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这成公英一脸失落。
属实是因为那王国平时也算是一号人物,数次反叛,而后又降。
从一介寒家子,凭借自己手中武艺,不过十数年的功夫,便做到了军司马!
在这凉州之地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要不然成公英先前见到挡门的是这王国时,也不至于第一反应就是带人冲阵,以自身性命,给韩约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成公英想不明白,这般的豪奢人物,怎地就死了?
“王国...他怎地就死了?”成公英似是失了魄一般,嘴上呢喃。
而那韩约韩文约,此时眼中也是存了些许惊疑。
各种惶恐、失落、震惊的情绪,如同纷纷落叶般,在众人心头流转,徘徊不已。
而另一侧,当发现这群叛军骑兵,在那无图洪的带领下,朝着前方冲去。
空留下洞开的城门时。
那原本在王国马鞭击打下,尽管痛苦,却从未开口求饶,甚至还想反抗的溃兵。
此时悄悄抬起头来,露出他脸颊上的数道泛红鞭痕。
当他看到那群骑兵终于离去之后,先是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丝缕疑惑。
紧接着,他瞧到一侧那长相跟他有几分相似、先前阻拦他的汉军溃兵,直接爬起来,朝着城门外冲去。
这模样端正的溃兵却是缓过神来,踉跄着起身。
其人眼神发冷,猛然抽出腰间佩刀,四顾一番,方才朝着城门奔去。
跑着跑着,他忽的绊倒了个被磕掉了半个脑壳儿、眼眶处被一支羽箭灌入的尸体。
这溃兵停住了脚,盯着这脑壳儿瞧了片刻,方才认出了这尸骨正是之前鞭打自己的那叛军首领。
他愣了一愣,却是猛然握紧手中的长刀。
“令明,速走!”先前那汉军,此时已然逃在了城门处,扭头急声呼他。
而这溃兵却毫无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地上王国的尸骨,他猛地弯下身来,弃下手中长刀,一把把住王国眼眶上插着的羽箭。
拔起!
插下!
拔起!
插下!
血色夹杂着莫名的白黄混合物质溅起!
糊上了那溃兵一脸。
他却毫无反应,只是面色狠厉,机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直到那王国的头颅,都看不清原本的面目。
这溃兵方才如梦初醒,猛地打了个寒颤,便要朝着城外逃去。
在逃走的前一刻,这被唤作令明的溃兵,忽的回头瞧了一眼。
当他看到那望不大清、却持弓立在黑夜,昂对数十骑兵的身影,心中生出几分向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敢这般痴狂?’
‘若是此战过后,那人不死,定然名扬整个雍凉之地!’
‘到时候,德定然投奔其人,以报救命之恩!’
如此想着,那模样端正的溃兵又听闻同伴呼唤声,便匆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握在手中,踉跄着朝着城外逃去。
与其相似,借着皇甫瑜之威而逃走、心存感激的溃兵,不胜其数。
......
“咱们也要速走了!”
“莫要让皇甫兄那一箭白费!”
此时,成公英也是留意到那群羌、汉混杂的骑兵,终于移动开来,朝着城中奔去。
而大把的溃兵,都趁着这次的机会,疯狂地朝着城外逃去。
成公英低声冲着这群扈从们解释道。
“那王国死了!现在是最好的冲阵机会!”
“......”
“诺!”
听得成公英的话语,一众扈从皆是齐声应道。
言语落罢,这群人也丝毫不拖拉,直接护送着中央的韩约、皇甫峻,急急朝着城门奔去。
耳畔处,尘土飞扬,马蹄声响!
这群护送韩约逃走的扈从们,和与那群朝着城中奔去的骑兵们,远隔着百十步的距离,擦肩而过。
双方都留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却都没有去招惹对方。
当骑兵终于过去之后,这群扈从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脚上步伐加紧,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靠近了那允吾城东门。
在距离城门不过百十步的时候。
握着一柄极其干净的长刀、身着玄铁甲、面色凝重的皇甫峻,忽的停住了脚步,侧首看向他身前的韩约,极其认真道。
“从事,你们先走,我且留在此处,等我家大兄!”
听到皇甫瑜这话,韩约扭头看了他一眼,同样面色复杂,轻声道。
“怎么?不信任你家大兄了?”
皇甫峻沉默了,只是用手摩挲着反射火光的长刀。
见得他这般模样,韩约心中明了。
而一侧却有不耐烦的扈从,边催促着韩约和这皇甫峻速走,边没好气地说道。
“你家大兄又不傻,敢向从事讨这任务,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他见得那群骑兵朝着他杀去,应是早就逃了罢!”
“而且夜色那么深,他又一个人,岂不是轻松逃掉?”
“现在我们最应做的,反而是护送从事往城外去!我等皆可死,但从事不能有事!”
这扈从说着,语气也是逐渐郑重了起来。
听得其他的扈从,皆是点头。
皇甫峻侧过了头,微微眯起了眼睛,朝着那灰尘荡起,看不清情况的城中望去。
满脸忧虑。
“可是...我家大兄向来愚钝,他应该仍持弓立在那里!”
皇甫峻指着那漫天灰尘,如此说道。
“若是我家大兄真的已经逃了,那群叛军应该早就去追了!”
“而不是还在那处打马徘徊!”
而听得皇甫峻的话语,其他的扈从们,也尽是回首看去。
正如皇甫峻所言,那数十叛军,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纷纷勒马,荡起烟尘无数...
见得此状,被护在中央的韩约,神色更加复杂了。
他摸着下巴的短须,一双细眼,此时早就眯成了一条缝,打量城中的情形。
‘我瞧那皇甫瑜应是个机灵的,应该不是莽夫...’
‘总不至于真的持弓立在那里,等数十骑兵杀他吧?’
‘他先前那般自信,应该是有自己的准备的!’
韩约望着漫天的烟尘,徘徊的羌骑,如此想道。
众人边逃边回头顾看,此时见到已然近了城门处。
却是不慌了,脚上的步伐也是越来越慢,不住地打量城中的情形。
“咦?那群羌骑打马上前了!”
眼尖的阎文道,瞄到了些许动静,忽的说道。
听到阎文道的话语,众人皆是凝神朝着城内望去。
只见得那群羌骑似乎是得了什么命令,竟是不再徘徊,齐齐上前,气势骇人。
显然,羌骑对面,定然还有人在与之对峙!
成公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喃喃自语道。
“不会吧!那皇甫瑜竟然真的没逃?”
“他哪里来的胆气?敢一个人跟数十骑兵对峙?”
“他就不怕死吗!”
“不对...他多半是逃了!那群羌骑们,可能是又遭了其他的事情!说不得碰到了大批的溃兵呢!”
成公英面上满是迟疑之色,猜测道。
说着说着,甚至连他自己都要信了他的推测了。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语,也是微微颔首,信了几分。
“嗡!”
只是这时,从城中忽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弓弦哀鸣声。
让众人眼皮皆是狠狠地跳了一下,面上闪过些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