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弃工厂。
破旧的危楼在铅灰色的乌云下阴沉死寂,乌鸦飞过,刺耳的鸟鸣声萦绕在空荡的大楼里。
这时,一声惨叫划破半空,久久回荡。
顶楼处,一个男人被一脚狠狠地踹到墙角,张嘴干呕,抱住腹部蜷成团。
“夏阳!”
迟晚晚瞪大眼睛,惊恐地想要挣脱束缚跑过去,但一旁的黑衣人反手扣住她的手臂,紧紧捂住她的嘴。
为首的黑衣人走近,皮鞋踩在夏阳的手背上,恶狠狠地左右碾磨。
“夏律师,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这么有本事,怎么把我们老大的官司打输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此刻的夏阳已经没有平日精英打扮,眼镜粉碎,衬衫上全是脚印和泥土。
脸上身上,都是血。
夏阳痛叫着把手抽出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对面的律师经验老道,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黑衣人笑了:“夏律师拿那三百万定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向我们保证,我们老大一定能无罪释放。现在老大被判了刑,没几年出不来,你说这事儿要怎么算!”
夏阳狼狈地匍匐在地上,丝毫没有尊严地抱住黑衣人的脚。“我……我把钱还给你们,那三百万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行吗!”
迟晚晚被捂住嘴,没办法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不停,她痛苦地摇头,看着爬在地上朝黑衣人谄媚的夏阳,只觉得心被刀刃刺了进去。
黑衣人蹲下身,用手上的刀背拍打夏阳的脸:“我们不缺钱。”
“看来你还是不清楚我们的意思。今天把你和你老婆绑过来,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回去,明白吗?”
迟晚晚没见过这种场面,腿顷刻就被吓软了,她下意识向夏阳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夏阳浑身发颤地攀到黑衣人的大腿,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我还这么年轻,事业刚刚起步,只要留我一条命,以后一定给你们做牛做马!”
“那些钱我都不要了,我这几年的存款也全部都不要了,都给你们,房子车子,我统统不要了。求求你们,饶我一条命吧!”
黑衣人不再听他废话,使了个眼色,一个高壮的男人走上前,一把拽住夏阳的衣领就朝这层楼的边缘拖去。
夏阳扑腾双腿,双手举起来抓住男人的胳膊:“不要!放过我吧!我不想死!”
空荡的楼层只有夏阳凄惨的求救声,水泥地的石子划拉作响,留下一道血痕。
夏阳肿胀的眼皮遮挡住了大半的视线,他艰难地看向迟晚晚,咬了咬牙喊道:“还有女人!我老婆你们也拿走吧!”
“她以前可是演员,而且这么漂亮的脸蛋在你们那儿一定很吃香!”
“我还有用,我不想死……”
迟晚晚的心一窒,只觉得整个人坠入了冰窖。
耳边夏阳求饶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只有刚才那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
“等等。”
黑衣人终于开口,他走到迟晚晚的跟前,上下打量,伸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
“这婆娘确实有点东西。既然夏律师大方,肯把老婆送给我们。那我们也不好拒绝,就收下了。”
迟晚晚胃内一阵翻滚,她压抑住恶心,用牙使劲咬住了捂她嘴的手,趁对方吃痛放开的空隙,她喊道:“夏阳你疯了!你在说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当年迟晚晚为了夏阳放弃了自己的演员事业,在夏阳的身边做了三年的家庭主妇。
可现在算什么,她所有的牺牲,所有的付出,到头来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想扔就扔。
被迟晚晚咬痛的黑衣人甩了甩手,“贱人,竟然敢咬我!”
而后朝迟晚晚的脸上甩了个耳光。
身体受力,失去平衡瘫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但迟晚晚顾不上去感受疼痛,就开始失声痛哭。
她听见夏阳的声音:“晚晚,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这一次,我也是迫不得已。”
“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活下来。你那么爱我,一定舍不得我去死的对吧!”
迟晚晚哭罢,又笑了。她抬起头,红了眼:“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让你利用我活下来!”
拿她做交换,就算有幸今天活了下来,但是用脑筋想想也知道她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
倒不如……
心下一横,迟晚晚双手撑起身体,猛地站起身,朝楼层的边缘跑过去。
纵身一跳,身上的裙角蝴蝶般地从窗户边掠过。
意识下坠到黑暗,像是陷入沉睡许久许久。
再睁眼时,迟晚晚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没和夏阳结婚的时候。
“晚晚,晚晚,你发什么呆呢?”
一声一声的叫喊把迟晚晚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视线也明朗起来。
眼前衣冠楚楚的夏阳正举着手里的饮料:“喝可乐,还是喝绿茶?”
喝你个大头鬼!
迟晚晚神情恍惚,下意识将刚才积攒的怒气发泄出来,举起手朝夏阳甩了个耳光。
而后拿起可乐,将一整杯饮料泼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在大厅里响起,空气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