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了三年级,每天看着她,飞快的长大,会遇到各种烦恼和开心的事情,我就感觉自己压力山大,深感这些年,自己没有好好的奋斗,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生活学习的条件,又预知她在日后的人生道路上会遇到的各种曲折,就想把自己人生的45年以来的成功和失败,与她分享,希望她能从我的经历中去汲取教训,平平安安的走完一生。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初次读东坡先生的这首诗文,是在30岁。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父母,竟然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愚钝!可笑至极。
试问,哪个父母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聪颖,健康,以后成龙成凤,做人上人?
可是后来过了五年,2014年,我结婚,又10年之后,人到了45岁,半辈子一晃而过,突然就明白了东坡先生的想法。
人一辈子最要命的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我从小生活在NMG自治区BT市。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是一个传统的山区,因为有煤炭资源,所以后来修了铁路。
黑色的黄金从几千米的大山深处被开采出来,通过铁路源源不断的被运送到不远的包钢。
这里有苏联援助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建设的巨型钢铁企业,十几万职工组成的巨大钢铁怪兽。
而我的父母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有包钢建设的矿山,家属楼,医院,商场,学校,作为职工子弟,我们在这里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上的小学是职工子弟小学,这里只招收父母在企业上班的孩子,而与之对应的是当地人的学校。
我们这些孩子其实是同当地人是隔绝的。
不论生活还是其他所有的一切。
很有意思的是因为包钢是东北和全国各地援建的,所以单位里哪的人都有,山东人东北人,河北人,山西,陕西,四川人。
时间长了,因为东北话的巨大的同化能力,在企业内部,普通话是通用语言,而出了企业,在外面的普通村镇和居民说的则是晋语。
晋语广泛的分布在山西大部分地区,陕西的北部,神木,府谷,内蒙古的呼和浩特,包头,鄂尔多斯,巴彦淖尔等地。
语言的差异,经常会引起各种误会和冲突。
当地人说话,张口闭口爷长爷短的,在我们看来,非常的粗俗。
因为从小就很上进,我那个时候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三道杠,人称大队委员。
学习一直都是班级第一。有几次没有考到全班前三我都会嚎啕大哭。
大型国有企业负担了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所有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去奋斗,为国家早就给你安排好了一切。
但是人一定要认识到:当你占尽便宜的时候,就要想到,也有你吃亏的时候。
那个时代还没有完全的实行市场经济,职工子弟因为在国企系统内部,所以以后的人生只有两条道路。
第一条道路,就是一路读书下去,然后上高中,考大学,等待国家分配。
那个时代因为是计划经济,分配到哪里不知道,分配到什么单位也是不知道的。
这就好比你到了18岁,要嫁人了,但是你不知道你嫁的男人,是20岁还是80岁,是个正常人还是个丑八怪,不知道是个大帅哥还是糟老头子一样的,完全随机分配。
另外一条道路就是下煤矿,我们当地人叫下井,只要是职工的孩子,不管是老爹是处长,还是局长,全部下井。没有任何人可以搞特权。
记得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同学,他老爹是处长,那个时候他爸爸出门坐的是广州标致505,而同时期的公安局长却只有一个BJ212吉普。
我的父亲因为老家是山东威海,早年因为吃不饱饭,所以辗转到了内蒙,参加工作,入党提干,一步步走过来。
但是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弊端在那几年一一显现。
因为所有的资源都是围绕着煤炭展开。如火煤炭枯竭,那么这个地方就会衰落。人口会被迁移到BT市里。
1989年的春天,母亲随着父亲来威海考察。
那个时候威海刚刚成立地级市,从烟台那里分出来。母亲走在威海的大街上,看到威海整洁的街道,蔚蓝的天空和大海,绿树成荫,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母亲说:威海这样好,你当初为何会离开这里,跑到几千里外塞外苦寒之地?
在内蒙只有吃不完的土豆和吹不完的沙尘暴。
威海这么好,我就是在这里当个扫大街的清洁工,心里也愿意啊!
相比包头每年的沙尘暴,塞外凌冽的寒风来说,威海清新的空气,温暖的气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1990年的春天,办好了一切的调动手续,我们全家从包头搬到了WH市下属的一个偏远郊县。
那个时候没有专业的搬家公司,于是父亲包了一个火车的车皮,把在内蒙的家具都一股脑塞进了车皮。
火车开到了烟台,那个时候威海还没有通火车,就又找了一个货车,把家具从烟台火车站拉出来,运到100公里外的家里。
从包头离开那年我11岁,那个时候内心充满了好奇心和希望,认为从此一定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搬家,使我失去了从小玩大的小伙伴,而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种朋友间的分离,在我之后的人生道路上,会一次又一次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