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仪式

尤里安一大早就拒绝了安吉丽娜陪他来的提议,只是让利亚姆驾驶马车将他送到了血族的总部——那位于克利夫兰城郊的哈斯卡山。

这座属于血族的地方似乎是用什么仪式改变了这里的天气,始终是阴暗的,天空中总是厚厚的云层,几乎透不出多少光线。

最后的一段路程必须依赖步行。尤里安嘱咐利亚姆先行回去,等仪式完成后他会自己回去。

然后就孤身一人上了山。

山腰上住着一些不愿意脱离血族的小家族,其中还有一些尤里安熟悉的人和地方,比如他经常来的低序列藏书馆。

血族的根脉都在山顶,尤里安来这里的次数不算频繁,但是上了山就有侍女引路。他跟随着侍女穿过图书馆和非凡物品存放处,就到达了长老们的议事厅。

血族的建筑仍然是几百年前的建筑风格,红色的砖块在风化中失去色彩,逐渐斑驳,但仍然辉煌且高雅。奥尔尼娅亲王似乎格外欣赏这种建筑风格,并没有只会修缮,逐渐传承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血族的特色。

长老会的议事厅前,尼拜斯侯爵亲自等候在那里。他换上了血族特制的暗红色的修士服,显得庄重且肃穆。

尤里安跟随着尼拜斯公爵,来到了魔药教授的晋升场地。

这个房间里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光线。尼拜斯侯爵拿出一个蒙着黑色绸布的球体。绸布缓缓的被揭开,尼拜斯示意他用手握住那块琉璃般的状似心脏的球体。它的内部充满着孔隙,每一个空洞里都是一只只乳白色的眼睛。

它们滴溜溜的乱转,整个球体都像是活了过来,一只只眼睛在上面高速旋转着。

……这东西可真够瘆人的,尤里安有些抗拒用手去触摸它。这些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他心中所想,不满的瞪了过来。因为过于用力,一些眼睛已经被挤了出来,有的变成了各种颜色的肉糜。

尤里安突然很后悔自己吃了今早的那份早餐。

他压住内心反胃的感觉,用手触碰它,感受着那些颗粒状带着粘液的小球体滑过他的手指。这些眼睛们躁动的更加疯狂了,像是翻滚的海浪,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尤里安感觉自己的负面情绪被完全压制了下去。

这是观众途径的……?尤里安知道的具有改变情绪能力的途径只有这个途径的“心理医生”。不不不,他的位格还要更高……就是有点恶心。

随着它想法的落下,那些眼睛们聚集成了牙齿的形状,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虽然对于他来说无关痛痒。

尼拜斯侯爵直到三分钟后才让他收手,让尤里安睁开眼。

尼拜斯侯爵蔚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肃穆,“晋升是为了更好的为血族分忧,为亲王殿下效劳。”

“赞美亲王!”尤里安和侯爵一起,在胸前画出绯红之月的形状。

“牢记扮演法,在魔药进入身体的时候去消化,而不是对抗。不要理会疯狂,先稳定自身状态。我们这一途径的晋升过程,都要经受莫大的痛苦。只有经受痛苦的淬炼,在高序列才不至于失控。”

“不要跟随它的诱惑去回忆过去。‘阿尔戈斯的心脏’固然能帮你短暂压制负面情绪,但是与魔药的污染对抗的,只有你自己。”

“要记住,不要迷失在魔药带来的幻象里。”

“你自己才是唯一的真实。”

……

魔药就会带来污染……尤里安感觉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可在那件封印物的影响下思维也迟缓了起来。

尤里安被动的失去了大部分思考能力,看着尼拜斯侯爵一步一步的制作序列六的魔药。

“先加入纯水,大约100 ml,嗯……还有塞克斯顿吸血蝙蝠的翅膀一对,黑金鱼草粉末……大概是20g,还有魔药教授的血源精华。”

那颗血红色的宝石般的非凡特性,在无光的环境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它被放进那一锅黑色的粘稠液体中,然后魔药就被倒了出来。

这就是序列六的魔药?尤里安接过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带着柔和的光晕。魔药不安的滚动着,温度极低,却像是沸水那样不断涌出气泡。尤里安不由得有些紧张。

它带着极致的诱惑。

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咬钩。

冰冷的魔药顺着喉管滑入胃袋,他的吞咽器官似乎都上了冻,尤里安甚至怀疑自己喝进去的不是魔药,而是千年难化的寒冰。等到他的喉管慢慢恢复了知觉,又是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就像是有人用带着铁锈的针强行将所有的脏器缝合在了一起,拉成一团,用粗糙的麻绳紧紧勒住。从缝隙里流出的是血和其他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从椅子上摔落下来,跪在地上,抓紧自己胸口的皮肤撕扯。他的指甲变黑变长,轻易的撕裂了那块脆弱的皮肤,露出一根根带着血的肋骨。而从胸腔里流出来的除了血,还有一只只畸形的蝙蝠。

它不断的咳嗽着,开始只是吐出一滩滩口水,然后是血液,内脏碎片,蝙蝠尸体。它的眼球滚落出去,粘连着血肉,在地上弹了几下。它的四肢逐渐化作液体,开始呈现出更加扭曲更加畸形的样子。

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蝙蝠。

直到所有的器官全部化开……尼拜斯侯爵表情不悲不喜,只是垂头冷漠的看着这一滩混合着血肉,动物尸体,灰尘的粘稠的物体。

但在尤里安看来远不是这样。他眼前的世界清晰且稳定,他的父亲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模样,牵着他的母亲,看着他扑过来也只是露出无奈的笑,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但是……这不是真的!

尤里安冷漠的看着远处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当他意识到“自己”是假的以后,他就从这具身体里被撕了出去。

尤里安的右手抄在口袋里,手里紧握着那只精致诡异的“束缚钟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表盘上的手掌已经开始缓慢转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只要出现轻微的动摇,就控制不住的会被吸到那个赝品身体里去。

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间!

尤里安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掐住了尤里安的脖子。

不好,再让他拧下去,自己的脖子就要断了!

这个赝品居然能反抗?

他不是只是个灵体吗,为什么会突然拥有实体?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父亲的身体里?

……

“我是谁?”

我是谁无所谓,无论是哪个我,总得出去一个!尤里安平常谨慎,在被逼到绝境处却会疯狂的孤注一掷。

他当机立断,掐断了自己的脖子,用锋利的指甲插入了自己的喉管和脑子。

他痛的奄奄一息,整个人似乎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发不出一丝嚎叫。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汗水。

“好在是过去了。”

他不敢赌那是不是他,可以避开了心脏。他的指甲收了回去,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放心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