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金城城破!

“怎么回事?怎么陈府君还未使人开城门?”

皇甫瑜远远地看着一众逃回来的骑从,此时已然有了三四百人,皆是聚集在城东门口,可是迟迟没有人开城门,他不由得浓眉紧皱,疑惑问道。

先前,在杀罢了那张友之后,那群张友亲信自知活不下去,却是齐齐刎颈自杀,看得皇甫瑜等人感慨万分。

而剩下的一二十汉骑,却是让皇甫瑜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全是袍泽,又没有私仇,若是全杀了,难免显得有些杀心过重,而若是不杀了,却又难免有隐患,毕竟这是擅杀两千石的祸事!

皇甫瑜稍有犹豫,而皇甫峻握着长刀,跃跃欲试。

最后还是那群想活命的骑从,自己提出的方法。

无论张友、还是那些自刎的亲信,这些骑从,一一都去补刀一遍,算是与皇甫瑜站在统一战线。

而跟着皇甫瑜前来的一众骑从,在杨定的建议下,也皆是随着他们,一同上前补刀,好教皇甫瑜放心。

若是今后真查出来,在场的所有骑从,和皇甫瑜,没一个能逃得掉的,也算是紧紧地绑在了同一战线之上了!

皇甫峻自告奋勇,领了几人去处理那被刺得稀巴烂的尸体。

而皇甫瑜,却是领着剩余的骑从,此时打马,缓缓朝着金城城东的方向而去。

“可能,府君怕有叛军混迹其中吧!”庞德听罢皇甫瑜的疑惑,也是皱眉看去。

“毕竟...现在叛军中,被裹挟的汉人,也有不少。可能等咱们过去,陈府君认得是大兄,说不得就能放咱们进去了!”

皇甫瑜半信半疑的点头。

紧接着,他心中一动,却是又侧首,朝着那数万羌人叛军的方向看去。

只看罢一眼,皇甫瑜不由得痴了。

当真是好一番壮阔景色!

数万铁骑,人人手持火把,宛若一片跃动的火海,竟是映照了半边天空!原本漆黑一片的天下,似乎都闪亮了几分!

火光冲天,气势汹涌!

吓得有些没甚么见识的汉骑,此时愣愣地站在原处,动弹不得,只等万余铁骑,从他们身上碾压而过。

为首几位皇甫瑜熟悉的身影,在火光映衬之下,正缓缓打马,朝金城行去。

“文约,先前在州中作从事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这般锦衣还乡?”面容黝黑憨厚,只是眼眸略显阴狠的李文侯,此时淡笑地看向一侧的韩遂。

“何曾想过!”韩遂同样淡笑摇头。“月前不过六百石小吏,月后便能执掌这”

自从随了叛军,这韩遂初见皇甫瑜之时,眉目间的郁郁之气,早就消散了!

其人昔日在州中作官时养尊处优,容貌端庄,此时不过从贼月余,面上的儒生气,早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亦是狠厉。

当日随着韩遂一起投敌改名的边章,望着远处似乎在火海的倾轧下,摇摇欲坠的金城,也是面上淡笑,畅意无比。

只是其人的面庞,较之前似乎苍白了几分,隐隐还有些欲要咳嗽之感,却又被这边章强行压下。

“文约可曾都安排好了?能一举拿下金城吗?”为首的五骑中,处于中央的北宫伯玉,忽的开口,他的神色,较其他几位,倒是疲惫得多。

“若是再与那阿阳县一般,要打攻坚战的话,咱们却是万万耗不住的!”

“伯玉放心,自然早有准备!”韩遂听罢,面上黯然几分,却是坚定点头。

“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得,今夜便能拿下金城!若是不顺利,至多不过十日,定然要让军士们,入金城过正旦!”

听罢韩遂这般自信的言语。

其余人不管信与不信,皆是默然点头,一时再无言语。

而随着他们不再交谈,天地之间,也变得寂寥无声,一时,只听得漫漫数万铁骑踏地之声,汹涌火海,朝着金城扑压而去。

浩浩荡荡,天地默然。

见得此幕,皇甫瑜不禁心头微颤,握紧手中长剑,忍不住呢喃道。

“大丈夫当如是也!”

“当提手中剑,携百万兵,天下横行!”

