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兄弟，真是走了！”
“刚刚那峻哥儿的眼神，那般狠毒！莫非是要杀了我不成？”
“咱们好歹认识这般久，总不至于救了我之后，再杀我吧？”
瞧着那皇甫瑜、皇甫峻兄弟，随着韩约出了院子，朝着东城门奔去。
那无人在意的羌女，也不顾地上尚且躺着那王二的尸首，逐渐冰冷僵硬。
只顾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而皇甫瑜之前杀王二后的面色平静，还有那皇甫峻如蛇蝎一般盯着自己的眼神，却仍旧在羌女心头存留。
让她后怕不已。
“直娘贼！这皇甫兄弟，当真没一个好种！”
“那皇甫瑜杀王二，哪里是为了救我？分明就是个杀胚！为了寻个杀人的由头罢了！难道他没有听出，乃公都准备答应王二了？”
“更何况...正常人，哪里有第一次杀人，那般冷静的？我呸！”
“还有那峻哥儿，也是个小心眼儿的！不过是多瞥了他家大兄几眼而已，便那般瞪着我？恁么多年情谊，难不成还抵不过他大兄的一根汗毛？”
“更别说，直娘贼！这皇甫兄弟，还毁了乃公的大好前程！属实该死！”
羌女看得清楚，低声骂道。
顺带着收拢衣物，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找个地方躲避羌乱，等羌乱平息后，便去报官，把这对她有过杀心、还毁了她大好前程的皇甫兄弟给捉去！
免得她活得不自在！
可是忽的，一道阴影遮盖住了她爬起的去路。
羌女身形忽的一僵，抬头望去。
只见得那十五六岁的皇甫峻提着刀，笑吟吟地挡住了羌女的去路。
“羌娘，你要去哪里？”
不过是普通一句问话，却震得那羌女浑身颤抖，惊慌失措。
慌乱之间，她猛然抬头，和那皇甫峻对视。
皇甫峻清秀面庞，一双狭长眸子，清澈无比。
可是羌女却觉得，这峻哥儿的眼神，又冷又怪！怪到不像是人的眼神，反而像是，羌女小时，在山上见到的，蟒蛇吞噬麋鹿时显露的猩红眼眸！
“原来是峻哥儿！”羌女颤抖着，强挤出了一抹笑意。
“怎么...峻哥怎么没走啊？”
“我惦记着羌娘，怎么敢走？”皇甫峻盯着羌女的脖颈，笑着回道。
“啊？峻哥儿怎地惦记我？”羌女惊异，佯装不知，只是她的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家大兄心善，见不得熟人身死，肯留威胁！”
“可我不一样！我心眼儿窄小，怕你心眼儿跟我一样小，想着去报官！”
“所以我便来送送你，免得你去报官！”
皇甫峻握着柴刀，极为轻佻地笑道。
听得这话，羌女晓得这峻哥儿真的要下死手了，面上忽的泣涕横流，张口想要求饶。
可是不等那羌女出声，这年岁不过十五六的皇甫峻，便猛然劈下。
一颗小有姿色的头颅，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角度，微微倾斜在了身体一侧。
血色如同泉水一般喷涌...
见得此状，皇甫峻收敛面上笑意，只是从地上捡起块被撕裂的布条，擦净长刀。
刚要转身。
却见得自家大兄皇甫瑜，怀中正抱着那柄之前斩了王二的长剑。
面无表情地倚靠在院落门口，盯着自己。
剑刃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仍在向下流淌。
点点滴滴，缀在了墨色的土地上。
“大兄，吾刀快否！”
皇甫峻咧嘴一笑。
这脸庞染血的少年，非但没有做坏事被当场捉到的慌张。
反而语气中，倒是存着些许邀赏的意味。
皇甫瑜不说话，只是漠然地看向他。
而这年幼的皇甫峻也丝毫不怵，抬眸以视。
对上这少年如同蛇蛟一般狠毒的眼神，如同小锤一般，锤在了皇甫瑜的心弦上。
捶得他忽的一愣，心中莫名跳出了一个念头。
‘好一双狠毒眸子！’
马上，又是一个念头浮出。
‘此子一看便不是甚么好人！倒是适合这般乱世！’
愣神过后，皇甫瑜醒转，看着那求夸般的少年，朗声笑道。
“快哉！”
话音刚落，那少年面上笑意更浓，眼中浮出一抹得色。
“羌娘嘴碎、心小，先前看我眼神也狠毒，我先杀了！免得日后出事儿！”
皇甫峻生怕自家大兄不解，解释道。
‘眼神狠毒？’
听得自家幼弟的解释，皇甫瑜面色忽的有些难绷。
“大兄，你偷摸跑回来，也是存着杀了羌娘、以绝后患的念头罢？”而皇甫峻看着自家大兄的神情，浓眉一挑，却又是忽的说道。
“莫要胡言！我只是担忧你不过，来寻你罢了！”皇甫瑜眼皮猛地一跳，冷哼一声，却是不再理睬自家幼弟。
“要知道，跟着韩从事的那批扈从，都说咱们俩是好人！”
说罢，皇甫瑜扫视一圈，找准了庖厨的方向，大踏步地走入其中。
他从那燃着的灶炉中引着一把火，用力掷在了房顶的茅草上。
听着霹雳啪啦的声音响起之后。
皇甫瑜又是将地上的两具尸首，都给扔到了那染火的茅屋中。
当院落燃起熊熊大火，彻底吞噬了满地的血腥之后。
皇甫瑜方才放心。
引着看得此幕，若有所思的皇甫峻，朝着韩约的方向奔去。
......
见得两人离去，又等了片刻。
院落墙外，却是忽的爬出了个古铜肤色的汉子，正是先前那叱喝皇甫兄弟、却被韩约喝止住的成公英。
他打量着这烈火扑天的院落，回想起先前那皇甫兄弟，两人的对话。
成公英满脸凝重，神情复杂。
‘好一个皇甫兄弟！一个比一个心狠！’
‘这年小的皇甫峻，怎么这般狠毒？年纪轻轻，杀人便如宰鸡一般？杀完人且咧嘴一笑，这是哪里来的杀星下凡！’
‘先前还觉得那皇甫瑜是个好人，看不惯溃兵欺辱妇女...现在看来，其人却是比他那个幼弟，还要心狠！竟是连个尸骨都不肯给人留！’
‘还自诩甚么心善，只是过来瞧瞧！依我看，若是那皇甫峻没能杀了那女子，这皇甫瑜多半是要亲自下场的！’
‘也不知道...自家从事收留这二人是好是坏...’
成公英暗暗点评这两人一番，心中百感交集，也是闪身离开。
换了条路，加急脚步，朝着韩约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