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陛下何时变的如此奸猾？

崇祯的话像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狂喜之中的温体仁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全明白了！

这下子全都明白了！

之前他虽然猜到了一切都是皇帝在幕后操纵，但一直有个根本的问题没有想通。

陛下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内阁！

或者说，是为了内阁手里的制定军略之权，也就是战事的掌控权。

呵！

什么师生之谊！

你要真在乎师生之谊的话，当年会让孙承宗黯然下台？

还说什么此事暂时让孙承宗负责，温体仁敢肯定，只要他今天把这事儿应了下来，也就没有以后了。

从此之后，内阁就再也别想插手军略的制定。

军事方面内阁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跟在孙承宗带的那个所谓秘书处的屁股后面，老老实实的执行他们制定的军略。

执行的好了，秘书处是首功。

执行的不好，锅全部由内阁来背。

不声不响之间，把整个朝堂搅得天翻地覆，把五个内阁大臣都按上了棋盘，甚至还用了一个侯爷的九族祭天，最终的目的，竟然是为了从内阁的权柄撕下来一块。

一想到这一步步的运作，温体仁就感觉头皮发麻。

他实在是想不通，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谋略。

甚至他还怀疑，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成立一个秘书处，能不能满足陛下的胃口？

如果他还不满足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心如电转之间，温体仁躬身说道；

“陛下尊师重道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此事既然是由孙大人而起，当然应该由孙大人结束才对。

臣，完全赞同陛下的意见！”

温体仁说完了之后，便一直保持着拜下的动作没动。

他在等，等皇帝的后手。

他最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当首辅。

陛下刚刚不仅同意了他继续当这个首辅，还把之前分散在五个内阁大臣手里的批红之权全交给了他。

内阁虽然失去了制定军略的权利，但将领的任命，还是要由他们内阁同意。

归根结底，打仗最重要的还是看人。

他们内阁虽然失去了一部分权力，但要说大权旁落，也算不上。

因此，用这份大礼来交换制定军略之权，在他看来是划算的，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但他此时故意不起身，也是给皇帝的一个警告。

陛下您不要太过分，要不然，臣就只能跪死在这里了。

温体仁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崇祯毫不意外，但他答应了之后跪着不起倒让崇祯愣了一下。

呵，这老小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但他刚刚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愿意再继续为难这个以后的合作伙伴。

“有爱卿此言，朕心甚慰。

快平身吧！”

“谢陛下！”

“目前洪承畴已经出京，卢象升部正从兖州向荥阳进军，秦良玉部也从夔州出发前往襄阳。

爱卿为会同户部做好粮草运输，尤其是秘书处提到的几个关键屯粮之地，一定要保证屯粮充足。

另外，秦良玉部还要负责协防中都，淮河上的船只一定要提前备好，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一项项原本应该由内阁下达的命令，如今都以秘书处的名义从皇帝嘴里说了出来。

而内阁也果然像他预料的一样，从决策者变成了跑腿的，温体仁心里颇不是滋味。

压下心里的万般思绪，他躬身应道：

“臣遵旨！”

“嗯，那爱卿就退下吧！

有什么问题，随时报与朕知！”

“臣告退！”

看着温体仁离去的背影，崇祯的嘴角不由的翘起。

将其他内阁大臣的批红权利重新收回来全部交给首辅，是他思量了很久才下的决心。

前身其实也并非是个傻子，意识到自己在被架空之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应对。

将批红权一分为五，就是他的其中一个尝试。

按他的设想，将权力分散，便于他从中分化瓦解。

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一部分。

每个人都有了批红权之后，五个大臣为了把其他人比下去，比赛一般的在他面前表现，行政效率和行政精准性都高了不少。

但由此带来的副作用也很大。

五个人都开始向他汇报工作之后，他本人的工作量比之前大了好几倍。

每天大量的奏疏，让他彻底成了一个批奏疏的机器。

彻底陷在了事务性的工作里面之后，使他完全没有时间来考虑关乎大明朝命运的根本性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极坏的影响。

之前批红的权利在首辅手里，其他内阁大臣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归附于首辅成为应声虫，要么全力监督首辅，找机会取而代之。

无论他们选择哪一种，事实上内阁里面都只有两股力量。

相应的，依附于这些内阁大臣的力量也就被分成了两股。

大家在互相监督、互相促进之中，你方唱罢我登场。

聪明的皇帝，完全可以隐在这两股力量的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但崇祯把批红权一分为五之后，就打破了这种平衡。

本来只能在依附首辅与对抗首辅之间二选一的内阁大臣们，因为有了批红的权利，直接便有了进阶为一股新势力的资本。

几乎没有什么过渡的时间，崇祯做出了这个改变之后，朝中的势力便迅速的由两股一分为五。

五支有着不同目标的势力，几乎是瞬间就将朝堂搅成了一锅粥。

更糟糕的是，这五支力量之间，因为同乡、师生等等关系，还不可避免的会有交叉。

别说是崇祯，就连他们自己内部，可能有时候都分不清某一个人到底是属于哪个派系。

如此混乱的局面，再精明的渔翁都有可能会无从下手，更不要说本就不擅长此道的崇祯。

因此，前身可以说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斗成了一锅粥的大臣们给高高架在了空中。

反正拥有了前身全部记忆的崇祯，复盘了无数次，还是没理清楚其中的头绪。

也正是因此，他才下定了决心，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把其他内阁大臣的批红权收回来。

至于收回来之后会怎么样？

那就看温体仁的本事了！

他要真搞不定的话，自己再将他推出来祭旗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