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事故现场的祁修远看着两辆事故车的残骸,看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他只觉得嗓子里干的发疼,连眼眶也跟着发疼。
“你长的真好看!跟那个电视里的明星一样好看!”
“喂!说话要算数!”
“你想吃什么?先说好我钱不多!”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
“祁修远,你真的了解我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杀人?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过去,只是凭我身上的那些伤口便同情我怜悯我,你不觉得你想的都太简单了么?”
“祁修远,你会不会太单纯了点,还是说我装的太像让你几乎都以为这一切都是你想的那样般?”
“祁修远,你别再来了,我不是你的责任...也不能成为你的救赎.....”
回忆像不断线的篇章,一页页快速的从他脑中翻过,他的眼前再次出现那双黑亮黑亮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目光,然后那双眼睛与记忆中另一个人的脸重合,她哭着“祁修远!我的家已经没了!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可不可以....我只想要我的家,我的爸爸...妈妈...我什么也不要了!你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还有那女孩愤怒的咆哮“祁修远!你怎么不去死!”
那种几乎要撕碎他心脏的痛楚又再次铺天盖地的向他冲来,将他淹没,吞噬,然后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再次出现,看着他笑着落下泪“祁修远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那是顾颜的眼睛,可顾颜又是谁?
他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黑暗降临的如此的快,他好像听到了子淇的声音,好像听到了王梓晟和父亲的声音还有很多声音,却再也没有一个声音说“喂!说话要算数!”
杨宇赶到医院,在看到那具被撞得整个脑袋都变形得女尸后,他心中那仅剩得一点希冀终是化为了乌有,他抱着头沿着墙壁蹲下,心情从未如此糟糕过。
去往A市的急救车上,穿着蓝色医护服的霍笙一边哼着欢快的小调一边将车快速开离高速,而车厢里躺在救护架上的少女仿佛陷入了沉眠,便连呼吸也几近于无。
祁修远重新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透明的输液袋,然后门开了,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王梓晟走了进来,看到他醒来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转身退了出去,没一会周子淇快步走了进来。
“修远!”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祁修远勾了勾唇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我没事!”
周子淇却越发担忧的看向他“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祁修远愣了愣,随即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便连嘴巴里都觉得发苦“我没事···真的····没事....”
周子淇见他这样却不由难过,眼眶不由湿润他低喝道“祁修远,你他娘的能不能别这样!你要是心里不舒坦哭一场,骂LZ一场,打我一顿也行啊!别这样憋着行不行!”
祁修远垂下的头看不清面容,声音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我也想啊,可是...子淇...我没有资格...我连哭的资格也没有....呵呵····是不是很可笑······”
周子淇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窖,他从未觉得如此的冷,便连牙齿都开始打战。他忽然想起一个月前他去看守所见顾颜时的眼神带着怜悯,想起她当时说的话“周子淇,你真的了解他么?”
而今天他似乎明白了她眼中的怜悯,而祁修远方才说的话却像冰刀一般落在他的心上只剩下森冷与寒凉“因为她的死是我的解脱啊....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哭,有什么资格....”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对王梓晟走过来问道,周子淇却一把推开他,这一刻他真的再不想见到他们祁家的任何一个人,周子淇只想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而后他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医院。
王梓晟怔怔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周子淇,目光复杂的看向那紧闭的病房。
祁修远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就像平常一样,只是看在王梓晟眼里却分外刺眼。
“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出院!”王梓晟拦在了祁修远的身前。
祁修远却笑着看向他“放心,我现在很好,不会做傻事,三年前的事不会重演,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王梓晟却一个字也不信,祁修远只好无奈的摊摊手“好吧,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对了东盛那边怎么样?”
王梓晟狐疑的瞥了他一眼而后道“法院那边撤了对爸的起诉,似乎是举报人那边被人爆了,爸的那个案子证据不足,但东盛那边就不好办了,盛家那位目前手里的股份与父亲旗鼓相当,关键的那10%还在沈叔手里,最后爸能不能重新拿回东盛的位置就在沈叔手里了。”
祁修远点点头却没再说话,王梓晟却突然开口问“你...要去看看她么?”
他当然知道王梓晟嘴里的她指的是谁,他身子不由一僵,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下葬的时候再通知我!”说着抬步向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王梓晟的错觉,他竟觉得他的脚步有些慌乱。
车停在南合馨居,祁修远下了车,王梓晟也跟着下了车,祁修远并没有阻止,两人进了电梯,谁也没有说话,电梯停在28楼,祁修远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钥匙插进门锁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随即拧开了门,开了灯,客厅里还是他离开前的模样,只是餐椅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是他用来擦拭头发的毛巾,他的手不由的有些发颤,连心跳也不由自主的跳快了几分。
他快步走到浴室门前,握上门把的那一刻他内心竟有几分期待,期待那个人也同时转动门把出现在门后,可是,当门被打开的时候他终究是失望了,空空如也的浴室里没有人,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来过的痕迹,他的杯子,他的洗发水,他的沐浴露都有被使用的痕迹,他应该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心被揪着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