等他坐上事业总部总裁的位置，首先就要把龙凯从欧洲分公司调离，把他踢到非洲或南美洲分公司。回总部？这辈子就别想了！

慕老董事长一众大佬们坐下来后，就示意肖恩开始。尽管肖恩踌躇满志，想大显身手，可是结果却给了他重重一击，几乎让他一蹶不振，白小丁提醒的问题成了压倒肖恩的最后稻草，如果肖恩能提前认真听取白小丁建议、看看白小丁改动的材料和邮件，或许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肖恩宣布彩排开始，由行政部的一位美女担任主持人，首先是何欣欣上台讲述接待的整体安排和流程，何欣欣讲述的内容和早会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把肖恩提醒的细节稍微做了改动，显然白小丁白天发给肖恩的邮件信息他并没有转发给何欣欣，白小丁只是联络员，他无权直接安排接待组其他人的工作，只能把重要信息汇报给肖恩，由肖恩做最后决定。

何欣欣非常从容自信，汇报得清晰流畅，讲完后，肖恩显然很满意，他大声地表扬了何欣欣：“OK，非常好，很专业！辛苦了，谢谢！”

然后他看向美女主持人，主持人正要宣布下一个主讲人研发中心朱刚宣讲技术交流内容时，安妮突然举手，肖恩问道：“安妮，有什么问题？”

安妮站起来说：“肖恩总，为什么何欣欣的接待安排没有更新？那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都没有加进安排呢？”肖恩愣怔了一下，看向何欣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