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父,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这一句教诲,自然是拳拳关切之心,不过也让气氛变得有点沉重。

田晋中这时笑道:“我看年轻人有点朝气倒也没错,荣山啊,你有如此天赋,以后可想过要做些什么?”

荣山挠挠头:“我倒还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也许是和师兄师姐们一样,镇守一方?游历人间?或者在山上一直陪着师父师叔也行。”

田晋中莞尔一笑:“这点出息。”看向一边:“灵玉呢?”

张灵玉当场尬住,也没想到话题会引到他身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田晋中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就随便问问。怀丹,你呢?”

话音一落,众人全都投来探寻的目光。

这虽然是田晋中偶然的问题,但人人都有些好奇。

张怀丹天性聪颖,每每有出人意料之举,看似只有三岁的年纪,可师兄师姐们,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寻常孩童。

当初将他捡回来,也有人问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张之维只说了一句有缘。

搞得张怀丹身上似乎带着一丢丢神秘的色彩。

他表现出来不符合年纪的聪慧,也证明了某些东西。

此时此刻,这偶然一问,就连张之维都投来探寻的目光,那一双看似浑浊,实则神莹内敛的双目,似乎要通过这心灵的窗户,看到张怀丹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

张怀丹笑了笑道:“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

诸人皆讶,对于这样一句话,没有修道的人不熟悉。

可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荣山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怀丹还真的看了几部经典,在这里卖弄起学识来了!”

悄悄对张怀丹竖起大拇指,刚刚师兄亲身示范装了个大的,师弟也立马跟上来装个小的。

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张怀丹瞪了他一眼,不要打断!

其他师兄师姐也乐乐呵呵。

倒是张灵玉一头雾水,不知道几个意思,不过他目光一扫,骤然发觉,张之维脸上自始至终存在的笑意散去了。

那一双返璞归真的眼睛,仿佛变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的幽幽潭水。

张灵玉只是一眼,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在那无边无际的安宁中获得了恒久的平静。

张怀丹掷地有声:“方成大器,可装大逼!”

张灵玉回过神来,又看到了张之维脸上恢复的笑意,方才那一瞬间,似乎只是记忆错乱出现的幻觉。

荣山哈哈大笑,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哈哈,怀丹,真有你的!”

五师兄钱大虎哂笑:“倒是有些羡慕老九了,有怀丹在,这日子想不开心都难。”

其他的师兄师姐们,或是唇角轻扬,或是浅笑出声。

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扫去了聚少离多的苦闷,久守异乡的疲惫。

张之维道:“哪里学来些乱七八糟的话,去外面站着,好好吹吹冷风,给为师清醒清醒。”

荣山连忙为他说话:“师父,怀丹这是童言无忌。”

张之维不语。

诸人也发现气氛不对劲,笑声落了下去。

荣山还想问张之维为什么要惩罚张怀丹,话刚到了嗓子眼,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张之维道:“焕金,你送你师叔回去,其他人也散了,荣山留下。”

人人心里都有些疑惑,不过师父毕竟是师父,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必有其道理。

师兄师姐们和张怀丹出了门。

大师兄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看师父他不像是生气。”

张怀丹含糊的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站在门外。

张灵玉踟蹰着站在一旁:“师兄……”

张怀丹莞尔:“回去吧,没事的。”

……

屋子里的荣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张之维为何要小题大做。

略带一丝忧虑的想着,怎么样给张怀丹说话比较好?

忽听。

“你觉得你了解怀丹吗?”

荣山连连点头:“当然,他撅起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

这三年时间,山上没有人比他和张怀丹待得更久的了。

张之维讳莫如深:“我看不尽然。”

荣山感到很头大:“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他到底哪里让您不高兴?”

张之维轻轻摇头:“不是不高兴,只是……算了,你也回去吧。”

荣山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师父总不会害怀丹就是。

走出大门,顺便给了张怀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

过了小半个时辰,张怀丹站得有些无聊。

身盼响起了张之维的声音:“如何,冷静一些了吗?”

张怀丹耸耸肩:“风可冷身,冷不了心。”

转过身,默默的和张之维对视。

寒风送来了他的声音:“师父,我这辈子,想去天上看看。”

这就是他的志向,他的所求,他的愿望。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唯独那份风雪不能消弭的决心。

张之维的神色微微复杂:“飞机已经出现不少年了,等过了年,为师会让焕金满足你的新年愿望。”

张怀丹瞧得直乐,这算什么?

装蒜的天通道人?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要得道成仙。”

他的口气就像小学的孩子,说自己长大要当科学家,要当宇航员,但长大之后,一切会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

自然到连自己都不知道。

可张之维却透过他的双眼,看到那份不容变更的坚决。

普天之下,修道之人不知道有多少个,长生逍遥是共同的目标。

然而如此坚定的眸子,却是张之维生平第一次见。

实在很难相信,一个三岁的孩子,一个还没有得炁,没有正式踏入修行之路的孩子。

会有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

一时间,异人中的绝顶,天下修行道的第一人,也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

幽幽叹息:“你在想为师都没有努力过的事情。”

张之维并不是故意打击他,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说自己未来要当国家总统。

并且发心为之努力,同时可以预见他不会动摇。

那就脱离了哄孩子的范畴,孩子的长辈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他吗?还是早些抹去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师父,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

“为师如果说走不到呢?”

“也可以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