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做下决定的夏琳忽然感觉有些饿,她侧过头,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周颂。之前某人可是许过愿的,不是忘了吧?
当然,周颂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跟夏琳许的愿是不可能忘记的。再说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别说夏琳,连周颂都有些饿了。但看着夏琳投射过来的小眼神儿,周颂还是想逗逗她:“哎呀,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干啥了,要不咱们回家吃饭?”
“装,装,某些人开始装傻了啊。”夏琳其实也知道周颂是在逗她,但气氛到这儿了,不斗斗嘴有点儿难受,“舍不得花钱直说,姐姐兜里有钱——”
“哟,那今天你请客呗?”周颂立刻打蛇随棍上,拉着夏琳的手,“组织上决定,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请你吃饭这个任务,是挺艰巨的。”夏琳皱了皱小鼻子,“我吃五毛,你能吃一块,我吃一块钱,你得吃两块。请不起,着实请不起。”
“让你说得我跟猪似的。”周颂亲昵地刮了一下夏琳的鼻子,“今天我请,不用你掏钱。”
“本来就是某人说要请客嘛。”夏琳轻哼一声,“吃什么?”
“都到隆福寺了,肯定去‘丰年’啊。”周颂连个磕巴都没打,“灌肠、炒红果、小米粥,再来几个门钉儿,你说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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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顿饭美不美,肯定是挺美的,但吃完以后周颂的腰包美不美,夏琳就不太有把握了。都在丰年灌肠那个小门脸里面对面落座了,夏琳还在小声问呢:“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到底还剩多少?要不还是我来吧。”
“没事,够用。”周颂对自己的家底心里有数,又不是去丰泽园、全聚德,吃次丰年能花多少钱,“我要真顶不住了,肯定会跟你说嘛,之前不都是这样。”
夏琳当然知道周颂从来不会跟自己客气,但之前两人只是单纯的发小,现在谈上了恋爱,关系不一样了嘛,她多少有些担心周颂被无聊的自尊心驱使,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是你说的啊。你要是克扣自己的生活费,我可不答应。”
“放心啦。”周颂拍了拍夏琳随意搭在桌上的纤手,“我去柜台了,除了刚才说的那几样,你还要什么不?”
“不要了不要了,够多了。”夏琳赶紧说。
“成。”周颂知道夏琳还是在替他的钱包担忧,心里一阵暖乎乎的,轻轻握了一下夏琳的手,就去了柜台,“阿姨,一盘灌肠,一个炒红果,两碗小米粥,四个门钉肉饼。”
“一毛、一毛、三毛、八毛,合起来一块三。”柜台的阿姨都不用看挂在旁边的小黑板,顺口就报了出来,“交钱拿票,那边取餐。”
“好,您点一下。”周颂从钱包里拿出来张一块的,又拿了三张毛票递给阿姨,阿姨接过来随手一点,扔进旁边的纸盒,从事先写好的餐票上嗤啦嗤啦撕了几张,递给周颂,“取餐去吧,门钉儿现烙,灌肠现炸,得等,甭着急。”
“哎,我明白,谢谢阿姨。”周颂很有礼貌地接过票,送到取餐窗口,先把粥和炒红果取了,拿个托盘装好,又拿上筷子和勺子,端到自己和夏琳的桌上,等着窗口的阿姨喊他取门钉肉饼和灌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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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的炒红果还是好吃。”夏琳舀了一勺炒红果,送进嘴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酸酸甜甜的——”
“像是初恋的感觉?”周颂接了个下茬,夏琳的脸腾地又红了。
“乱说什么!”夏琳说话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蚊子叫,但周颂瞬间感到小腿上挨了好几脚。这姑娘下手是真的黑,周颂觉得自己的迎面骨大概都给踢青了,但还不好喊疼装可怜。好在窗口的阿姨喊他去取灌肠,才算是过了这一关。
等周颂端着灌肠和蒜汁回来,就看见夏琳红着脸瞪他,那种又娇羞又气恼的神态,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怎么,不想吃灌肠了,想吃我?”周颂放下灌肠和调料,开了个玩笑。
“想咬你是真的。”夏琳轻嗔一声,“当着这么多人,就敢胡说八道。让人听到,像什么话!”
说是这么说,夏琳也并没有多生气,更多的是因为周颂无意中点破她那点儿小心思的羞涩。
“那还是吃灌肠吧,外焦里嫩,再蘸上蒜汁,比咬我的口感可好多了。”周颂一边说笑,一边把灌肠往夏琳那边推了推,“喏,刚出锅,咬一口嘎吱嘎吱的,倍儿香。”
“哼,好吃是吧?”夏琳瞪了一眼周颂,顺手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都是我的了!”
“那可不行!”周颂故意做出大惊失色的神态,“吃灌肠要蘸蒜汁,光你一个人吃,一会儿咱们说话,多味儿啊!”
“哼,不味儿,我还不一个人吃呢。”夏琳皱皱鼻子,“一会儿我跟你说一路话,你不想听都不行,活活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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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夏琳接下来就夹了一筷子灌肠,蘸了调料,送到了周颂盘子里。
“哟,不是说都是你的吗?”周颂盯着小姑娘微带红晕的脸儿,笑得十分玩味。他当然知道夏琳从来不吃独食,但玩笑还是要开的。
“得了吧,再把你饿着。”夏琳又给周颂夹了一筷子,自己也往嘴里送了一片灌肠,一抬眼发现周颂正带着几分调侃打量自己,不觉又有些羞窘,“看我干什么,到底吃不吃?不吃回家别跟我妈告状啊。”
“吃吃吃,琳琳给夹的,当然要吃。”周颂笑着把灌肠夹起来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嗯,挺甜的。”
“甜?”夏琳当即眉头就拧起来了,从来没听人评价过灌肠是甜的。虽然说这东西主料是淀粉,反复咀嚼确实会有些甜吧,但吃之前蘸的蒜汁可是咸的,就周颂嚼那两下,也不至于直接把甜味嚼出来啊?
“你怎么了,灌肠不是咸的吗?”说着,夏琳又夹起一块,蘸了蒜汁尝了尝,有点儿咸,有点儿辣,还挺香,就是没觉出来哪儿甜了。
“因为是你夹给我的嘛。别说灌肠了,就算是个盐块,它也是甜的。”
周颂说的这算是“土味情话”,但在这年头还是蛮管用的,至少夏琳一下子耳朵就红了,低着头小声哼哼:“净胡说八道,爱吃不吃。”说着,又给周颂盘里夹了两块灌肠。
“门钉儿也好啦,谁要四个来着,过来端!”窗口的阿姨突然大喊。周颂应了一声,夹起灌肠往嘴里一塞,一边咔哧咔哧嚼着,一边起身去接肉饼。
刚烙好的门钉肉饼,从肉馅里汪出来的油浸透了饼皮,油汪汪地煞是诱人,饱满的肉馅和丰富的汤汁把饼身撑得鼓凸凸的,真像是过去大户人家门上的门钉儿。
周颂端着肉饼,一路小跑地回到自己的桌前,啪地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新出锅的门钉儿,赶紧趁热吃,但也要小心,别烫着。”
“知道啦,又不是没吃过。”夏琳朝周颂飞了一个白眼。这姑娘多少有点儿三白眼,但因为大而有神,不但不难看,还显得特别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