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萧条,冷似刀割。
城墙上,亦然披甲的陈懿,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只是双手紧紧握着凸起的女墙。
一众军中将领,皆是围在了其人的身侧,同样朝着下方望去。
当见得皇甫瑜领着一众骑从,以一手箭术,射得对方那群仓促迎战的羌人,手忙脚乱,一时竟是阵形微乱。
陈懿面上大喜,却是拊掌赞道。
“好!不愧是射杀王国的凉州猛虎!”
“这一手箭术,隔着两百步,也能射落那羌人头目。”
“有此猛将,何愁羌人来犯!”
听得自家府君如此称赞,其余的军中将领,也皆是附和赞道。
“还得是府君慧眼识珠,亲手将这皇甫公琪,从一介黔首,提拔作了曲长!要不然,其人空有一番才能,却无处施展,哪里能展现今日的风采!”
“然也!今日那皇甫公琪之功,陈府君也当占上一半!”
“......”
一番拍马溜须,听得那陈懿面上笑意更浓,连连摇头摆手。
示意自己身后这群浓眉大眼的军士们莫要多言。
只有那张友张校尉,见得此幕,面色阴沉,眉头微微皱起,碍于情形,缓缓颔首。
先前送罢了自家大兄,便上了城墙,充当侍卫,远远立在一侧的皇甫峻,此时见得众人神情变化,面上若有所思。
众人视线再次朝着下方看去。
双方距离约莫百十步之时。
那群羌人叛军,却是趁着皇甫瑜一行人,刚刚放罢了羽箭,却是齐齐弯弓,微微斜向上,朝着皇甫瑜领着的一行骑从,忽的抛射。
“唰!”
漫漫骨箭,从天而落。
“锵!”“锵!”
骨箭疲软无力,落在浑身披甲的骑从身上,不过在甲胄上击打出些许印迹,便滑落在地。
只是...骨箭数目过多,距离又近,还是有些许运道不顺的骑从,被射中了甲胄未能覆盖之处,惹起声声闷哼。
冲锋之势也为之一滞。
看得城头之上,陈懿等人,面上皆是为之一紧。
此时,这陈懿方才第一次留意到皇甫瑜身后随着的骑从,似乎人数有些怪异,他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陈懿微微皱起眉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城下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近。
已然能看到对面羌人面上狰狞的面孔,到了短兵厮杀之际!
随在皇甫瑜身后的一众骑从,早就挽起长弓,手提槊矛,面上发紧,死死地盯着对面数倍于己方的羌人叛军。
“诸君,且随我杀!”皇甫瑜手提长槊,深吸一口气,猛然长啸一声。
“杀!!!”庞德、杨定等人,提起槊矛,同样高吼。
对面领头的羌人头目,早就被皇甫瑜射死,换作了个披头散发,看起来格外悍勇的,此时正提着把铜锤,怒目看向皇甫瑜。
“兀那汉将,给爷死!”
“死!”随在其人身后的羌骑,也是嘶吼道。
“来!”皇甫瑜见状,浓眉一挑,却是轻喝一声。
骑兵对冲,短兵交接!
一时间人仰马翻!嘶吼声不绝于耳!
皇甫瑜一马当先,提着长槊,随手戳死一人之后,却是找上了那先前冲自己怒斥的羌人将领。
直直奔着其人而去。
庞德、杨定早就得了吩咐,此时也是紧紧随在皇甫瑜身后。
“来!且来领死!”
皇甫瑜边纵马奔去,边冲着那提着铜锤的羌人将领,嗤笑一声。
那羌人悍将见得皇甫瑜这般轻蔑,面上满是怒容,却是提起铜锤指着皇甫瑜,厉声喝道。
“我乃先羌虎,无卵贼找死!...”
其人话音未落,银光一闪。
那提着铜锤的羌人将领,脖颈处一朵血花绽开!
“嗬...嗬...”那自称先羌虎的羌人将领声带嘶哑,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哪里来的虎逼,这般蠢!”皇甫瑜冷笑一声,却是一挑长槊,将那已然瞑目的先羌虎,直接高高挑起,带起丝缕渗出血液!
原本还打算上前帮一把的庞德,见得自家曲长不过一马槊,便将那羌人将领刺死,此时也是倍感无趣,冲着周遭其他的羌人叛军杀去。
杀人如切瓜斩菜一般,顺畅无比!
“先羌虎,已死!”
“降者不杀!”
皇甫瑜高高挑起那重达两百斤的先羌虎,略有些吃力,脖颈处青筋暴起,用一口稍显生疏的羌语,高声吼道。
“先羌虎已死!降者不杀!”其余刚刚才厮杀开来的骑从,微微一愣,旋即面上大喜,同样高声吼道。
这边郡之地,汉羌杂居,无论汉羌,多少都会几句对方的言语。
此时,听得那皇甫瑜的高吼,一众羌人叛军,回头来看,一眼便看到了被高高挑起、死不瞑目的先羌虎!
原本尚存的些许战心,看得自家二头目不过数个回合,便被这皇甫瑜给刺死,也皆是散了大半!
再加上这群羌人叛军,多半上马是战士,下马是牧民,凝聚力本就不强。
已然有了些许叛军,开始陆陆续续地朝着外围逃去。
“跟我来!!”皇甫瑜见得羌人叛军人心溃散,却是一甩长枪,将那先羌虎摔落在地,落在他那先前坠落在地的一双铜锤附近,却是再次高吼一声。
他便领着勉强能聚集起来的二三十骑从,再次打马提速,朝着任何胆敢有反抗意图的羌人叛军杀去!
尤其是当皇甫瑜发现那些有组织能力的羌人头目时,便直接弯弓搭箭,一箭射死,免得再生祸端!
不过两刻钟。
这两倍于己的羌人叛军,便被皇甫瑜领着庞德、杨定给杀得心服口服!
除却了逃走的大半叛军,足足剩下了一百多号羌人!
此时皆是抛下刀兵,翻身下马,蹲在地上。
原本跟着皇甫瑜来的一百五六骑从,碍于战事发生时间过短,一照面,便迅速结束,此时也不过损伤二三十人罢了,多半还都是在冲锋照面时受伤。
骑从们远远散开,将这群羌人俘虏围在中央,只待皇甫瑜接下来的命令。
而皇甫瑜此时也是翻身下马,寻到了先前那被自己摔落在地、已然被踩得稀巴烂,只有头颅尚且完整的先羌虎,抽刀砍下其人的头颅,挂在了马首上。
旋即,他打量着中央这一群羌人骑从,又扫过了远处,原本在密林处,赶制云梯的五六百羌骑,此时见得己方兵败,慌乱不已。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现在了皇甫瑜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