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境之迷

躺在草原上,睁开眼,望见的是湛蓝的天空,闪电、雷声劈开天空的皮,露出天空黑压压的真面目。

天降骤雨。

豆大的雨点直直落下,掉进李铭曳的左边的眼瞳,荡开涟漪。

她闭眼,抬手捂眼。

不知道世界是如何旋转地,急速地、眩晕地,她何时又站在地面上。

四面竖起六面镜子,她转身看看,里面全都是她,却又不是她。

她定下身子,四周的镜子却旋转起来,里面的“李铭曳”却显得面目狰狞。

她受不了,一拳头挥上去,一面镜子烂了,细小的玻璃渣飞进她的左边的眼瞳,刮烂她的脸颊。

六面镜子停下。

她因为疼痛跪下,禁闭着眼,眼底流出丝丝血泪。

直到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跪在湖边,清澈的湖水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她抬头,却在湖的对岸,看到另一个自己,在那里呆呆站着,又死死望着。

低头湖里的倒影伸出黑手,搂住她的脖子,将她轻轻带入湖水。

世界又是怎么颠倒。

她沉入湖底,又浮出草坪,周围繁花茂盛,风簌簌地吹。

抬眼,远处走来两个人,穿着风衣踏来。

细节看不见,只对两人的脸印象深刻,是两个“李铭曳”。

她起身回头就跑,朝着无尽的世界的边缘跑,但边缘蔓延蔓延,让李铭曳无法靠近。

她边跑边回头望,再次转头,却发现自己在一座古堡面前。

雷电交加。

她推开落灰又沉重的大门,黑黢黢的古堡瞬间燃起一排排蜡烛,她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推开一扇门,走到窗边,推开窗,四周看看,向左看到左边窗口趴着一个“李铭曳”,向右看到右边的窗口趴着一个“李铭曳”。

她后腿半步,又向前奔跑,一脚踩在窗沿,往下坠去。

两个李铭曳也相继掉下来,倒在古堡的花园,鲜血混着雨水蔓延。

阁楼上李铭曳看到这个景象,转身,两个“李铭曳”站在她左右两侧。

她推开门,冲出这个阁楼,接着又出现在一座雪山之巅,她站着,身后一双手轻轻一推,她从山顶跌落。

身后的两人也接着落下。

一块锋利的山石从她胸前刺过。

鲜血沾染白雪。

形成血海。

她被血海的浪拍打着,她费力爬上船上唯一的一个小船,上船一看,有一张人皮。

谁的皮?

她自己的。

船尾坐着另一个自己。

她站在船上,没站稳,摔了个跟头从船上掉出来。

世界一转。

她有坐会草坪上,依旧繁花茂盛,微风簌簌,只是天却晴了,地平线上嵌这夕阳。

左右两边各自坐着一个“李铭曳”。

她叹了口气,躺下来,闭上眼。

……

李铭曳醒了,但天已经黑了。

她脑袋上缠着几圈绷带,想着刚刚的梦,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是她妈留的。

大概意思是先在医院睡一晚,伤不严重,明早出院,有事打电话,什么很担心她,让她下次小心点。

她看了眼床头的保温桶,取过来,看了看什么饭。

蛋炒饭,麻婆豆腐,西红柿炒蛋,炒土豆丝,还有一汤。她凑近闻了闻,没闻出来。

她架起床桌,把饭桶搁那儿。

她咽了咽口水,拿起旁边的筷子就往嘴里喂。

香~

天好像刚黑不久,她这个病房大多都是年轻人,所以看手机的蛮多,灯还亮着。

她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人朝她耳边吹气。

她手下动作一顿,机械地咀嚼着食物,但不回头去看。

好像是觉得无聊,那人轻笑一声,坐在床边,问:“好吃吗?”

李铭曳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含糊地“嗯”了声。

那人靠近,捏了李铭曳一缕头发转起来:“为什么不敢看我?”