而身后的诸多骑从,听得皇甫瑜言语,侧首望去,一时也皆是被骇得神色各异,面上感慨不已。

只有那今夜以来,一直未有甚么言语的杨定,听罢皇甫瑜的言语,面色复杂,一幅腹有言语,不吐不快的模样,连连抬头,去打量皇甫瑜。

又是行了片刻,马上便要行到金城下,皇甫峻等人,也都跟了上来。

这杨定忽的扯住皇甫瑜。

“曲长!”

“怎么?”皇甫瑜疑惑扭头。

“我虽然读书不甚太多,但是感觉曲长很像一人...”杨定犹豫着开口。

“谁?”皇甫瑜被勾起兴趣,挑眉看向杨定。

“先前那韩遂,也曾说过,我像他一故人,却没说过是谁!”

“故东中郎将,董卓董仲颖!”杨定眼中浮出一抹回忆。

“东中郎将董卓,昔日以仗义任侠闻名,定少时,仰慕其人名声,亦曾往陇西郡,见过其人!”

“其人膂力少比,亦擅使一手弓术,常常在马背上,备上两幅箭囊,纵马奔腾,左右驰射,百发百中!”

“与曲长颇似!”杨定认真道。

听得这话,皇甫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万万没想到,这杨定竟然说,自己和那恶贯满盈的董卓董仲颖相似。

“而且,那中郎将董仲颖,有一旧事,让定印象颇深。”杨定却是接着说道。

“何事?”皇甫瑜浓眉一挑。

“当是时,那董中郎将回乡耕种,由于脾性豪放,与陇西临洮县周遭的一众羌人关系颇好,极受羌人爱戴!”

“有一次,有几羌人首领在临洮县办事,顺道去那董中郎将家中拜访,董中郎将一时没甚么准备,就把家中唯一一头耕牛,给杀了,以此宴饮!”

听到这里,皇甫瑜面上若有所思。

而杨定却是继续说道。

“这般豪气,却是惹得那群羌人首领心中不忍,后去之后,亲自赶了千余牛羊,要赠与董中郎将,而董中郎将却也一并辞之!一头牛羊,都未收取!”

“当时,董中郎将也不过是弱冠之岁罢了!与曲长一般大!”

杨定说着,面上感慨万千,满是缅怀之色。

一番话语,听得周遭那些没听过董卓董仲颖旧事的骑从们,也皆是连连点头,面色感慨,敬佩不已。

“若是此番叛军势大,说不得那同为凉州人的董中郎将,会被朝廷派回来平叛!”

“到时候...定可为曲长引荐董中郎将!”杨定犹豫片刻,却又是说道。

“想必,董中郎将见得曲长,亦然会欣喜万分!”

皇甫瑜缓缓点头,不可置否。

‘却是没想到,这董卓,年少时,也是这般任侠人物?’皇甫瑜心中暗道,却是对那日后可能会见到、甚至可能会为敌的董卓,更有了几分了解。

已然到了金城城东的城门之下,喧闹声,骑从高喊声,怒骂声,以及马匹嘶鸣声,络绎不绝。

“府君,是俺任行,快开城啊!”

“那羌人叛军,马上就要袭来了!府君莫非要眼睁睁看着我等身陨城下不可?”

“为何城头之上,没有人回应我等!难不成尔等皆是无卵之人!”

“......”

纵然喝骂声不止,城头之上,却仍旧未有任何答复。

见得此状,皇甫瑜心中一咯噔,有种不详的预感浮在心头,却是连忙打马上前,高声喝道。

“敢问陈府君可在!”

“若是未在,还请转告府君,说皇甫瑜回来了!还请府君开城!”

听罢皇甫瑜的名字,城下的一遭骑从喝骂声,瞬间降低了一个音调,却是齐刷刷地抬头,期盼城头上有人回复,打开城门。

好教这群马首上挂满了羌人耳朵的汉骑,凯旋进城。

而城头之上,听得皇甫瑜的名字,瞬间起了些许的嘈杂、慌乱声。

过了好一会儿。

当城下的一群人等得颇有些不耐烦,甚至因为那数万铁骑,已然冲着这边而来,有些慌张的时候。

城头之上,方才传来一句皇甫瑜熟悉嗓音的呼喊。

“府君有言,现如今羌人叛军来势汹涌,唯恐打开城门,叛军趁乱入城,还请皇甫曲长,绕城往城南而去,城南处,自然会与曲长开城!”

听得这熟悉嗓音,皇甫瑜浓眉微皱,心中疑惑更浓。

可是...不等他思虑几分,周遭的一众汉骑,却是齐齐朝着城南的方向而去,唯恐去的晚了,连城池都进不去,便会被羌人叛军追上来绞杀。

而见得皇甫瑜一行骑从,迟迟未有动作,城头上又是一熟悉嗓音,声音略带焦急,高声催促道。

“皇甫曲长,且速行!”

