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人足矣!

已然近了东城门。

成公英、皇甫兄弟,先后随入了队伍。

数十人的甲士队伍,此时只是簇拥着韩约,小心缩在一处阴影处。

望着远处的允吾城东门,徘徊不已。

“回来了?”

那面色一贯清冷,只是眉宇间存着郁气的韩约,见得皇甫瑜、皇甫峻回来,难得开口问一句。

“多谢从事不疑!”皇甫瑜点头应道。

其人身后年幼的皇甫峻,同样抱拳行礼。

旋即立在皇甫瑜身后,朝着城东方向望去。

见状,韩约轻轻点头,扫了一眼身侧的甲士。

那被扫到的甲士知趣,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甲胄给褪去。

反手便披在了身侧,望向城东思索的皇甫峻。

动作突兀,惊得那年幼的皇甫峻下意识便要拔刀。

刀拔出了一半,皇甫峻却是发现,这甲士不过是要给自己披甲罢了。

他又有些手足无措了。

任由那甲士动手。

一件闪着银光、触及之处,遍是冰凉的玄甲,就这样披在了皇甫峻的身上。

看着这幅玄甲,皇甫峻那双狭长眸子瞬间发亮,他张了张口,有心推脱。

却死活说不出话。

只是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皇甫峻家境贫寒,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大兄皇甫瑜拉扯长大。

哪里见过这么好的玄甲?

别说玄甲!就连皇甫瑜身上穿的这件跟板子似的皮甲,他都眼馋好久了!

由于死活开不了口推辞,皇甫峻的面色涨得通红。

全然不像是刚刚那个持刀杀人,笑着问‘我刀快否’的阴狠少年。

少年急忙扭头去寻自家大兄,想征求自家大兄的意见。

只是当他扭头看向皇甫瑜时,却发现皇甫瑜正和他同样遭遇。

被几位甲士把身上的皮甲给脱下,换上了一套精良玄甲。

而皇甫瑜,此时面上却毫无反应,坦然受之。

见得自家幼弟侧首看来,他还主动点头,示意皇甫峻不用推脱。

见得此状,皇甫峻方才松了口气,眼中喜悦意味猛然跳出。

老老实实地让身侧的甲士给他披甲。

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略显沉重、却格外好看的玄甲,皇甫峻终究是难抵少年心性。

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而被卸甲的两位甲士,在将甲胄披在了皇甫兄弟身上之后。

面上毫无怨意。

只是返身,立在了韩遂的身侧,持剑护卫。

从始至终,那韩约只是大致地扫了两眼,皇甫兄弟的神情,便面色凝重地,将视线投在了那东城门处。

‘果然,能在历史上留名之人,没一个简单的!’

皇甫瑜感受着身上沉重的玄铁甲,面色复杂。

一来,这韩约故意施恩的举措,却是让他内心有所触动。

毕竟...此时正是要厮杀的时候,两套玄铁甲,能够大大增加皇甫兄弟存活的几率!

也能让皇甫瑜少些后顾之忧。

二来,那两位被迫褪甲、仅着布衣的扈从,此时面上竟是毫无怨意,护卫依旧。

单单此事,便能说明这韩约的手段了!

想到这里,皇甫瑜心中对韩约的评价,却是又高了几分!

只是当他发现韩约面色凝重,顺着韩约的视线望去时。

却是看到。

那东城门处,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骑兵!

人头攒动,灯火聚集。

足足有数十骑!

将所有妄想从东门逃出的溃兵,皆是赶了回去。

不让一人通过。

更让皇甫瑜惊异的是,那数十骑兵中,汉、羌混杂,各占一半!

而且那为首的,竟然还是个汉军将领!

阔面重颐,身材高大。

其人头戴鹖冠,身着一副染血的玄铁甲,看起来威风极了!

此时高高跨坐在一匹极俊的白马之上,挥舞着马鞭,冲着那些溃兵们吆五喝六。

面上时不时显露出得意的笑容。

而看过皇甫兄弟披甲,移步在韩遂身侧,正准备侧耳说些什么的成公英。

抬眸看到那人,忽的瞳孔紧缩,面色阴冷。

攥紧腰间刀兵,玄甲未有覆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而他原本准备许久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一句怒骂!

“直娘贼!那人不是先前作乱,后来归降的军司马王国吗?”

“怎地!他怎么又叛了!”

军司马,可是秩比千石,在这允吾城,可是仅次于护羌校尉,执掌军权!

是寻常寒家子,极难爬到的位置。

旋即,那成公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是急急侧目看向韩约。

极其认真地说道。

“韩从事,那王国此时叛乱,定然是意有所图!我带人去冲阵,你领着剩下的人先走!”

“走脱后,直接去金城投奔陈府君!”

说罢,那成公英一脸焦急地盯着这韩约,只待韩约下令。

韩约听得这话,一言不发。

对于成公英的建议,他既不赞同,也不否定。

先是远远眺望了一眼那凉州义从王国,神色复杂。

接着,他便淡淡地扭头,将目光投在了立在一侧、正准备上前道谢的皇甫瑜身上,虽然没有说话,其中的意味,却是表露得荡然无存!

感受着韩约的漠然目光,皇甫瑜心中一咯噔,瞬间知晓了其人的意思。

旋即,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悸动之后,也不怯场,直接顶着众人的目光,抱拳上前。

“杀鸡焉用牛刀!”

“与其让成公兄带头冲阵,不若让瑜来!”

“一来,以此来报从事新赠玄甲之恩!二来,也好教众袍泽们知晓瑜的能力!”

“.....”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震得周遭那群本就有些钦慕皇甫瑜善心的甲士们,眼神微动。

“需要几人?”韩约终于开口,只是他眉目间的复杂,似乎更加浓郁了。

这种神情,让皇甫瑜看不大懂。

‘为什么会复杂呢?此时不是逃命要紧吗?’

‘难不成这韩约还想做其他事情?回去救人?’

‘还是说,这次城破,有他的几分关系?’

疑惑在皇甫瑜的心头萦绕片刻,便被他驱散。

只见得皇甫瑜顶着众多扈从的目光,径直上前抱拳,朗声笑道。

“几人?从事说笑了!”

“土鸡瓦狗罢了!”

“我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