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氏欠账

此言一出，掌柜更加热情，连忙请周天良落座，斟上一杯茶。

“嘿嘿，道友算是问对人了，这样的阵法坊市中可不多见，本店恰好就有一套五行青木阵，即便练气巅峰修士也能阻挡小半炷香，同时还兼备隐匿和警示效果，出自于沧云宗内的一名炼器大师，极其难得，道友可中意？”

周天良眼睛放光：“如何售卖？”

“不贵，一千灵石，道友若诚心要的话……”

之后的话周天良听不下去了，一千灵石震得他眼冒金星，脑子嗡嗡直响。

扣除刚才买丹药的，他浑身只剩下十六块灵石，这还是近几年秋红攒下的，为了给辰儿用，他们夫妻俩人根本舍不得花销。

他知道阵法贵，却没想到贵得这么离谱。

一千灵石的阵法，他一文不花，要在翠屏峰种一百年，才能攒下。

周天良沉默片刻，强笑道：“掌柜的，请问最普通的警示阵法价值多少？”

掌柜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不满的哼了一声，回道：“最次的警示阵二十灵石一套，阵法运转的话每年还需额外消耗两块灵石，不过若是有高明的敛气术，警示阵未必能发挥作用。”

二十灵石……

周天良深深吸了口气，再问：“那有没有再便宜点的迷雾阵或者别的阵法？”

掌柜眉头一皱，挥手将桌上茶水撤去，半点颜面不留。

少许，等到周天良出了店门，掌柜嘴里忍不住嘟囔：“还以为遇到深藏不露的大买主，结果是个穷鬼，人还是莫要好高骛远的好，有多大的本事，说多大的话。”

周天良尚未走远，以他的修为，听得清清楚楚。

他如若未闻，没有停顿，一言不发的离开坊市。

御剑朝翠屏峰飞回，速度比来时更疾更迅，仿佛逃命一般。

回去后，周天良未在妻儿面前显露任何异样。

他将培元固本的丹药赠予儿子，庆贺他成为修仙者。

又把剩下的灵石交给妻子保管。

然后带着秋红做好的食物，来到临近山顶的一处逼仄山洞，冲里面喊道：“陆兄，我送吃的来了。”

自从陆元来到山里，秋红按其喜好，隔几日便会做上大量的吃食。

不多时。

洞内传来沙沙声，一条乌鳞密匝的粗大黑蟒钻出洞口，赤金色的眸子盯着周天良手中的一大盆烧鸡。

“吮！”

黑蟒张口一吸，烧鸡立时飞进口中，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满满一盆进腹。

陆元满足地眯起眼睛，别的不说，不用茹毛饮血的生活，令他十分满意。

周天良看着这一幕，从最初的乍舌，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忽然，他一愣，发现陆元的身躯比之前大了一圈，长了一点，气息也越发浑厚，不由惊呼道：“陆兄，你突破了？”

见陆元应下，周天良顿时喜不自胜：“实在太好了，恭喜陆兄！”

今日从孟掌柜处离开后，他便心神不宁，却又没有应对之法。

陆元实力变强，对周家来说是件大好事。

“陆兄，天宝阁被洗掠一空，这种事山域百年来都未曾发生，堂堂练气后期的强者，在自家坊市的店内，竟然连求救讯号都发不出，真不知凶手修为臻至何等境界。”周天良没有隐瞒，直接将事情告知。

陆元眸中金光闪过，一行土字显现：“无论凶手是内贼还是外敌，你我都须得小心，早做防范。”

“我又如何不想，可家底贫瘠，连最普通的警示阵和迷雾阵也买不起。”

“如我这般天资不足的修士，若非祖上蒙阴，只怕一本像样的功法都得不到，能守得一方山头几亩灵田，已是不易，如何能奢望更多。”

“我等身为最卑微的灵农，要么去冒险拿命挣机缘，要么只能苟活于世，没有别的选择。”

周天良忍不住在陆元面前大倒苦水。

有些话当着妻儿不好说，在外人面前却能直抒胸臆，尤其陆元还是异类。

陆元默默听着，仔细观察着周天良的神情。

他看得出来，周天良并不是在他面前哭穷，想要求他帮助，纯粹是找个树洞发泄而已。

这二十年来，陆元劫获的财物累积起来不是一个小数目。

除了对他有益的丹药灵植和灵石消耗得差不多，剩下的各种法器，材料，还有不少。

陆元没有一来周家就倾尽财力扶持，其实是在考核周家人的心性，值不值得自己扶持。

他可不会因为认识几天，吃了点秋红做的东西，就掏心掏肺的付出。

虽然周家人是系统认定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农夫与蛇的故事，陆元记得清清楚楚，农夫对蛇很好，最后却被蛇反咬一口，陆元不会咬别人，却也不想被人咬。

天色渐黯。

翠屏峰上，星辰点缀如棋。

周天良坐在草地上，一直说到深夜，陆元便安安静静听到深夜。

周天良心情畅快许多，只觉得和陆元之间比往日更亲近，他笑道：“陆兄，能得遇你，是周某之幸，改日再来叨扰。”

他起身欲走，一条蛇尾攸地缠住他的身体，恐怖狰狞的蛇头伸至他面前，缓缓张开。

“陆兄？”

周天良面无惧色，疑惑地看着蛇妖。

一条腥红细长的蛇信唰的一下吐出来，分叉上赫然挂着一只储物袋。

周天良立刻明白了蛇妖的意思，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陆兄，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找你索取财物。”

“别磨叽！就这么多了，去换些灵石，布下阵法，护你我周全。”

一行字浮现。

储物袋啪的一声落在周天良怀中，陆元转身钻回幽暗潮湿的洞穴。

周天良呆呆站在原地，心底羞愧难言，回想自己说的话，和来讨要没什么两样，早知如此，他就不来找陆兄了。

他意识沉入储物袋一看，大吃一惊。

里面有好几件完好和破损的法器，包括许风的飞剑，还有几张符篆，和一些材料。

粗略估计，得值上百灵石。

‘陆兄身为妖类，又能有多少财物，恐怕是将所有东西都给我了吧。’

周天良感动的鼻子发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朝洞穴深深一礼。

回到山腰后，隐瞒了自己诉苦，将陆元赠宝的事告知秋红，秋红同样震惊莫名，感激涕零。

她拿出一块玉简，仔细的将储物袋的物什记录清楚，最后命名为《周氏欠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