听到这句话,李铭曳笑了起来,转头和那人脸对脸,看着自己那张脸,她开口说:“谁不敢?我只是懒得看你。”

面前的女人依旧微笑着,但眼里没有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铭曳。

“你是谁?”

“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对面的人眨眨眼,又说:“我长了这张脸,那我这是李铭曳。”

李铭曳咬了口豆腐,嘲笑地说:“你是李铭曳,那我是谁?”

面前自称“李铭曳”的人,脸色黑了下来,她捏着李铭曳的两颊,把她的脸掰过来,低声说:“李铭曳,你不要装不明白,你刚刚做梦了吧,把该想起来的想起来了吗?”

李铭曳咽下豆腐,挑眉问:“我该想起什么。”

“哼,你不要以为自己冒充时空管理局的人把何靳安排到这个世界,你这辈子就可以平安顺遂了。呵,妄想。你得记住,你是李铭曳,所以你该做的,你一个都不能落。我和另一个你受了苦,那你也不能幸福一辈子。即使你是另一个我,那你也不能比我好过。你、不、能、逃!”

李铭曳红了眼,她捏着“李铭曳”的手腕,张口说:“我是疯,又不是傻,你们做了两辈子的事,我这一辈子就能成?你们的下场各个不好过,我就能好过?周缓什么人,你们两个早体会过了,不行你俩合伙把他杀了,你找我干嘛?难道我就有法子了?”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怎么就不能逃了,我为什么不能逃?你们俩不好过,我幸福一辈子就好了,你俩看我幸福,不就是你俩幸福吗?你非得搞个咱三全亡,才心甘,是吗?李铭曳,你什么时候疯成这样了,连你自己都嫉妒。”

面前的“李铭曳”松手,站起身,巨高临下看着李铭曳,她伸出大拇指抹掉李铭曳嘴角的油,然后将油揩在她头上的绷带上:“我们两个现在观念不合,我给你一周时间,自己仔细考虑考虑,一周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踏着高跟鞋走了。

李铭曳继续吃,吃完拿手机看了眼。

现在十点五十八,她解锁手机屏幕,回复了几条来自父母的消息,就看起小说。

……

谈诗夏盯李铭曳已经有好几天了,自从她摔到头之后,李铭曳的死法就变了个样。

他的异能编号为「005」,命名为「人生轨迹」,之前他的异能被命名为「未来之眼」,后来通过研究发现他可以看到一个人的部分人生,就改名了。

编号为「005」,是因为他是第五个被发现的异能者。

而上层至今发现的异能者仅有五个。

很明显,李铭曳的人生轨迹发生差异了,肯定是遇上啥事。

大反派,遇上什么事,是先提早黑化,还是弃恶从良?

不过听说她好像是从自行车摔下来的虽然脑袋直着地,但好在伤得不是特别严重。

今天对方刚去拆了绷带,现在正和沈秋洺在食堂面对面享受午餐。

何靳皱皱眉,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谈诗夏,问:“又搁着想啥呢?李铭曳就算提前黑化也不会这会动手毁灭世界吧。”

谈诗夏用勺子戳了戳米饭,说:“我在想,我能不能脱离剧情,我想当个正派人物。”

何靳把剥好的茶叶蛋放进自己的牛肉面里,听到他这么说,笑了声:“这不是剧情,这是命中注定。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自小天之骄子,蔑视群雄,连亲爹都说你冷血、自私,况且你爱上对方是自己选择,又不是作者硬写,你当个反派角色这不是板上钉钉?”

