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怪的灰色影子

成为陪护后，就是累点，苦点，麻烦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自己的身体和心理也慢慢接受了忙碌的程度。就是眼睛的灰色影子已经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也趁着不忙的时候问过医生，医生拿起手电筒简单照了照我的眼睛，也说没什么事情。虽然这灰影也不是时时出现，但却快成了我的心病，直到那一天，这“病”终于被解决了。

那天，医院拉进一位饿晕的人，医生们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紧急后，在一个深夜被护士推进了重症病房里，当时我正在照看对他对床的老妇人。夜晚医院幽暗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只从医生嘴里知道他的脾胃已经很虚弱了，让护士们注意今晚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我终于看清了他：具体多大年纪不清楚，只知道时间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十分明显：沟壑一般的皱纹、粗糙的皮肤还有黑裂成斑的脸颊，却留有一口好牙。这位老人，见我时不时就偷看他，便自顾自地开始介绍自己。

“我本是山中一猎户，从小整个屯里就数我打猎最厉害，年仅16的我就在全国狩猎大赛赢得冠军，奖品是一把长40厘米的剑，削铁如泥，一剑封喉……”老猎户还在断断续续说着，只听见门外沉重而又轻快的脚步迈进病房。“老李呀！你怎么样了？！”一身朴素碎花的衬衫，松塌的长裤，还有那占满尘土的女士布鞋，甚至在鞋的后跟处已经被磨损得厉害了。

老猎户一听见这声音，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又一脸悲伤地看了一眼向他奔来的老妇人，便立马断气了。

仿佛刚刚还在讲述自己身世的猎户是我自己臆想的，幸亏我照顾的病人感叹了一句：“唉！只见了老婆最后一面，还没跟她说一句话，人就没了……”

老妇人看见老猎户闭上了眼，哭泣的声音像打开的水龙头，一发不可收拾。随之而来的就是医生和护士，医生摇了摇头，护士心领神会地将老猎户移到移动病床上走向了太平间。其他护士将老妇人带走了。

“我叫李霜，俺今年68了，刚刚是我老头，李梦全，70岁了，不对，今年也就71了。俺俩都是东北鸳鸯屯里的，俺老头今年刚来这个城市挣钱。”李霜脸上的沟壑并不比李梦全的少，就是皮肤比李梦全好点，“俺俩本来一直在屯里生活，虽然这几十年国家不让打猎了，但也是分配了土地，俺们老两口也够吃，没想到俺老头刚过了70岁的生日，就非要离开屯里，要去外面挣钱，没想到直接把命搭在这里了！啊呜～～～～～”

李爽的哭声再一次响彻了整个连廊。年轻的护士也是一脸无措，只好拍拍这位老妇人的背，安慰几句“节哀顺变”，我见这个老妇人哭了好一会儿还没缓过来，看我的照顾对象已经吃了药睡下了，我就走过来，想着安慰安慰，让她赶紧先处理后事吧。

来来往往的陪护和护士对哭声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每天就要发生好几回这样的情况呢。但我可能经验不足，这种哭声实在让我觉得心里难受，甚至发慌。

“别哭了，大爷也是解脱了，在另一个世界还能继续的生活下去，只要有人记得他，他就还在，大妈，您还得保重自己的身体，您的孩子是不是一会儿也要来？”我刚说这一句，大妈摇了摇头，哽咽地说：“俺们……俺们没生孩子，只有我……我来送他最后一面……”

我的眼睛突然很疼，等我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灰色的影子又出现了。但这时我没空管它，面前的大妈还需要我的安慰。

大妈刚说完就因为伤心过度昏倒在地。我立马大声呼喊护士，眼前的灰色却越来越清晰。李霜已经被医生护士安顿好了，心脏也是到了很脆弱的地步，不出意外的话，重症病房多了一个床位。

我原本照顾的病人因为病情好转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我照顾的对象也不出意外的变成了这位叫李霜的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