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蔡姐，你冷静一点

“战事刚歇，典兄也快回来了，先生应该思量入冬之事了。”

“在下记得先生说过，入冬之前，需要攒万石粮食，回乡予各寨首领。”

“今年，新添了几座水寨，其中都有不少豪杰奔赴而来，又收容了很多了女眷，都需要安置呐。”

“所以我才说，这是我早就料到的，”荀稷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早料到，可以添一层玄妙感。

有智多近妖的错觉，在邀功的时候，也好多点特权。

三日之后，曹操大军回到了鄄城，暂且派遣曹仁前去豫州附近，和袁术对峙，而主领兵马先回鄄城，等待休息一段时日，整军北上和鲍信汇军于一处，再清扫出现在濮阳之外的敌人。

荀稷清早拜会老头子，又到隔壁宅邸去看世姐蔡琰。

“这般住着倒是好，鄄城境内，尽皆都是曹公仁义之名，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你们，当然指的是荀氏。

以前从不听闻曹操有大仁，蔡琰到来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多年不见，曹公的性子已经改得许多了。

蔡琰印象中，曹操早年任侠，重法度而轻礼法，不是信奉仁义之人。

父亲曾经对他评价是，乱世枭雄也，可以是豪侠、雄主，但是从来没有评价一句“仁”，父亲的诸多好友，也是极尽夸赞曹操，但却都没有一句关乎于“仁、善”的评语。

说明，曹公自小到大的行径，都尽显其才能、才干，而没有显露过仁义之心。

现在能够惠政于此，这自然是荀氏的功劳才对。

“进言相劝，仁义有利可图，为何不兴呢？”荀稷一句话干脆利落的解释了。

蔡琰一身素衣，下颌微点，双眸明亮，轻笑一声，唤道：“所言极是。”

因为和荀稷数次相见，小时候是玩伴，少年少女时候也带着他学过音律，只是那时候荀稷胡言乱语什么唱、跳，还有什么普。

被年长懂礼数的蔡琰致命打鸡了一次，后来见到她就有点不自在。

“子丰今日来此，刚好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因为旧识，所以蔡琰说话其实也是很自在了。

穿着也是朴素简单，随意的扎了个马尾，将两侧几缕头发垂落于脸颊飘扬，嫩白的侧容若隐若现，半遮半显。

身上亦是只有一件素白的长裙，添素恐有戴孝之意，荀稷不好说什么，他感觉这么穿更显淡雅恬静，想劝她以后都这么穿。

可是话说出去估计要发脾气，很难搞。

“有事？”荀稷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这个时间恐怕尚还在烦心家中事，还有蔡公死后的家书著作遗失。

荀稷记得，在蔡邕死后，所藏书籍有四千多卷全部遗失，恐怕是被王允等一党瓜分。

他的这些藏书，有的是经典孤品，有的是古时典籍、春秋著作，也有自己翻注的心血藏书。

是值钱的。

如果拿去水寨、山寨给他们用，可能就是用来烧火，但是给世家、寒门学子，那就是瑰宝。

多少钱都有可能。

蔡邕死后，也许更加值钱，快和自己前世那些艺术品差不多了，因为已经孤了，就可以渲染才学来抬高价值。

但是若要帮忙搜寻，可能要追到长安附近，去找王允残党，发动大量人力物力。

现阶段……没得空。

“蔡姐……我最近——”荀稷正要开口。

“子丰，”蔡琰忙打断了荀稷说话，她知道荀稷向来忙碌于农耕之事，喜国政同时常和豪士义勇结交，大多时候都更愿意去焦心这些事。

而且，她一听见“蔡姐”这个称呼就不舒服，虽然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心里就是会别扭。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蔡琰柔声说道，她打算软下来，毕竟和荀稷也算是有旧谊，软话好生劝说一番未必不能让荀稷动心。

无非是几句软话而已。

蔡琰心思通透，对荀稷注意过许久，每次见面都能有新感觉，但是呢，她敏锐的发现，荀稷这人对好意和女子的软话……类似撒娇的那种，更容易听取。

“可以，”荀稷平静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但是你刚才已经问了。”

蔡琰：“……”

“等会儿，”蔡琰忽然被荀稷的这句话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想了想改口道：“那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可以，但是第二个你刚才也问完了……”

蔡琰的嘴角轻轻地抽了一下，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意，登时就从心底蹿了起来，她有一种想抽荀稷一巴掌的冲动。

“先别走，”荀稷正要走，被蔡琰连忙调整心态叫住，挤出微笑道：“那我可不可以问你四个问题？”

“可以，但是你已经问完了，”荀稷面带和善的微笑，义正言辞。

放——胡说！加上这个也只是三个而已，真就是为了少麻烦不讲道理了吗！

蔡琰理直气壮的抬起了小下巴，怒道：“我只问了三个，什么时候问第四个了？”

荀稷神秘一笑，道：“现在不就问了？”

蔡琰：“……”

她好像刚窒息恢复一般贪婪的吸了一大口气。

“蔡姐，你冷静一点。”

……

一炷香后，荀稷在蔡琰居住的府邸门口骂骂咧咧，揉着腰一脸不忿。

“我早就说了，世间素传昭姬才女贤良，精通音律、古文今文，绝对谬传，她脾气太差了！”

典韦在一旁不屑的努了努嘴，“俺就不觉得这脾气和才学有什么关联，倒是先生你这张嘴，真该啊。”

“解气。”

“住口！！”荀稷愤恨的回头看他，咬牙切齿，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多在外面立点功啊。

典韦哪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派人告知巩县附近的兄弟，收容过往行人的时候，留意一下何处有蔡氏家学的书籍遗落，长安战乱太多，逃难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带来消息，”末了，荀稷还是没忍心，想到这种事若是让蔡琰去求曹操，可能那些书籍最后都是落到他手里，应当也非蔡姐之愿耳。

“只要有消息，就试着去买吧。”

“那得花不少钱……”典韦跟着嘟囔了一句，倒不是心疼钱，他主要就是想逗逗荀稷。

“没事，请主公支付。”

“那行，有招儿就行，”典韦坦然的说道，其实心里已经不在意这回事了：反正跟俺没关系。

鄄城衙署。

荀稷一番慷慨陈词，面色自信，带着傲然笑意，一口气洋洋洒洒宛如长篇大赋一般，为典韦请完了功绩，而后拱手道：“主公，典韦与我，文武皆有功绩，不求荣华富贵之赏，只求万石粮食，以资各方英豪义士！”

“那些义士，当初虽是投我荀氏而来，但同样也为匡扶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

典韦站定不动，但眼珠子却动了好几次。

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俺还以为，跟俺没关系呢。

没想到，轻描淡写之间，就被先生拿去换了钱粮了。