“速往城西而去,莫要误了尔等性命!”

这声催促,却是径直打断了皇甫瑜的思虑。

“好!”

尽管心中百般不解,皇甫瑜也只好应了一声,他浓眉微微皱起,连连打马,领着身后已然聚集了六七十人的骑从,同样朝着城南而去。

随在先前便往城南而去的数百骑从身后。

“大兄!刚刚那两人,声音都有些耳熟!”听罢那城头两人先后的言语,皇甫峻同样浓眉紧皱,却是打马赶在皇甫瑜身侧,低声而道。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皇甫瑜缓缓点头,却是缓缓而道。

“第一个人,是那先前在韩府前,得罪过的张横!”

“张横?”皇甫峻惊呼道。“他不是才得罪过陈府君,被府君所不喜吗?怎么会替府君传话?”

“这便是我所疑虑之处了!”皇甫瑜缓缓点头,浓眉愈发的紧皱。

“陈府君,怎么会让其人传话?陈府君到底去了哪里?”

一连问出两个疑问,皇甫瑜面色凝重,却又是低声道。

“至于第二人...”

“其人言语中,似乎略带了几分善意...”

思索着那第二人言语与嗓音,皇甫瑜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瞬间紧缩。

“不对!你们谁人记得,刚刚那第二人,说得是去城南,还是城西?”

“好像是...”皇甫峻迟疑思虑。

旋即,他的瞳孔也是瞬间紧缩,面上大变。

“是城西!”

“为什么...那两人说的还不一样?”一侧的庞德,疑惑发问。

“因为,南门,压根就不会开!”皇甫瑜面色愈发的复杂了,他怒骂一声。“就算开了,也进不得!”

皇甫峻、杨定皆是面色凝重,在一侧点头赞同。

“大兄!那人我知道是谁了!”皇甫峻低声说道。

“我也知道了!”皇甫瑜望着前面,丝毫不知其中端倪、只顾前奔的众多汉骑,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悲意。

“是那成公英!”两人对视一眼,却是齐齐喝出这个名字。

“他要教咱们去城西,是因为城西方便逃走!”皇甫峻面色复杂,又是低声说道。

“直娘贼,金城要破了!”皇甫瑜面上怒意更浓,喝骂一声。

“我说那先前随在陈府君身侧的甲士怎么看起来那般熟悉,先前在韩府过夜之时,还听得府外有人偷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皇甫瑜低声连道两句,面上显露些许恍然。

只是...这恍然,现如今看来,似乎有些太迟了!

“大兄!现如今,咱们应当怎么办?”皇甫峻有些迷茫了,看向自家大兄。

“真要听那成公英的,再次逃亡吗?咱们这次,又要往哪里逃啊!”

听得两人的言语,一旁的庞德却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忽紧。

“大兄,我家从兄尚在城中客栈!”

皇甫瑜也是瞬间意识到了,面色更是难堪。

“还有那马寿成之子,马超,阎文道的侄子,阎行!”

“至于韩遂的家小,倒是不用顾及,这个关节,谁会去招惹韩遂的家小!”

“那...咱们还要回城吗?”皇甫峻知晓自家大兄的脾性,却是心中一咯噔,试探性地侧首向皇甫瑜问道。

庞德面上发紧,也是眼巴巴地看着皇甫瑜。

皇甫瑜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怒声骂道。

“他娘的!那陈懿允诺给乃公的军司马和千金,尚未兑现呢!”

“如何能不回城?”

“我定然要知晓,这金城城破,是那陈懿故意为之,还是被人所蒙蔽!好歹向陈府君讨要完功劳再走!”

旋即,也不等众人言语,这皇甫瑜却是怒喝一声,便紧紧打马,随在数百骑从身后。

“去城南!”

听罢皇甫瑜的决定,身后的皇甫峻,长叹一声,只是埋头跟在其人身后;而庞德以及其他有家小在城中的骑从,皆是面上大喜,感激地看向皇甫瑜。

“嘎吱!”“嘎吱!”

正这时,皇甫瑜忽然听到身后、身前,竟然同时传来了城门打开的声音。

众人先是扭头看去。

数万叛军骑兵,已然手持火把,远远地立在了金城城东之外。

而金城城东大门,不知道在何人的指示下,正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