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在村尾,本就与村里其他村户相距的远,加上傍晚的风势,这火便烧得更快了,等大火拿着家伙来救火时,整个顾家依旧被大火吞噬。
大伙面面相觑,只有五叔公捶胸顿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喊着
“阿颜啊~个傻孩子~”
“叔公,到底咋回事?咋突然就烧起来呢?”
“难道是谁放得火?”
“对了,叔公,阿颜呢?咋没看到阿颜啊?”
“阿颜她....她....”叔公指着被大火吞噬的顾家一时泣不成声。
大家瞬间明白了。
有人道“哎哟,这顾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大的失踪,小的好不容易寻回来又坏了脑袋,这...顾老爷子也是命苦.....”
一时间有人劝慰,有人喟叹好不热闹,不知谁嚷了句“不行这火不能等着烧啊,万一引起山火,咱们可怎么整,赶紧救火啊!”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大伙立刻舀水救火。
回到五叔公家的祁修远正用湿纸巾第十遍擦着手机,听到外头响动,似有不少人往这边跑,心中不由好奇。
拉开院子里的大门就见几个大叔拿着桶和盆子往村尾跑,他不由拦住一位大婶子“大婶子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都往后面跑?”
大婶子一脸焦急“唉呀,还有啥事,顾家老汉死了,阿颜那傻丫头放火把房子给烧了!不说了我还得赶去救火呢,不然引起山火咱们都得遭殃!”说着便拿着盆子匆匆忙忙的往村尾跑去。
留下的祁修远呆呆的愣在原地,他忽然想起女孩说的话“喂,说话要算数!”以及女孩护着脑袋滚下石阶的场景,叔公说她脑子有问题,如今看来或许是真的。
想到这他也快步往村尾走去,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但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是想去看看,看看那疯丫头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还是蠢得被火给烧死了.....
村尾聚了很多人,大家忙着挑水灭火,一群人老老少少围满了,整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来了。
火势很大滚滚的黑烟熏得人都睁不开眼,滚烫的热浪便是站在十来米外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看着那些人忙着灭火,须臾天空传来滚滚雷声。
有人叫了声“哈!要下雨了!”
“下下来就好了!”
顷刻,大雨倾盆而下,一场及时雨将这场大火浇灭已是半个小时后,被烧得只剩下漆黑的墙壁和瓦片的顾家真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几个年轻的叔伯最后只在一堆废墟中扒拉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男尸,无疑是顾老汉,却没有发现顾颜的影子。
直到祁修远离开也没有人找到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少女,更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只当她又疯了,就像她那个早年疯了的妈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五叔公硬是将祁修远送到村口上了车才肯离开,临上车前祁修远才把自己给老人准备的礼物以及父亲嘱托的两万块钱的事告诉了五叔公。
“东西我都放在我住的屋里,那些钱是我爸叮嘱的,您不肯住我们家,这钱可一定要收,您就算不为您自己,也该考虑婶娘,她虽是改嫁,但这么多年对您的看顾我们都知道,我爸说婶娘是好人,她已经没了娘家,您就是她的娘家。”
老人闻言眼圈不由泛红,他想起那个没有福气的儿子,想起那个照顾了他十多年的儿媳,想起那个落水的孩子,想起儿媳近乎绝望的痛哭,想起太多的事,最后都化为了一句叹息“哎!老了,你替我谢谢你爸爸,让他多注意身体,我这把老骨头有你婶娘照顾着没那早走,我还要看着你结婚生子,为我们祁家延续子嗣呢!”说着老人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
祁修远自动过滤最后一句话和老人告了别,坐上副驾驶系号安全带,车子启动后从后视镜中祁修远看着老人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村庄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脑中那张蜡黄的笑脸也渐渐远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没有人能知道别人的终点在哪,能知道的只有自己要走的路,他如此,疯丫头也是如此,而人一旦选择,那么这条路不到岔口便只能一直走下去。
两年后,祁修远迎来高三第一个学期,距离高考不过9个多月,而这一年注定不平凡。
高三五班迎来了一位转校生,来自贫困山区的顾颜被五班班主任领进教室。
“这是新同学从安山县转过来的,大家以后要多帮助她....”老师简单的向同学介绍了一下新同学便让顾颜自我介绍。
顾颜穿着崭新的校服,扎着粗粗的马尾辫,咧着嘴笑得像个孩子“大家好,我叫顾颜,顾颜的顾,顾颜的颜!”而后在大家的笑声中向大家鞠了个躬。
彼时坐在一班教室的祁修远正在黑板上演算着老师出的题,手中的粉笔却不知怎么断了在黑板上落在一个折断的白点,而后那一堂课他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直到下课后,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从他们教室路过,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个疯丫头,即使她不再面黄肌瘦,即使她变白了许多,长高了不少,但他依旧认出是她。
“修远,你怎么了?”
“没什么!”片刻的失神过后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管这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同他无关,他们本就不熟,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而已。想到此,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自持继续给同学讲题。
后来的一学期也几近平静的度过,她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他预想的相遇也从未出现过,她每天除了上课午休,根本不去任何地方,便是食堂她都去的很少,有几次中午路过她们教室时常会看到她一个人一边啃面包一边做题,那模样你根本联想不到她曾发疯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曾真的因他一句话,滚下过石阶。
这些不寻常在他看来既诡异又合乎常理,记忆中小时候的顾颜是冰雪聪明的,连父亲也说那孩子张大了一定有出息,可是后来她母亲疯了,一个人跑出了村子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的父亲外出打工后了无踪迹,再后来她也不见了,几年后重新被警察送回来的顾颜脑子却坏了,这一切的不幸似乎都加注在了这一家人身上。
他知道不该对这个疯丫头抱有好奇,但心里却依旧忍不住不好奇,只是这份好奇终究还是在繁重的功课作业中消磨殆尽,他渐渐的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那一晚,老爸为了弥补不能给为他庆生的缺憾,特意给他在X市帝豪酒店定了包房请他的同学和好友一起给他过十八岁生日,那个生日他第一尝到酒的味道,辣得喉咙生疼,却能麻痹自己得神经,那一晚,他第一次做自己,放纵自己在酒精的驱使下大声说话,和他们一起在KTV包厢里声嘶力竭的唱歌,发泄着自己这多年来的憋屈。
喝了多少酒他已记不清了,只是恍惚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想去追,可那人跑的更远,在他无力的即将跌倒的时候一直纤细的手扶住了他,一张画得犹如戏子脸出现在他的眼前,浓妆艳抹下一股廉价的香水味窜入鼻息,他本能的想要挣开那只手,却发现自己竟挣不开。
“放手!”
他不耐的看着她,却发现那人笑了一双眼黑亮黑亮的带着一丝狡黠“你确定?”
“嗯!”
他重重的点了下头,身体却虚软的直晃悠,于是那人真的松开了手,他却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到在地,疼得他呲牙咧嘴好不狼狈。
“呵呵呵....”女人的笑声传来,有些熟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扶着墙壁缓缓站起,他摆了摆脑袋有片刻清醒,他想起陈助理安排车去送他的同学还没有回来,而这个女人明显不是陈助理安排的,陈助理也不会给他安排站街女,只是这女人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祁修远蹙了蹙眉从钱夹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她“给你!我...不需要你的服务....赶紧走....别...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他没看到女人脸色复杂的神色,更看不清她眼中恶劣的笑意,女人从他手中取过钱,什么也没说,然后愉快的踩着高跟鞋从他身旁走过,十分钟后陈助理的车在他身前停下,十五分钟后他躺在了自己公寓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