谈诗夏挑挑眉,伸手勾了勾校服短袖的领子,低头吃饭。

不久,他又不死心地问:“你只是个读者,你怎么知道作者就不是他想写什么写什么的?况且我觉得自己热情、大方,至少我爸只是在背后偷偷觉得。”

何靳翻了个白眼,喝了口汤,继续和谈诗夏理论:“我是读者,那作者是个哑巴,不会说?我告诉你的那些全都属实。就算你爸那天被你气狠了,那又怎么了,你就算热情、大方,我……”

他说一半,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在心里暗骂:“我就是你爹,怎么会不知道你。”

两人在吵闹中草草吃完饭,准备回家午休。

吃完慢悠悠走在校园,看见李铭曳和沈秋洺并肩走在前面。

何靳瞄了两眼,侧头对谈诗夏说:“这两人有点不对劲啊,沈秋洺笑那么开心干嘛?平常对咱们这帮人笑得跟像带了面具一样,她这样……啧啧。”

谈诗夏提不起兴趣,他这周周末得去管理局里训练,真特烦。

“人家不就关系好吗?”谈诗夏说。

……

李铭曳午休待家睡不着,房间里窗帘把外面的烈阳遮得严严实实,她起身拿起手机,想玩点什么,但不知道还能玩什么。

又躺下了,继续睡。

她躺床上,细想了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这种把很重要的事遗忘了的感觉有点难受,所以她开始从现在往前想,刚想到自己和沈秋洺吃饭,就想起来了。

她把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异世界“李铭曳”说得话给忘了,对方说一周后再谈,今天周五,意思说明天谈?

谈什么东西来着?

哦,好像是毁不毁灭世界?

李铭曳翻身,冷哼一声,心想:“这还用谈,谁那么中二黑丝毁灭世界啊?反正我不。”

她为了下午能好好上课,把自己强制入睡。

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外面下起雨,丝丝透进还没有关起来的窗户里。

她睁开眼,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外面的天黑得不正常,似无尽的黑洞,似未知的深渊。

她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的雨声、雷声和不知道谁有规律地按着车上的喇叭,一下一下地鸣笛。

窗户没拉紧,还留着一个人宽的缝隙。

她侧头,盯着窗户。

她感觉有人在窗外看她,但天太黑了,不是很确定。

她死死盯着窗户,盯着那里的未知。

她起身,打开灯。

为什么知道开关在哪?

她不知道。

她穿上拖鞋往窗边走,没人。

果然是多想了吗?

她望着窗外开着车灯的车。车子依然在鸣笛,房子在一楼,她眯着眼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脸靠在方向盘上。

怪不得一直想。

她欲转身回床。

却见有黑影落下。

她低头看。

一个男人躺在雨水何他自己的血海里。

睁大眼,咧嘴笑。

这样子好像在盯着李铭曳笑。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

随后,却叹了口气,关上窗户,把窗帘拉紧。

回到了床上。

没有报警,好似习以为常。

……

李铭曳拽着雨伞往学校跑,一边跑一边在骂:“真特么……”要说的话还没说完,意识到说脏话不好,她改口“服了,做个梦把我吓醒,醒了还迟到了,早知道不睡了。”

原本就做了一小段梦,以为就只睡了40多分钟,就又眯了会儿,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手表,靠,离上课就只剩下两分钟。

还有那梦,她都不想说,莫名其妙的。

拿起自己在初中跑800的气势,她就往学校冲。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台上站着历史老师,是教导主任。

李铭曳把雨伞扔在楼道,喊了“报道”后,就忙了起来。

摸摸额头,又蹭蹭鼻尖,不敢看历史老师,手指在背后缠起来就解开,觉得不礼貌,就抬头努力让自己和历史老师对视,让自己不做小动作。

历史老师兼教导主任,姓高,叫啥,李铭曳没记住。

只见高主任放下书,和蔼地问她:“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怎么现在才来?”

人家都给台阶了,李铭曳当然得下。

“是的,老师,家里是有点私事。”李铭曳尬笑两声说。

高主任:“那快进来,迟到也不算什么大事。”

于是李铭曳顶着全班同学的目光走进来了。

她面上不显,实则心已经尬死了。

她落座到沈秋洺身旁,偏头吐槽:“其实家里一点事都没有,是我睡过头了。”

沈秋洺勾了勾嘴角说:“下次高主任就不可能那么好说话了。”

李铭曳拿出历史书,说:“那肯定,所以下次我直接请假。”

沈秋洺笑了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